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第19章

作者:冉尔 标签: 近代现代

  “鹤眠?”封栖松没料到来人是他,语气瞬间温柔,“怎么是你?”

  言罢,看见了白鹤眠手里的汤,眼睛微弯:“煮好了?”

  “嗯。”他从屏风后绕出来,不敢去看封栖松身后的床,又忍不住往前凑。

  白鹤眠想知道自己的汤煮得如何。

  封栖松接过了他手里的汤碗,二话不说,仰起头直接喝了大半碗:“很好喝。”

  白鹤眠也就开心了,他四处看看,没找到封栖松的轮椅:“封二哥,你怎么站起来了?”

  “东厢房平时没人来,不会有人看见的。”封栖松顿了顿,苦涩地笑笑,“也是我自欺欺人,不想让大哥看见我坐着轮椅的模样。”

  “……就算是装瘸,也不想。”

  哪有人想要长辈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呢?

  白鹤眠感同身受。白家落魄之初,他最怕夜深人静之时,因为那时他会想到离世的爹娘,生怕他们看见自己最不堪的样子。

  “封二哥,你别这样想。”白鹤眠伸手扶住了封栖松的手臂,磕磕巴巴地安慰,“封大哥……封大哥肯定很心疼你。”

  谁知,封栖松冷不丁打开了他的手。

  白小少爷从小到大只有被别人安慰的分儿,鲜少有安慰别人的时候,如今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实属不易,不承想手被挥开,于是更加手足无措。

  白鹤眠想骂人,望着封栖松,又无论如何开不了口,几番纠结之下,只能杵在原地发呆。

  今年夏天的雨水格外丰沛,屋内满是沉甸甸的湿气,封栖松站在离他不过几步远的地方,没戴眼镜,目光落在蒙着白布的床上,又像是落在了别的地方,明明在笑,白鹤眠却觉得封二哥无比地悲伤。

  “抱歉……”封栖松苦笑着望向自己的手,“我就是想到了大哥……”

  说到后面,又没了声息,像是把原本要与白鹤眠说的话咽了回去。

  于是封栖松身上好不容易散开的阴郁重新凝聚。

  白鹤眠愣了几秒,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他也的确去做了——白鹤眠伸手拉住了封栖松的衣袖。

  “封二哥。”

  “嗯?”封栖松望过来,目光缱绻。

  “我们回屋吧。”白鹤眠的喉结上下滚动,莫名口干,“封二哥,我有话想对你说。”

  封栖松没想到他被打开一次,还愿意与自己回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握住了他的手:“好,我们回屋。”

  于是白鹤眠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将封二爷从东厢房里拉了出来。

  他们走到门前的时候,千山看上去快喜极而泣了,变戏法似的从门后推出一张轮椅,然后充满期待地望着白小少爷。

  白鹤眠只好硬着头皮再次扯封二哥的衣袖。

  封栖松抿唇笑了笑,顺从地坐下,由千山推着,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卧房。

  一路上白鹤眠都在思考,到了卧房内,要和封栖松说什么。

  他根本没话跟封二爷说啊!

  可是他们前脚刚进卧房的门,千山后脚就把门板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封二哥,你……你困吗?”白鹤眠倚在桌边,没话找话。

  前几回独处,他们几乎一致的针锋相对,像今日这般静下来的场面好像不曾有过。

  白鹤眠一紧张,就忍不住用手指揪自己的衣袖,垂着头嘀嘀咕咕:“虽然还早,但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想出去玩?”封栖松会错了意。

  在封二爷看来,十九岁的白小少爷还跟个孩子似的,哪儿能成天闷在屋里?想出去玩是正常的,就像他那个不成器的三弟,不是喝酒就是拉着三五个狐朋狗友去城外郊游。

  也只有他,被琐事缠身,早已忘了玩乐的滋味。

  “下雨呢。”白鹤眠蹙眉摇头。他坐下来,托着下巴注视着窗外的纷纷细雨,忧愁地叹息:“又热又潮,封二哥,你的腿如果受伤了,一定要及时换药。”

  封栖松神情微动:“我晓得。”

  说完,又问:“你在关心我?”

