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ABO 第29章

作者:不斐 标签: 破镜重圆 ABO 近代现代

第47章 不择手段。

  刘非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要老十几岁,大概是社会压力和经济压力的双重打击,男人的头发几乎白了一半,身子又黑有瘦,一双眼暗淡无光。

  他的身上没有任何气味,无法辨别性别。

  带谢晚松过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女警,头发干练地扎成马尾,大概是刚刚调过来不久,浑身上下充满干劲,神采奕奕,与刘非形成了分外鲜明的对比。

  谢晚松问:“他这两周怎么过来的?”

  小女警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神情呆滞的刘非身上,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之情:“他?一天到晚就死气沉沉地呆坐在这儿,发饭的时候比谁都勤快,我看警局都快成他餐厅了。”

  谢晚松了然。

  一个再外面住不暖吃不饱的人,在这里最起码没有一直催房租的房东,没有上门要债的债主,有一个免费住免费吃的地方,警局对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避风港呢?

  这让他想到了母亲刚死之后的自己,依靠着看脸色的日子过活,那时候有一个极大的梦想就是能在超市被锁一整晚,尽情吃喝。

  可也许谢晚松跟那些人最不一样的就是,他从不会认为死而无憾,他不仅不要死,还要过的比谁都好。

  那些曾经打他欺他的人,有的死有的活,活着的见到他,哪个不得神情恐惧而又恭敬地喊他一声三少。

  谢晚松问:“我能进去单独跟他聊聊吗?”

  “当然可以!”

  小女警轻快的说着,一边儿拿钥匙开了门。

  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谢晚松走进去,刘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对他微微一咧干燥的嘴唇:“谢少。”

  谢晚松闻言眉头一挑:“你认得我?”

  刘非“嗨”了一声,两只手摩擦在一条已经搓洗的微微泛白的裤子上,以一种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道:“我这呆了大半个月,外头风言风语,说我这是撞坏了谢家的三少爷,还不知道以后要多惨呢。”

  谢晚松笑了笑,顺手从角落里拖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与刘非的对立面,两只手交叉放在膝盖上,是一种十分优雅的动作,可从他嘴里吐出的话不怎么优雅:“没把我撞死,很失望吧?”

  刘非愣了一秒,也跟着笑了:“三少说的什么话,咱们无冤无仇,我犯得着……”

  谢晚松没耐心听他讲话,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你说的很对,那我顺水推舟换个说法。”

  他微微低下头,一字一顿道:“没把我撞死,你的买主,应该很失望吧?”

  谢晚松虽然面容带笑,眼神却蓦然锐利起来,像是一匹露出獠牙的狼,多看一眼都会让人内心发慌。

  可实际上他内心却并无表现看来的这样笃定,所有的一切阴谋论只是一个推测,因为不论怎么说,自己刚刚分得遗产,转头就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毕竟没有证据,他也只是尝试性地套话而已。

  最有可能对自己动手的,毋庸置疑就是谢天勇。

  果不其然,刘非面色一变,紧接着往后一靠,选择了一个舒舒服服的姿势,斜着眼瞧他:“谢少,您也不用跟我这而绕,我刘非一人做事一人当,要坐牢就坐牢,咱认了。您要是觉得哪儿不妥,您随便查,咱也没啥可隐瞒的。”

  他这意思无非就是找不到线索,找不到证据,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谢晚松怒极返笑,他本来想问你就这么想去替别人坐牢,但转念一想,如果他真的是收了背后人的钱来做这档子事,坐牢与他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了,坐上几年或者十几年牢,出来拿到十多万甚至更多的报酬,与这类人而言并非不是件好事。

  他轻声道:“刘非,四十四岁,单身,父母双亡,曾经干过面馆生意,小有成就,在附近也算是家喻户晓。因替父治病而转卖面馆,耗尽家财,为偿还父亲所欠债务替人做牛做马,五年前因交通事故切除腺体,后来尝试过服毒自杀,被邻居所救,失去一切生育功能。”

  在谢晚松的话语下刘非脸色逐渐沉了下来,顿时铁门后的氛围压抑到极点,男人并未回复他些什么,谢晚松也不需要谁来回复。

  他收敛起那一抹嘲讽之意,叹息道:“你也曾经风光过,又何必要使自己到这般境地。”

  刘非冷眼瞧他。

  “只是你还有一个秘密。”谢晚松指尖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椅子扶手,面上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你曾经有一任女友,因为父亲的缘故并未结婚,但是生下了一个孩子,女孩儿。要是按年岁算的话,大概已经上小学了吧?”

