作者:廿小萌
挂完语音没多久, 阮绎便收到了楚辞给他发的消息, 说他半个小时以后在一初学校门口等他。
阮绎刚刚一听说季航整整二十四个小时都待在总控室工作没出来,就光记着他感冒才好, 叮嘱他注意身体去了,忘了给季航说自己多出了个弟弟的事。
想了想, 阮绎还是简单给季航留了个信,打算等他空了再详细说。
-“我带我弟出去吃饭了, 你自己注意照顾自己”
可他刚把车在一初马路对面停稳便发现两分钟前楚辞给他发了消息。
-“哥, 我朋友已经把我接出来了, 你不用去接我了,直接过来吧”
阮绎抿嘴:“……”
不是说来了港市人生地不熟没什么朋友吗, 怎么还有能到学校门口接出去玩的朋友?
阮绎正要问去哪,便见对面发来一个定位。
阮绎:“???”
【定位:UNDER BAR】
酒吧?
阮绎蒙了, 彻底蒙了, 先前不说只是带着出来打两把游戏?
这个小朋友怎么回事……不是才上初中, 未成年能出入酒吧?
阮绎转念又一想, 觉得未成年能出入的酒吧应该也不是什么正规酒吧,竟然还是和朋友一起去的,不会都是同龄人吧……
阮绎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周尚青还说这孩子和他一样很乖巧?
阮绎活了二十二年都只在大学聚会的时候勉强去过一次酒吧,这小孩到底哪里像他了,又是翘课又是泡吧,跟他的名字真的完全不搭。
因为阮绎自己夜生活贫乏,对他们港市的酒吧都是什么状况一点不了解,只以为都是一条巷子里酒吧一条街的模式,所以他对着地图上的定位迟疑了好半晌,直到开到地方才确定,这确实就是家正大光明开在一个小商圈附近的……嗨吧。
DJ打碟那个震天响的劲,阮绎还没走近就有点顶不住了,感觉自己耳膜一突一突的跳。
如果不是楚辞,早在看到定位的时候他就冷漠退出了。
入夏的港市,六七点天就暗了。
望着眼前灯红酒绿的“庞然大物”,阮绎不断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就算里面的人跟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到底还是他弟。
阮绎每每想起楚辞,都能在他身上找到当年自己的影子,遭遇不同,但心境大概一般无二,殊途同归。
对着他,就像是对着几年前小小的阮穆,这也是阮绎对这个孩子始终放不下的原因。
本想趁他年纪还小,不希望他变成自己这样,却不曾想这孩子竟是朝着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了。
与此同时,本该进总控室开始工作的季航,现在正抱着胳膊靠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就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背对他、站在他办公桌前而完全不自知的女人,眸光冰凉。
出来拿了趟东西经过的直男一号恰巧看到这一幕,刚要出声就被从总控室大门幽幽伸出来的胳膊抓了进去。
直男一号往后一个趔趄,不解的皱眉望向身后和自己同样一身格子衫的男人:“夏助?”
夏助推了推眼镜,没搭理他,抓完人就接着回去工作了,还是盯着DORO的卫旭然解答了他的问题,温和道:“小年轻的事就别掺和了。”
直男一号摸了摸鼻子:“但老大那个样子……有点吓人,我怕他对庄小姐动手来着。”
毕竟不论对错,这几天闹得就是他们都开始觉得尴尬了。
可卫旭然仅是一顿:“小航有分寸。”
先前季航休息完一进总控室就给他的手机开了后门,只一眼卫旭然就笑了:“先前不还说伺候不起,怎么又放回去了?”
