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瓜黄
能不总用这种嘲讽人的语气吗。
也不看看现在谁在谁地盘上?
陆延拍拍小孩的后背,觉得他得找回尊严。
陆延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行的念头,他清了清嗓子,打算唱首儿歌试试。
作为一名乐队主唱,虽然他曲库丰富,要是按种类来算,算是会八国语言的那种。但儿歌确实不多,想来想去只能想起来那么一首,词还记不全,于是挑了其中一段开始唱。
陆延声线不算特别柔的那种,辨识度很高,尤其唱低音的时候,声音一点点压下去、带着点哑。
像一杯起泡酒,细腻又热烈。
但这么个声音现在在唱:“……快乐的一只小青蛙,哩哩哩哩破法。”
“快乐的一只小青蛙。”
“小青蛙。”
“呱呱呱。”
肖珩:“……”
小孩儿又哭了两声,在陆延唱到“呱呱呱”的时候他哭着打了个嗝,然后哭声渐渐止住了。
“看到没,”陆延唱完对肖珩挑眉道,“这首歌,回去好好学学。”
陆延不用去学校替课,身上又恢复了原先的装扮,他今天戴的眉钉是一个金属质感的小圆环,挑眉的时候眉尾往上扬起一点儿。
挺酷。
当然如果唱的不是呱呱呱就更酷了。
肖珩上次没进来,这回阴差阳错又来到这栋楼里,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这间房间,面积虽然小,但收拾得还算整洁。这人虽然吉他弹得烂,但这屋子里光吉他就有不下三把,其中一把就是陆延的微聊头像。
他目光从柜子上那一堆CD唱片上略过去。
由于面积小,卧室和客厅并没有太明确的界限,他看到陆延床上扔着一条牛仔裤,床对着的那面墙上贴的是张海报——Vent乐队。
舞台上,长头发主唱扛着麦、脚踩在音箱上,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整个环境很暗。
妖异的红光从他身上撒下来。
“那是你?”
“啊,”陆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去年的时候。”
“就那个走了两个队友的乐队?”
“你有意见?”
“没有。”
“喂,”陆延发现这孩子哭倒是不哭了,但是眼睛闭上之后就没再睁开,眼泪都还挂在睫毛上,“他睡着了?”
肖珩正想说‘把他给我吧’,就听到外面传进来几声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以及一阵丁零当啷的钥匙声。
601那女人依旧是平常那身打扮,短裙、浓妆,浑身酒气。
她大概是喝多了,把钥匙往钥匙孔里插的时候好几次都没弄进去,最后对着门踹了一脚,缓缓蹲下身,从手包里找出来一盒烟,背靠着门正要抽一根醒醒酒。
然后她听到耳边有个冷淡的声音说:“你孩子,还要不要了。”
女人点烟的手一抖,火烧在手指上。
肖珩来之前根本摸不准这女人到底怎么想的,他连这女人的真名都打听不到,在这个夜总会里叫小莲,等去另一家店里又变成了楠楠。
找了几个地方才找到准确住址。
生完孩子往他们家一送,除开拿了肖启山给她的那笔钱,其他的事也没干,不像其他人那样没完没了地接着闹,异常地安静。
陆延抱着小孩站在门口,不想卷进别人的家务事里,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他察觉到女人的视线正在看这个小孩儿。
陆延想,既然这小孩是他弟。
这女人又是这小孩的妈。
那这女的就是他的……
不对啊,这年龄对不上。
“什么孩子?”女人收回视线,又慢慢地站起来,她说,“我没有孩子。”
“你们找错人了。”
女人说话声很淡,她把烟点上,抽烟的时候眯起眼睛,那双本来就画着大浓妆看不清眼形的眼睛隐在缭绕的烟雾里。
第12章
陆延听到肖珩也很冷淡地说:“肖启山不会往自己身边放一个私生子,他下个月就会被送出国,你要无所谓,那行。”
肖启山。
应该是肖珩他爸?