  他打开手机,播出一个视频通话,亮给刘非来看。

  对面飞速接起,画面里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看上去**岁的年纪,穿了一身白色碎花的裙子。

  视频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悦,阿姨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小女孩甜甜地回应:“好!”

  视频戛然而止,下一秒手机就从手机里飞了出去,扑通一下砸在了地面上。

  刘非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扭曲起来,那双黯淡的眼眸瞬间就被点起了斗志,透露出极其的愤怒与震惊,他的双手颤抖着握成拳。

  他双目狠剜着谢晚松,咬牙切齿道:“哪孩子来说事,你歹不歹毒?”

  话音才落,他便一跃而起,突然就向着谢晚松扑了过去。

  这样瘦小的一个中年男人,气力竟然不容小觑,谢晚松差点儿就被扑倒在地上。

  大概是这边儿的动静吵到了外面的警员,三四个男警冲进来,一左一右把刘非架起,将他牢牢地摁在凳子上。

  “他要绑架我女儿,他要绑架我女儿!你们不是警察吗,查他啊!为什么你们管都不管!”

  刘非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吼叫,拼了命的挣扎,可惜没有人肯搭理他,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一个说胡话的疯子。

  刘非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最终转化为了细小的呜咽。

  谢晚松冷眼瞧着他,直到对方彻底闹不动了,死人一样任凭别人摁着,他这才说:“辛苦你们了,麻烦都回避一下吧,我有话要说。”

  铁门一声响,狭小的空间一时间又变成了对坐的两个人。

  谢晚松看着这个瘦小的可怜男人,也许他曾经也风光无限,有时仅仅是一个选择的失误,到手的一切都会如同过往云烟,两手空空。

  一个即将入狱的男人,他的尊严,他的曾经,又有谁会在意呢?

  弱小之人的尊严,通常只会被别人踩在脚下,背负着累累伤痕寻求庇护,这就是社会的残忍。

  一个连自己都不愿意追求上进,甘愿堕落沦陷于过往遭遇的人,他所遭受的一切,何尝不是罪有应得?

  谢晚松眼神里闪烁过一丝若有无的厌恶,语气冰冷:“连自己的孩子都无力保护,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刘非就像是没听见他所说,只是一个人瑟缩着啜泣了好久,不知是气愤还是难过剧烈的打着哆嗦,谢晚松也不着急,就慢慢的陪他耗着。

  刘非过了好久才慢慢抬起那张满是细纹的脸,眼底红血丝骇人。

  他直愣愣地盯着谢晚松,声音沙哑道:“别动我女儿,我什么都告诉你。”

第48章 幕后黑手。

  “喂,欣姐。”谢晚松站在门口夹着手机,一边儿点起一根烟,“我这边处理完了,你别逗小孩儿了,赶紧给她送回家吧。”

  那边陈欣又喋喋不休说了一堆,说什么这小姑娘实在是太乖太可爱了,就是警惕心不强,容易被坏人带走诸如此类。

  谢晚松敷衍性地嗯了几句就挂掉了电话,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不久前的录音存档,三分钟时长,包含着一切他想要得知的消息。

  这并非他的常用手机,看型号已经稍显年头,里面的软件接连几年都毫无变化。

  前几日洛市下了一场雨,将空气里的污染尘埃尽数冲入土壤,抬眼望去是一片挂有零星的漆黑天幕,一阵风掠过发梢,顺着鼻翼擦过,能嗅到清浅的土腥味。

  远处那片漆黑落入谢晚松的眼眸里,如墨一般沉淀下来,就连那抹微微展露出的无奈与心酸,在一瞬间浑然无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拉开车门,林风自小憩中惊醒,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谢晚松脸上毫无异样,如果能忽略掉对方眉梢的一抹疲惫的话,他就好像这大半个月的事情从未经历过。

  林风迟疑片刻:“怎么样?”

