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埃熵
“嘿!这感情好!”方煜珂笑逐颜开,“呐——子言,你可看到了,是江公子自己同意的,日后你可别说我是死皮赖脸、不速之客登门。”
方煜珂身份非同一般,他对江俊如此感兴趣……
李吟商皱了皱眉,心里不太舒服,可是却也没有说什么,只三言两语又把话头引到了今年的殿试和秋闱之上,费和畅稳重,也和李吟商讲了讲他知道的情况:
今年江南似乎爆发了瘟疫,上京赶考的士人不多,大部分是北地的文人。
北方水土向来很少出士人,今年的秋闱却一反常态成了北人占据大部分席位格局。而两位主考偏偏又都是北人,因此殿试上几位举子备受瞩目,十分受重视。
李吟商关心秋闱,是因为凌承正动了心思除外戚。
从士人之中寻求帮助,是他不得不走的一步险棋——举子不似京中权贵子弟,他们就算出自高门望族,也拥有最干净的仕途,最合适被培养为心腹。
这是李吟商为凌承出的十策之一,乾康二年的殿试中,他所写的《十策》当中就有此辙。可是当凌承真的如他所言去寻觅良将、贤才的时候,李吟商却又有些难过。
为什么凌承待他,偏就如此刻薄。
同样是殿试举子,为何那些士人便可以从殿试开始,走上一条他从来都想要走、却没能够走下去的仕途:辅佐明君、治乱世,定天下,成为贤臣而并非男宠。
“李公子……?”费和畅见他失神,小心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还好吗?”
“唉?没、没事,许是喝多了吧,”李吟商笑着摇摇头,道:“刚才费兄说到哪?”
“费兄说,北地举子中有那么七八人都是十分出名的,比如曲城的崔和悌,还有管文轩、赵阳平等等,也不知这些人日后会不会成为‘北党’。”
江俊笑着说,可是却还是看见了方煜珂满脸不自在、掩饰一般喝了好几次酒,酒杯空了都毫不自知——这模样是从费和畅开始说人名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怕这些北地举子中,有他熟悉的人。
就不知,他这种熟悉是厌恶还是旁的什么。
早就知道这本书路数的江俊,只把盏在手,眯着眼小口小口轻啜,只怕这位方小侯爷,同北地士人中的某位才子,还有些风流韵事瓜葛,今日前来,也不仅仅是应李吟商的约。
绕了半天,李吟商才道:“江公子同王爷同生共死,不知王爷对北地的士人,又有什么心思?”
原来是害怕凌承用了什么凌武的人么?
江俊勾了勾嘴角,摇摇头,面上说着“我同王爷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并不了解王爷心思”,心里却将李吟商和凌承看低了几分:
这两人一个贵为天子,一个自命不凡又是本书主角。
外敌侵扰不断,他们不想着御敌于外,却只想着在朝堂之上、政权之中搞些党派之争,肃清朝堂。虽然也是为了锦朝上下,但却见小,根本没有那种男儿为了家国、驻守边疆的豪情万丈。
文人?
恭王凌武从来不信什么文人,就算在书中重视李吟商,也是因为同病相怜。他从来相信的都是人心向背,相信的是军中猛将,相信胸中有文墨,也应该挥洒疆场上。
若从文,必定策论经略,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以天文地理、气门遁甲而在兵险之中保得众多将士平安。
若习武,必定胸怀天下,能杀敌于万军之中,却敌郁闷之外,以手中长|枪、立马险关,驻守锦朝河山。
一个大开大合,一个却斤斤计较、止于三尺朝堂。
江俊摇摇头,这本书的剧情未免也太过扯淡。
李吟商明显不信,可是却又不能从江俊口中问出更多的东西。他清楚江俊不可能是皇帝的党羽,青宫哗变之后这个人就不可能为新帝效忠了,但是,此刻他身在王府、肩负重任,自然不能太过于心急。
一场酒宴,宾主至少看起来尽欢。
王府的更漏始起初响,长明灯渐次点亮,方小侯爷起身告辞,而江俊也一道开拔。李吟商送了他们一段,看着江俊的背影没由来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而江俊带着无烟走,一直到了承风堂之中,无烟才问:
“少爷啊,李公子这样问,他自己不就暴露了吗?难道他就不怕王爷怀疑他?”
“你看你家少爷我,是个多嘴的人吗?”
无烟摇摇头,还想“可是”,但此刻承风堂的门却被敲响了,无烟打开门看见了钟平站在外面,老管事给江俊行礼后面色微赧,说是有些东西搬不动,想要找小无烟帮忙。
“什么东西?!”无烟卷卷袖子:“您说,我去帮您搬!”
钟平笑了笑,然后又看了一眼江俊,江俊点点头让无烟去,可是却不动声色地同钟平交换了一个眼神。
——傻无烟,钟平身为管事,偌大一个王府没有他叫不动的小厮。他就算真的有什么东西搬不动,也绝轮不到你去帮忙。
果然,无烟和钟平前脚刚走,承风堂的窗户就被破开,黑衣黑发、带着人皮面具,面无表情从窗户跳进来的卫五,便熟络地来到了江俊身旁。
“来了?”江俊坐下,顺手给他倒了一杯茶。
“嗯,你也从李吟商那里回来了?”卫五喝了一口,想了想,又道:“他都说了什么?”
“他怀疑,你在今年的秋闱上动了手脚,因为江南士人的那场瘟疫实在是太过蹊跷,而北人之中又属羽城士人的人数最多,所以要我过去是想要探一探。”
“他倒对皇兄忠心。”
“就是太过忠心,”江俊摇摇头,漫不经心地摇晃着杯中摇摇欲坠的茶:“凌承不值得他这么做,有种飞蛾扑火的悲壮。”
卫五不置可否,只是喝茶,顺便看着江俊因为饮酒而微微发红的双颊。
“对了,刚才无烟问我,说他邀请我、问我这种事情。而我一看就是不会对凌承有好脸色的,就不怕我会告密,导致你怀疑他——”
卫五奇了,挑了挑眉:“本王看起来是个轻信的人么?”
“看起来是啊,”江俊吃吃笑,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对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就帮他做这做那,你知道吗——在兰阳郡的时候,我真怕你转眼就把我给卖了。”
“卖了?”卫五嗤笑一声,扯住江俊的手把他拉入怀中,:“卖给谁?就你当初那小模样,你觉得会有多少人买你啊?还不值我在悦榆客栈请你吃饭的银两。”
“啧啧,卫五你行啊!敢说我没人要?!”江俊高了声调,转过身来正坐在他的腿上,双臂一勾、环绕住卫五的颈项:“我告诉你、你把这话收回去,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哦?怎么个饶不了法儿?”卫五凑过去咬了咬他的嘴唇:“每次做到最后求饶的人,可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