  “当然。”白鹤眠理所当然地点头,“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他冷哼:“封三爷?”

  白鹤眠心想:饶了我吧,可千万别再把我推到封三爷身边去。

  一听见白鹤眠提自己的三弟,封栖松的脸色立刻阴沉了几分:“你想去就去,我不拦着。”

  “……毕竟你们有婚约在前。”

  “封二哥,以后别再提我跟封三爷的婚约了,成吗?”白鹤眠难得没生气,而是疲惫地趴在了桌上,“我真不喜欢他。”

  “……婚约是爹娘在世的时候定的,我那时还小,不知道如何反抗。如今我已经成人,又嫁给了你,”他顿了顿,“名义上嫁给了你。既然要装夫妻,你就不该把我推给别的男人。”

  白鹤眠认认真真地说:“就算是你的弟弟也不行。”

  他没想得多复杂,就单单觉得封栖松这样不好,若是被陈家的人发现了,指不定怎么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封栖松骤然被真相砸了个头晕目眩,来不及高兴,就脱口而出:“那我和你那个相好的,你喜欢谁?”

  这个问题,于封栖松而言,是自欺欺人。

  世上哪有什么所谓的“相好的”?所有情意缠绵的信都是他用左手写就的。

  可于白鹤眠而言,这还真是个格外严肃的问题。

  “喜欢”本身更为严肃。

  “封二哥,你这话问得有什么意思?”白鹤眠避重就轻,倒也没多羞涩,毕竟他现在没心情谈情说爱,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到陈家和封家的恩怨,还有陈北斗死去的不成器的儿子,“我刚刚都答应你了,在立下字据的一年里,不会与任何人有不干不净的牵扯。你现在再拿自己和我过去的相好比,又有什么意义?”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白鹤眠已经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也不敢细想。

  万一内心深处的答案是前者,一年之后,他该如何自处?

  封栖松静静地听着,片刻,坐在了他身边,看他清丽的眉目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晦暗不明的天光在颈侧的纹路上游荡,心口酸涩得近乎发胀。

  封二爷连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唯独不敢再往深处问一句:若我就是给你写信的人,你可愿直接说一声“喜欢”?

  念及此,封栖松眼前陡然出现大哥死不瞑目的模样,以及那字字泣血的遗言:“照顾好三弟。”

  半掩的窗外吹进来一股混着雨水的风,封栖松猝然回神,然而感情终究是冲破了理智的牢笼,他满怀罪恶感地伸出胳膊,牢牢地揽住了白鹤眠的腰。

  作者有话说:

  啊……解释一下,东厢房这个设定是我想当然了,以为大家都知道,其实是我们这边以前的习俗,长子要住在东边,次子是西边_(:зゝ∠)_,封老大已经去世了,封老二成了家里最年长的,白小少爷想当然以为自己和封二哥住的就是原来的东厢房,没想过封老大的屋子还保留着……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大概后天入V,提前预警一下【本文生子,文中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人物属性全部标在了文案中,请根据自身情况谨慎购买!!!】

第21章 罪状

  白鹤眠惊得一抖,稍微移开些,倒没有直接把他推开,而是疑惑地仰起头:“封二哥?”

  “鹤眠。”封栖松将脸埋在白鹤眠的颈侧,心想,自己的脸颊或许贴上了一片柔软的花瓣,又或许挨着飘落的落叶,嘴里却说,“你的汤……”

  “汤有问题?”白小少爷经不起吓,瞬间紧张,“该死的梁太太,那药方是不是有问题?”

  边说,还边将手伸进口袋,试图翻找那张看了许多遍的药方。

  封栖松死死箍着白鹤眠的腰,由着他找,等白小少爷急得要叫人时,才慢悠悠地说:“挺有效果的。”

  白鹤眠一时愣住:“……啊?”