  一块手机从后座扔过来,不轻不重地砸进林风怀里,紧接着谢晚松无波无澜的声音也轻飘飘地穿了过来:“把里面的录音考到优盘里,交给警局。”

  男人的声音很轻,却又带着某种毋庸置疑的决绝意味。

  林风大概意识到了其中含义,一瞬间手里的手机也变得烫手起来,他神情一僵,正欲再说些什么,却看见谢晚松已经闭上了双眼,显然是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模样。

  林风只得将话再度咽了回来,沉默的发动车,向着谢晚松的住所行去。

  在谢晚松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房间已经被佣人隔时来打扫过无数次,每一处都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大概是换了清新剂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鸢尾花香的味道。

  这样的味道深深勾起了谢晚松对于母亲的回忆,他未曾停留,而是径直走到窗前开窗通风。

  诺大的房里空无一人,窗帘半敞的,窗外映入眼帘的是洛市的华灯初上,一排排霓虹灯与广告荧屏相映,璃吊灯在空旷宽敞的大厅地板上投射出剔透的光,谢晚松沐浴在这片灯光下,刹那间一股浓郁的无力感蜂拥而至,将他整个人都彻底淹没。

  指尖,皮肤,每一处都由于压抑冰冷起来,迫切的需要靠近热源。

  谢晚松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浴池里,感受着热水浸润皮肤,只有在这时,才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他回想起在局里刘非对自己所说的话,即便是心里已经早有猜测,可当他真真切切从刘非嘴里听见某个人名字的时候,之前所有的一切揣测瞬间变得不真实起来,甚至使他恍惚。

  “一切都是谢天勇指使的。”刘非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发灰,整个人都像彻底掏空,充斥着落败的无力感,“我们有过协议,无论是成与否他都会给我一笔钱,在我出狱之后。”

  他与谢天勇的关系一直是这样不共戴天吗?

  谢晚松垂眸看着水面,水滴顺着发丝落下。

  并非如此。

  刚刚进入谢家的那个少年小心翼翼,步步维艰,在他第一次出席晚宴,被别人家不懂世故的公子小姐轻蔑唤不入流的私生子的时候,他表现的唯唯诺诺一声不吭,好像无论别人用多么肮脏的话羞辱他他都不会有丝毫波动。

  “我们谢家的事情,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们操心了?”

  那声冷酷的男声撞入耳里,回忆瞬间拉至那个晚宴,身穿正装的谢天勇相貌与现在出入不大,英俊的少年郎,只是眉宇间翻滚着年少轻狂独有的浓重戾气与痞气。

  谢晚松被他整个人都遮挡在身后,掩住了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

  那人把头转向他,眼底里没有轻蔑,没有任何情绪,只是皱着眉对他说:“抬起头说话。想要被别人看得起,首先你要看得起你自己。”

  回忆戛然而止。

  谢晚松怔然。

  谢天勇虽然说不上是接纳自己,却也并非讨厌他,甚至可以说,对方确实维护过那个弱小内向的自己——虽然那只是表象罢了。

  真正矛盾的开始是在不久后谢晚松撕破虚伪的外表,毫不掩饰地露出锋利的獠牙,将一切的野心尽数展示出来,高傲而又不遗余力地将任何一个绊脚石踩在脚下。

  他总是那样,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

  谢天勇开始变得讨厌他,憎恶他,这样一触即发的危险关系持续很久,他并没有要改变的意思,谢天勇的厌恶只增不减,终于在对方看见谢长远死亡的那一刻彻底决裂。

  谢晚松有时会想,兴许谢天勇最初对他的敌意并非仅仅是由于自己抢占了他的地位,从一定程度上来讲,他确实欺骗玩弄了谢天勇最初对他的感情,哪怕是一丁点儿不曾透露的善意。

  因为那时的谢晚松,除去利益以外的一切,任何东西他都不稀罕。

  刘非所言证据确凿,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谢天勇,也许谢晚松的内心深处对他表示过一丝的愧疚与理解,可为了保全自己,他除了交给警方处理以外毫无办法。

  或许对于谢天勇而言,谢晚松就是把整个谢家搅和的天翻地覆的一个怪物,在他看来,如果没有自己,谢长远也不会死去。也不知道谢天勇被迫送出国,看着自己在国内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抢夺父亲一辈子拼搏所换来的财富与地位之时,他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扭曲的心理熬过来的。

  谢晚松将浑身的沐浴液冲净,此刻的他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静静地躺在床上睡一觉。

  他换上睡衣,再主卧室的门口踌躇片刻,最终推开了侧卧的房门。

  明明所有的床单被罩全都被洗过,也不知是否是错觉使然,偏偏还能闻见清冽雪松气息。

  谢晚松将自己卷缩起来,头埋入柔软的枕头,在经历过生死之交,从出院到回家,他一直处于某种身陷梦境的不真实感之中,只有在这时感到脚踏实地,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温暖的人间。

  可实际上人间对谢晚松而言,摸爬滚打一路走来,实在是算不上多么温暖,毕竟所有的恶意都会面对弱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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