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第100章

作者:晒豆酱 标签: 破镜重圆 校园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祝振海会打祝墨么?肯定不会,他不是会家暴的人。正相反,祝振海在工作岗位上从未与别人动过手。

  他崇尚武力但不滥用。

  他打自己,仅仅是为了纠正自己的性取向。如果,如果自己是异性恋,他会把自己捧在家庭最高的位置,把他所有能给的资源全部给到位,像每一个真心渴望儿子做出一番事业的父亲,心甘情愿给儿子铺路。

  祝振海负责镇压,赵雪负责监视,对外都是口碑不错的人,不是疯子。他们都是正常人,却无比坚定地认为同性恋是精神疾病,这一点让祝杰真正感受到家庭内部的绝望,和无解。

  第一次,祝杰打到了祝振海的脸。

  三层房间不多,每一间的使用面积都很大,大得陶文昌目瞪口呆。有书房和衣帽间,还有看着像办公室的地方,甚至规模齐全的家庭健身房,还有一块空中小菜园。找到祝墨的时候,她身边的大人正在收拾行李。

  这一定是祝杰的妈妈了。

  “昌子哥哥!”祝墨惊喜万分,“你要来接我了!哥哥来了没有啊?”

  张钊一看,愣了。祝杰的妹妹这么小啊,他还以为怎么也要十多岁呢。旁边站着的女人很瘦,瘦成狭长的一条了。

  “你哥哥……”陶文昌语塞,总不能说你哥哥和你爸爸在楼下打得你死我活,“你哥哥……啊,阿姨好,我俩是祝杰的同学。”

  “滚出去。”赵雪说,手指像冬天的枯木,“从我家滚出去。”

  “我们来接您闺女出去避一避,大人别当着小孩吵架,对吧。”张钊没心没肺地说。

  “滚!都给我滚!”赵雪朝他们吼,骨头仿佛难以支撑这副身体,脸色难看,像失温人群,“这是我家,你们这叫犯法,都给我滚!”

  “妈妈你别怕……”祝墨在她后面拽,“昌子哥哥是好人,他坠好了……”

  “妈妈不怕,妈妈不怕。”赵雪力竭,瘫在地上,瘫着看她撑了十几年的这个家,瘦成一具皮包骨。为了儿子,她的眼睛变成鹰,哨兵一样盯着小杰,怕他发病。

  那孩子,为什么就非要喜欢男生呢?为什么就不听话呢?赵雪摇摇欲坠。

  这个场面是陶文昌和张钊意料之外的,他们以为祝振海那个王八蛋把女儿打了,但目测孩子没受伤。只是……祝杰的妈妈精神不对,随时都能晕过去。

  这样下去不行吧?陶文昌试图接近,生怕她一下子崩了。“阿姨?阿姨好。”

  没有回应。

  “阿姨,您这样,照顾不好墨墨,让祝杰带几天再送回来,行吗?”

  还是没有回应。

  “祝杰他对这个妹妹很好,您放心,墨墨跟着他不受苦,等您身体好了,我们再把墨墨送回来?你看行吗?我们没恶意。”

  赵雪恍若未闻,但怒视的眼神从没离开过他们。

  “昌哥你不行啊,我来。”张钊大咧咧地挤开他,这情形多明显,祝杰的妈妈快崩溃了,再把小姑娘吓坏。他上前两步,直接从大人怀里拉孩子,才发现大人早已没了力气,手臂一碰就松下去,像是没有生命力的人皮。

  还真是抢孩子了。陶文昌万念俱灰,祝杰妈妈一报警,谁也跑不了。

  “阿姨,您是不是不放心啊?”陶文昌开始铺后路,“这样吧,我和您约个日期,初五,或者初七,亲自把墨墨送回家,您看行吗?您别生气,墨墨今天打电话,就是给我打的,她一哭,我们几个以为她出大事了……”

  “小杰对妹妹好吗?”赵雪突然问,像是不信。

  陶文昌的感觉,像是死刑立即执行变成了死缓。只要孩子妈妈不报警,未来还是一片光明。“好,为了祝墨专门租了房子,祝杰打黑拳赚钱,还在找幼儿园。”

  赵雪有些不敢相信。但她一闭眼,就是眩晕。一动也不想动,什么都不想管了。

  “走吧,都走吧,儿子走了,女儿也走吧。都走。”

