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嫁人,十年不晚 第77章

作者:鹭草以南 标签: HE 近代现代

  “坐……”

  他们仅仅见第三次面而已,却显得很熟悉的样子,也许是大家内心都很了然吧。程七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镇定的坐下,静观其变。

  不知为何,程七彦觉得,今天的季蓝有别于前几次,她身上少了几分咄咄逼人,添了几分柔和的韵味,这不是没来由的,大概是因为他的缘故吧--

  程七彦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躺椅上睡着的青年,他有一头微卷的黑发,帅气的面容,阖上的眼帘下似乎潜藏着不安的灵魂,那种蓬勃的朝气仿佛下一刻便会让他睁开眼睛去冒险,阳光也不及他耀眼。

  可一切只是幻境,青年只是安安静静的在躺椅上熟睡,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毯子,像一头假寐的小老虎。

  “这是我弟弟。”季蓝边为躺椅上的青年剪指甲,边为程七彦解惑。

  程七彦有些诧异,他收回视线,“你的弟弟?”

  “是的,难道我们长的不像?”季蓝轻抚青年有些苍白干燥的唇,神情说不出的爱怜与宠溺,她喃喃自语着,“的确呢,我们不是同一个妈妈所生,不过我从小就很疼他,为了让他醒来,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等等,你说什么?醒来?”程七彦从那柔缓的话语中抓住了一个重点。

  季蓝将弟弟的手放进了毯子里,回头直视程七彦,“对,醒来,因为他已经这样睡了整整四年。”

  程七彦有些语塞,差点将植物人三个字脱口而出,好不容易才咽了回去,心忽然一沉,他看着季蓝狭长的凤目,瞬间就明白了仇恨的根源。

  当年,季氏惨败,结果是家破人亡,可季蓝却不甘心就此认输,她四处奔走筹集资金,凭借自己的美貌仍旧游走在富人圈里,不到两年,季蓝就再次重振旗鼓,她要夺回本属于季家的东西。

  而她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了年轻的弟弟身上,可惜,敌不过终归是敌不过的,她知道谭玉染的全部秘密,可谭玉染从来不是会受人牵制的,他并没有斩尽杀绝,而是让季蓝的弟弟成为了植物人,抹杀她的希望,又不让她彻底绝望,让弟弟醒来,如同幽深的枯井里洒下的一束光。

  而程七彦不知道的是,从那以后,她将灵魂出卖给了谭玉染……

  “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吧,我弟弟为什么会成这个样子,如果你觉得我是个心如蛇蝎的女人,那你肯定没有见识过谭玉染的狠毒。”

  程七彦怔住了,谭玉染在他心中是怎样的呢……永远是微笑的,温柔的,迷人的,即使他有阴郁的一面,却从来不会把他与狠毒这个词联系在一起,然而他也不敢承认,自己足够了解他。

  “谭玉染不仅能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我可以告诉你,如果继续注射冰葬的话,他余下的寿命绝对不会超过五年!”

  程七彦的目光射向季蓝,不可置信中又带着犀利,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你让我来,不光是为了说这些吧。”

  “当然,我是为了他--”

  “他?能够醒来吧……”

  程七彦再次看向躺椅上沉睡的青年,仿佛感受到了他灵魂的挣扎。

  “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弟弟醒来。”

  “谁?”