没错了,那天季航从机场接完卫旭然和庄晓晔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DORO小天使从手机里拿了出来。
一说起这事季航就后悔,如果当时没把DORO拿出来,有人动了他手机这种事哪里还需要阮绎来提醒。
他脸上印着一行行代码的光亮,声线很凉:“我就说我乖宝怎么可能昨天一整天都没给我发消息,没想到是有人这么不自觉。”
乍一听卫旭然还没明白,但稍稍对着季航的操作一看就懂了,哭笑不得:“你这真是……干吗不直接对DORO开放权限。”
“不行,说好了要在我和他的关系上给DORO一个完美的初印象。”季航小公举总在某些事情上有很多别致的坚持,“反正我全手机就他的数据是DORO监测不到,反过来看哪里是空白的部分就好了。”
看着眼前明显动了气的人,卫旭然有些无奈:“其实这种事直接找她说就好了……”
“没用的卫叔。”季航凉飕飕的扯了扯嘴角,“这种人,你不当着她的面打她的脸,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的,毕竟是个千金大小姐。”
卫旭然眼见是劝不动了,只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吧,有需要叫我。”
于是在他手机进阮绎消息的那一刻,季航这边就有反应了,但他没有慌着动作,直到鱼上钩,季航才简单朝卫旭然递去一个眼神。
卫旭然明了,抬抬下巴示意自己会暂时帮他顶上。
看着青年气势汹汹出门的架势,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埋首显示屏后的夏助抬了抬眼镜,客观道:“庄小姐肯定会哭。”
卫旭然爱莫能助一耸肩:“我当年就是因为工作太忙出了点误会才痛失所爱,我理解小航,如果庄小姐能坦白一点的话……”
“说不定还有救。”夏助虽说接了他的话茬,却表示悲观的摇了摇头。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庄晓晔握着季航和往常一样不设防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解锁密码输的很熟稔,显然不是第一次干了。
本来她觉得以自己的身份一再做这种事很跌份,但今天下午季航那一脸的笑却实实在在的刺到了她心上,还是没忍住,又一次迈进了这间办公室。
解开锁屏入眼看到的第一个界面就是季航和那个叫“乖宝”的微信聊天框,有条一个多小时前发来汇报行踪的未读消息。
-“我带我弟出去吃饭了,你自己注意照顾自己”
啧,庄晓晔握手机的五指一紧,往上一翻就是两人的聊天记录,还有通半个小时的语音通话。
她必须承认这两人亲昵的口吻有点激到她了,盯着屏幕凝视良久,庄晓晔终于还是滑到最后长按住了对面发来的气泡。
【是否删除该条消息】
庄晓晔就一面盯着那个“确定”,一面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
“你在干什么?”
“啪嗒!”
手机瞬间从庄晓晔手里砸到桌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撞击声。
一听见季航的声音,庄晓晔就彻底慌了神,回头就是身形颀长,明显在门口依了许久的人。
“季航……”她一双手扶着身后的桌面,稳住脚下的高跟鞋,堪堪撑起自己有些发软的腿。
“我问你,你刚刚在干什么。”季航今天也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搭着沙滩裤,较高的身量并着一对修长的双腿,就这么一步一步的往那女人跟前走,一字一顿说的很冷静,“这是第几次了?嗯?是上次我妈让你接电话,告诉你的密码就记下来了?”
季航记得很清楚,上次这人讲电话讲一半不小心挂了,手机息了屏,自己正好赶着进总控室,没时间搭理她,一个天真就图方便把密码直接说了,觉得自己手机没什么好看的,是真没想到她这么能耐。
对着眼前不断逼近的人,庄晓晔眼神闪躲,嘴唇抖了抖没说出话,心底的难看在他面无表情的压迫感下被无限放大,那份咄咄逼人恨不得要把她所有尊严都粉碎。
季航在她面前站定,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说话啊,王小姐。”
可他话音刚落便见眼前妆容精致的女人猛地抬起了头,那满脸满眼的不可思议让季航险些没挂住严肃,想反问上一句“怎么了”。
但紧跟着,季航就看到了从眼前女人眼角流下的眼泪。
季航:“……?”
什么鬼?就哭了?
他还没开始战斗怎么他妈就哭了???