  “不走,我想要妈妈。”祝墨突然说。

  赵雪木然的眼珠突然移动。

  祝墨跳出张钊的怀抱,像个天使,重新回到妈妈的身边。哪怕妈妈总会发脾气,也总喂自己不好喝的白粥,还要帮着妈妈杀小白兔。可妈妈就是妈妈,妈妈高兴,自己才会高兴。

  “妈妈坠好。”祝墨抱着赵雪,亲她的脸,天真烂漫的笑容。

  一个脆弱的母亲的心,在儿女的手里,轻而易举捏碎了。赵雪替祝墨整了整刘海:“墨墨先走吧,妈妈过两天去接你。”

  “真的啊?”祝墨摇摇头,哥哥也是这么说,但是哥哥跑了,“妈妈你和我一起走吧。”

  “妈妈先不走,这里是妈妈的家。”赵雪说,很痛快地推开祝墨,“你们把我女儿带走。”

  “您别耍赖啊,别等我们带走她又报警。”张钊问。陶文昌什么都不问,弯腰抱起祝墨。

  作者有话要说:

  并不是替杰爸杰妈洗白,他们深度恐同,对祝杰造成的巨大伤害是事实,是明知故犯,也是没法弥补的。

  这是两个世界的抗争,他们不是疯子、家暴狂,但是却用自以为的爱,对儿女造成了行为虐待。

  这种家长是最可怕的,而且改不了。他们就是现实里把孩子逼死,还口口声声说自己都是为了孩子好的那类家长。

第90章 姥爷

  薛业抱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 等在外面。原来杰哥家住泛海小区,离和区一中挺远的。

  高三的时候,张钊为了接送苏晓原上下学, 在死飞的车体上加了一个后座, 杰哥用东西很独, 他的车从来不带人。薛业往院子里张望,半开放式的车库,果然停着一辆哑光黑的公路赛。

  还有一辆重型哈雷。

  还有一辆大G。再往深看,好像还有两辆车, 商务SUV。

  杰哥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薛业第一次开始考虑现实问题,他们已经不是高中生了, 不能仅仅凭着冲劲和喜欢就谈恋爱。

  高中的时候, 除了学习就是追杰哥,什么都不用想。薛业不爱背文言文,语文老师总挑他当堂检查, 每一次忘词,杰哥都在后面低声提示几句。后来语文老师急了,说祝杰你干脆以后替薛业背吧。

  然后自己的文言文再也没背错过,倒不是杰哥帮忙提示,而是背不下来, 中午罚站。

  那时候的烦恼就是怎么背课文、怎么逃练,薛业看着那辆公路赛……等等, 不对,杰哥说顺路才陪着自己骑车回家, 神他妈顺路。

  完全相反的方向。

  陶文昌抱着祝墨往下跑, 她妈妈显然濒临崩溃,明显是抑郁症。一楼的客厅里还没消停, 他捂着祝墨的眼睛,不懂祝杰和他爸在斗什么,父子俩吵架无非是吼几嗓子,再不济摔把椅子。

  没人像这个家庭,演电影似的,打得你死我活。

  他和张钊跑出门,祝杰说找到祝墨就带走,不用管他和他爸。

  父子俩没有隔夜仇,不至于说不通吧?

  “杰哥呢?”薛业等着他们,脖子、下巴和耳垂全是红疹。想趁机往里冲,却被陶文昌和张钊联手拦了一步。

  “你别去。”陶文昌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形容,他和张钊用一个对视交换感想,同时觉出这一家人的不对劲来。

  说不上来,反正不对劲,还是外人没法插手的那种。

  “杰哥呢?”薛业激愤地推搡开,小臂上也有红疹,还有他昨晚睡着了自己挠的。红道子从肘部滑到虎口,连成一条条的直线。

  “反正……”陶文昌再将他挡住,“他们的家事,咱们没法掺和。墨墨吓得都不说话了。”

  “你杰哥让你等着,你就等着,进去添乱他又怒了。”张钊说。自己和祝杰从初一开始打架,一直到高三,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脑袋一热,上他家里闹了一趟。

  但这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不可能的事,以前谁会相信,野逼祝杰其实是喜欢他的跟班薛业的?

  客厅一片狼藉,父子俩像新旧交替的兽王滚在地上。祝振海用前臂三角锁牵制着儿子,胳膊破了,血在流。

  高一之前,他从没对儿子动过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病,小杰会是家庭的骄傲,他可以拼尽全力,送儿子去想去的平台,找最好的资源,替儿子€€开体育圈的任何一道门。哪怕儿子没有好转,他仍旧给儿子买好了大G和哈雷。

  他答应过儿子的,都会办到。如果不是小杰一次又一次的发病,他也不会动手。父母一片苦心,小杰怎么就不明白呢?