女人这次倒没有接着否认,她只是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话说到一半无所谓地笑了:“孩子跟我已经没有关系,就是一场意外,我拿钱……孩子给你们,说得明明白白的。”
“别再来找我了。”她最后说。
从那女人出现开始,陆延就觉得肖珩状态不对。
他好像在无声地、近乎暴戾地表达出一种感受:既然不想要,为什么要生下来。
既然没打算养他。
为什么要把这孩子生下来。
他似乎就要把这句话说出来了,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任由那女人关上门。
这关系够乱的。
陆延正想着,他怀里的小孩儿睡得不安稳,听到楼道里的动静,小孩睁开眼睛,睡得有点蒙,两眼泪汪汪,下意识想在这个陌生环境里找他熟悉的人。
陆延:“他醒了,好像又要哭。”
肖珩正要从陆延手里把孩子抱过去,结果还是慢了一步,碰到小孩身上那件小背心的的时候已经嚎上了:“哇啊——”
孩子嘴里还咬着奶嘴,连哭起来都不忘嘬奶嘴,哭几声哭累了就嘟着小嘴巴嘬两下。
肖珩束手无策:“你刚才唱的什么歌。”
陆延说:“青蛙乐队,小跳蛙。”
“……”
先不说这是什么乐队,但肖珩听到乐队这两字就明白了陆延的曲库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首歌。
说话间,小孩嘬着奶嘴,脸颊鼓得跟嘴里藏了什么东西一样,然后松开嘴,握紧小拳头,打算卵足了劲哭第二个回合。
两位完全没有带孩子经验的未婚男士只能靠青蛙乐队的儿歌哄孩子。
但这次陆延再怎么呱呱呱也没用。
陆延灵光一现:“他可能喜欢听你唱。”
肖珩就差往脑门上刻‘拒绝’两个字:“他不喜欢。”
陆延:“你试试。”
肖珩:“我试个J……”8。
肖珩脏话说一半最后还是没往下说。
“这歌很简单,听一遍就会了。”
陆延说着给他起了个调,用‘啦’代替了歌词。
肖珩被他烦得不行,但还是拍拍孩子后背,跟着陆延起的那句调‘啦’了两声。
陆延玩音乐久了,对各式各样的声音都一种敏锐的观察力和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记录癖。
他平时会习惯带着支录音笔,兴致来了就录点声音:比如下雨时候的雨声,车轮滚在泥泞地上的声音,喧嚣的菜市场摊贩的吆喝声。
肖珩虽然调不太准,但声音跟他这个人一样,冷淡且懒散。
陆延心里有点痒痒。
想录。
两个人在楼道里啦了半天,小孩该哭还是哭,甚至哭得更猛,这种强烈的对比显得他们两个人杵着跟俩大傻子一样:“……”
肖珩耐心告竭:“还啦?”
“不啦了不啦了,”陆延放弃了,“他平时哭都有些什么原因?”
肖珩皱着眉头总结:“饿、困、不高兴……”
这时候,小孩哭完第二回 合又开始嘬奶嘴,小拳头放在胸前。
肖珩随口说的几个可能性,跟实际情况联系在一起,两个人一齐盯着小孩奶嘴上那个拉环说:“饿了?”
小孩儿眨眨眼,嘴里发出一声类似回应的砸砸声。
肖珩出门之前刚给他喂过一次奶,想着来回也不过两个多小时的功夫,没往这个情况上想,只当他是刚睡醒闹脾气。
要真是饿了,从下城区到市中心的车程时间也不短,总不能让孩子这样哭一路。
陆延问:“你带奶了吗。”
“在车里。”
肖珩下楼去拿奶瓶的功夫,陆延在楼上抱着孩子烧热水。
陆延怎么也想不到为了补偿替课,结果怀里多了个嘬奶嘴的小孩儿,他叹口气,轻轻拍着小孩的后背说:“不哭啊,你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孩子他哥虽然哄孩子技术差劲,好在冲奶粉还算专业。手法娴熟,尤其在手背上试温度的那一下,就跟奶粉广告里播的差不多。
不过孩子他哥泡奶粉全程都集不耐烦和有耐心为一体,神奇得很,看上去一副“老子压根不想干这事”的态度,手上动作却依然放得很轻。
陆延把剩下的水倒出来:“哄孩子技术那么差,奶粉泡得倒还行,你家里没人照顾他吗?”
肖珩说:“有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