  “我说,你的汤很管用。”封栖松把他的手拉到唇边,用冰凉的嘴唇磨蹭着他的指尖,然后在白鹤眠震惊的注视下,往身下按了过去。

  约莫是没料到封栖松能顶着最严肃认真的神情干如此不要脸之事,白鹤眠直到手被结结实实地按在裤裆之上,才想起挣扎。

  他涨红了一张脸,从牙缝里挤出句:“不要脸……你不要脸!”

  出身白家的小少爷不会骂人,搜肠刮肚也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勉强算是脏话的脏话。

  他挣不开封栖松的桎梏,只能强迫自己忽略掌心传来的滚烫触感,梗着脖子,拼命往后仰。可是白鹤眠坐在凳子上,往后仰的距离有限,最后还是被封栖松扯了回去,还变本加厉地抱在了腿上。

  “封二哥,你别……”白鹤眠不是头一回摸,感受却是一模一样的大与烫。

  他眼尾通红,像被欺负狠了,咬着下唇蹬腿,脚刚抬起来,耳边就是封栖松幽幽的叹息:“我受伤了。”

  像是怕他记性不好,封二爷又补充,道:“为了救你,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于是白鹤眠的腿硬生生放下,憋着气瞪封栖松。

  其实他完全可以反驳,说自己没求着封二爷去救。

  换了几天以前,那个刚被抢进封家的白鹤眠,或许真能说得出口,可如今的白小少爷闭上眼睛就是那扇被踹开的储藏室的门,以及封二爷不断起伏的,滚烫的胸膛。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伤人的话,便不甘心地瞧眯着眼睛笑的封栖松。

  这人无耻到了极点,竟还斯斯文文地问:“鹤眠可还满意?”

  白鹤眠又气又急:“满意什么?”

  封栖松叹了口气,将他的手腕狠狠往下一压,这下子白鹤眠是想不去握住那玩意,也不得不握住了。

  “你……你怎么这样欺负人?”白小少爷倒吸一口凉气,指尖微颤,指腹被封二爷的裤子磨得又痛又痒,嗓音也哆嗦起来,“字据……我们立过字据的!”

  白鹤眠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你把家产给我……封栖松,你把家产给我!”

  “嗯。”封栖松由着他大喊大叫,全然一副败家子的德行,“都给你,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最后的杀手锏也没能制住封栖松,白鹤眠没辙了,他坐在封二爷的腿上,红晕顺着脸颊蔓延到了脖颈,羞红了刺青里的牡丹花。

  封栖松的鼻尖顺着花瓣来回磨蹭,某一刻闷哼着僵住,继而哭笑不得地松开了按在白鹤眠腕间的手:“生气了?”

  白鹤眠喘着粗气,手上的力还没撤,张开嘴,一口叼住封栖松的耳垂:“让你欺负我!”

  “乖,松手。”封栖松没比白鹤眠舒服到哪里去,硬着头皮去握小少爷仍旧在使力的手指,“再不松手,我会做出让你更不高兴的事情的。”

  “什么事?”白小少爷气糊涂了,竟有心思追问。

  封栖松无奈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还是白鹤眠先绷不住,轻哼着撒了手,继而像是被烫到一般甩着手腕,慌慌张张地往屋外跑,说是要洗手。

  封栖松自然要跟去,两个人吵吵闹闹地离开了卧房,几分钟以后,又回来了。

  白鹤眠一手的水,愤愤不平地推着封二爷的轮椅,觉得自己太过善良,封栖松稍稍一提腿疼,就忍不住心软。

  如今再瞧封栖松惬意舒服的德行,他是完完全全不信封二爷真的受伤了。

  白小少爷越想越气,回到屋内,抢了封栖松的书桌,坐在那里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张纸,细数封二爷的“罪状”,写完又想起没有人可以寄,就折起来,塞到了枕头下面。

  “干什么呢?”封栖松目睹了白鹤眠藏“罪状”的全过程,好笑道,“也不怕我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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