  都是因为那个病!祝振海紧了紧手臂。

  祝杰快要被勒窒息了,但是不想放弃。正面起不来就从侧面,他快速地侧仰上半身,小腿提起踹向祝振海的小腿胫骨。一次不够就多试几次,攻击不停,他记得祝振海的右小腿骨折过。

  打架不分招式,赢了才是真的。使阴招攻击对方的弱点,或者是伤口。

  祝杰把拳场学来的那套不入流的打法搬出来,趁祝振海吃痛悍然反击,蹬地将身体左旋,提膝撞腹,两个人同时重重地栽倒了。

  抱摔。

  祝振海的位置处于劣势,转眼间,一只拳头,贴在他的鼻梁骨上。

  确实是翅膀硬了。祝振海看着他,来气得笑了

  “你他妈还有脸笑!”祝杰做梦一样,竟然赢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输了,他始终在意别人的看法。祝振海用一个不易察觉的笑,让祝杰感觉到了渺小,哪怕自己打赢,父母对自己的评价仍旧是他人生里翻不过去的山。

  “你就为什么……”祝振海看着他,和即将打下来的拳,没有片刻的迟疑,“为什么非他妈喜欢男的!”

  犹如震耳欲聋的一拳,几乎要把祝杰打懵。

  没有人向他解释过,自己为什么非要喜欢男的。姥爷只说这是病,还是一种可以矫正的病。祝振海和赵雪错了吗?从看管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家属的角度,他们丝毫没错。控制出行、交流、经济能力、隔绝同类患者,一次次想跑又一次次回来,直到把窗户封上。

  他们给他吃药,打点滴,像对待病人。他们不想害儿子,只想他康复。在他们心里,自己真的病了,病得不轻。

  从没有人好好解释过,为什么男的会喜欢男的,女的会喜欢女的。这个问题何止反复纠缠着祝振海,也困扰着曾经的祝杰。

  “不打了?”祝振海始终威严,自己终于被亲生儿子打赢,作为散打冠军,值得高兴,他甚至是骄傲的,牛气的,仿佛本该如此,体育事业,后浪就是要把前浪拍在沙滩上。

  但是他更恨:“要不是那个病,咱家该多好!你就不懂我们父母的苦心!我们能害你吗!”

  “我没病。”祝杰放下了拳头,这一放,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没病,我喜欢薛业,从高一就喜欢上了,我不喜欢女的。”

  祝杰幻想过无数次,自己打赢了祝振海,砸了这个家,再跑出去,可真等到了这一天,祝杰把从不倒下的祝振海摁倒了,才发现一点屁用没有。

  喜欢薛业,从来不必用打趴祝振海作证明。自己没病,病的是把同性恋当作精神病的人。

  更用不着做出什么事让他们改观,改不了。这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拉锯战,自己等着父母忏悔道歉,他们等着自己的回头是岸。

  祝杰站起来,刚好赵雪从楼梯下来,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

  经过仅剩的那座佛像,祝杰认真地看了看它,天眼石,从它怪异的肢体上看出一点美丽来。砸或不砸没有意义,只要他还纠结这些,永远都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期待家人的理解。

  没必要了。

  祝杰跨出门,朝着薛业:“等急了吧?”

  “急了,他俩不让我进去。”薛业急得快要捶人,“杰哥,你家里到底怎么了啊?”

  “回家再说吧。”祝杰说,眼神里闪过轻松,在祝墨的脑门上弹了一下,“傻了?”

  祝墨捂着脑门,打小报告似的:“薛业哥哥,我哥哥骗人,他说我敲门就回家,然后他跑了。杰哥坠不好……”

  “我骗你什么了?”祝杰觉得她无理取闹,刚要从薛业手里接她,不远处的车打了几下双闪,司机下车开门,一个老人和一个男护士。

  “小杰,越来越不像话了。”老人有一头灰白的发,一点点驼背,眉毛也是灰白色,神采奕奕。他拄拐杖,却不像腿有疾病。

  “姥爷。”祝杰的手下意识地收了回去。

  “你爸爸说,你和家里吵架,我想着春节来看看你。”老人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怎么还胡闹呢?”

上一篇:夜王

下一篇:吃货人设不能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