最后一点耐性也被消耗殆尽,季·大猪蹄子·航一秒暴躁,对着眼前梨花带雨的人语气彻底凶了起来:“我说什么了你就哭?我还没骂你呢吧?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穿高跟鞋进我办公室?嗯?我的地毯嘶……”
季航话没说完就被上一刻还恨不得站不稳脚的人往外猛地一搡,“噔噔噔”一连串闷响踩着他的地毯就跑出去了。
被留在原地的季航直接气蒙了,满脑子都是刷屏的“WTF”,搞错没,怎么弄得跟是他的错一样,他还没嘲笑这人不会看备注,连个“宝贝”、“乖宝”都分不清。
季航揉了揉自己胸口,犯嘀咕:“什么人啊,手这么黑,怎么专照着人心窝子戳……”
几秒心理戏的工夫,别说人,就是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都走远了。
季航揉完胸口就去揉自己没戴套的手机:“是有什么疾病吗,推人这么狠手机还拿不稳,心疼死我了靠,我自己都舍不得摔。”
他是前前后后检查了好一会儿确定没哪磕着碰着才放心,这个裸机外壳被他精心呵护着愣是一下没大摔,天知道刚刚那一声“啪嗒”真是快把季航小公举的心都要摔碎了。
本来季航还打算着要当着她的面,把先前被她删除的消息全恢复过来,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她听,结果呢,季航感觉自己才委屈。
什么“嗯嗯”,什么这段时间别联系,他看到先前那女的给阮绎发的消息真实气炸,道歉都还没让她说人就跑了,这要是阮绎真信了,算是一首凉凉,不用抢救,可以直接火葬场了。
可等他重新回到总控室郁闷非常的吐槽起这事,却接受到了他一干直男癌晚期同事们一言难尽的注视。
“你们干吗这样看着我,我过分吗?”季航当时就难以置信了,“你们都觉得是我的问题???”
这事夏助熟,全场只有他最镇定。
他推了推眼镜对季航道:“老板,我跟你说了好几次了,那不是黄小姐,也不是王小姐,是庄小姐。”
季航:“……?”
季航讪讪闭麦:“打扰了。”
第44章
那时看了阮绎消息的季航一点没往心里去, 想着只是高考前带小穆出去吃一顿, 最后放松一下也没什么。
如果季航能预见到自己几个小时以后临近崩溃的懊悔, 他就是被职业道德按在地板上摩擦, 也要私自查一下阮绎的定位。
·
往常无论什么酒吧六七点人都不会太多,毕竟还没到夜生活的正点,但今天是UNDER BAR新开业的日子,门口还残留着剪彩的痕迹。
阮绎极力婉拒过站在门口,大概可能叫做门童的招呼, 一绕过曲折的狭窄通道就被里面人满为患的阵势吓到了, 眼前瞬间开阔的视野在他这么多年的经历里绝对够的上“震撼”的门槛了。
站在门口,抬头就能看到二楼, 和一楼一样,上面的卡座里也全是人。
就在他眼前, 有一前一后两个大小不一的表演展台,离他最近的那个表演台上是个约等于没穿的女人正跳着钢管舞, 一群男男女女在底下跟着狂魔乱舞, 满场烟雾缭绕, 刚一撩开拐道后的门帘阮绎就被扑鼻而来的烟酒味熏着了,密密麻麻的人头看的阮绎头皮发麻。
阮绎现在就感觉自己脑子都要被吵炸了, 顶上乌七八糟的灯晃的他头晕,看看大家穿的, 再看看自己穿的, 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一身规整的衬衫就跟走错了片场一样。
这哪是初中生该待的地方, 阮绎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二楼,最左边,大卡”
最后确认过一眼楚辞发来的消息,阮绎抬脚便开始找路了。
起初他从人群中间穿过还会说上一两句“抱歉”、“借过一下”,到后来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被打碟压了个严严实实也就放弃了。
但他明显是低估了自己在人群里的耀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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