  “你的父亲--程华。”

  

  第114章:一线奢望

  七彦的父亲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脑科大夫,他天赋异禀,并且热衷于医学,潜心钻研,仿佛是一个天生的医者,为医而生的人,他手中的柳叶刀不知将多少生命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正是因为高超的医术,引来了无数女人的爱慕,其中就有七彦的母亲。

  他们结婚后不久,就有了七彦,因为他出生在七月七日,夫妻二人相约,是女孩儿就叫七夕,男孩儿就叫七彦。

  父亲是个正直善良的男人,仁而兼备勇,母亲则温柔贤惠,是他得力的助手,这个本是美满的家庭却在程七彦16岁的时候终止。

  父亲程华以志愿者的身份跟随国际红十字会到战争频发的国家进行义务援救,而这一去却是遥遥无期,母亲是护士,在父亲走后,她开了一家诊所,与远在他乡的丈夫一同从事治病救人的工作,那时候还未成年的七彦与母亲相依为命,一起等待父亲的归来。

  期间,程华作为战地医生,用自己的手术刀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甚至将一个子弹从太阳穴穿过的军人奇迹般的救活,他在炼狱般的战争中,代表的就是希望,那时的媒体大肆报道,几乎将程华奉为了一个神话般的存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妻儿也为此感到骄傲。

  后来,五年的自愿者生涯结束,可父亲却并没有回来,而是在一夜间突然失踪,音信全无,好像人间蒸发了似地,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程七彦经历了足以将他摧毁的三年光阴,而那三年被血淋淋的从他脑海中去除,不是他忘记了,而是被人强行掠夺走了,可程七彦是人,不是被输入程序的机器,他凭着意识要寻回自己的记忆,那是他的权利,他的执念。

  程七彦是知道的,他的身体被人做了手脚,不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失忆,而全世界也许只有父亲程华能够帮他找出症结所在,为他清除阻隔在脑中的障碍,否则,寻回记忆只不过是痴人说梦。

  母亲为了帮程七彦走出这个失忆的漩涡,踏上了寻找丈夫的旅程,他坚信丈夫还活着,可是,七年过去了,了无音信。

  程七彦能否找回记忆,季蓝的弟弟能否醒来,似乎一切都系希望于程华,可他究竟在哪儿,该感叹造化弄人,还是……背后那只手在操纵全局,掌控了所有人的命运。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程七彦来不及抓住它,努力的去回忆,回忆……一瞬间,凌乱的画面一齐在脑海中快速播放,像一只大手在从中翻搅,天旋地转感觉一下袭来,程七彦捂住了头,跪在了地上,痛苦却不受抑制的在加剧。

  “啊!七彦……你在做什么?”

  谭玉染打开浴室的门,一眼就看见程七彦跪在淋浴间的地上,发疯般的用头撞击着墙面上的镜子,碎片将他的发际线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谭玉染拉住他的身子,制止了他的癫狂行为,强迫他抬头看着自己。

  “七彦,看着我,看我是谁……”

  程七彦在混乱的神志中,目光有了聚焦,头顶的鲜血汩汩流下,沾染了半侧脸颊,在猩红的画面中,出现了谭玉染美丽的面容,好像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一般,让搅乱心神的那只手停了下来。

  寂静的卧室内,程七彦光着身子坐在床边,任谭玉染小心翼翼的为他处理伤口,清澈的眼眸不染任何情绪的痕迹,就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紧闭的薄唇泄露了他因恐惧而来的沉默。

  “谭玉染,我好累。”

  “我新找了一个助理,以后多给你放假好不好。”

  “我没有那么娇贵,我这里累!”程七彦陡然拔高声调,激动的指着自己的心门,他翻身上了床,背对着谭玉染侧躺,将颀长的身躯蜷缩起来。

  倔强中透着一触即发的敏感和脆弱。

  谭玉染嘴角溢出一抹无奈的苦笑,他从后面搂住程七彦,用与他一样的姿态蜷缩起身体,两具身躯紧贴在一起。

  谭玉染生来就是被束缚的命运,他反叛了,挣扎逃脱了,但仅此不够,他还必须要去战胜强大的对手,因为对方始终不肯善罢甘休,他就像一条冬眠的蟒蛇被激怒了,他开始回击,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有时候,谭玉染甚至在一念之差下想将所有的事情对程七彦和盘托出,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在摇摇欲坠的局势下,如果冒险失败,便将落入万丈深渊,他绝不允许出现一丝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