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第101章

作者:晒豆酱 标签: 破镜重圆 校园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没胡闹。”祝杰稍作顶撞,如果薛业见过高一时候的自己,一定会讨厌那个把姥爷的嘱咐当圣旨听的傻逼祝杰,“怕我爸打祝墨,过来看看。”

  “祝墨……”老人点了点头,“祝振海确实还有一个女儿。这个就是薛业吧?”

  薛业正在挠脸,带着一脸小丑似的红疹子:“您认识我?”

  “当然认识,你和我们小杰认识多久,我就认识你多久了。”老人的笑容不带杀伤性,像看着小病患,“有一次,我给小杰打电话,是你接的。”

  我操,陶文昌和张钊傻了,祝杰在他姥爷面前竟然会好好回答问题。带着惊愕,陶文昌看向了祝墨,再联想老人的话,一个预感又在酝酿。

  祝墨可能不是祝杰的亲妹妹,俩人同父异母的。

  “啊?您怎么知道?”薛业后悔昨晚贪酒喝,应该戴上口罩。

  第一次见杰哥家里人,自己太丑了。

  “我当然知道,我们小杰用东西很独,他的手机不会交给别人。你还约他高考之后在校门口等。”老人看向外孙,目光一如既往的肯定,“胡闹够了就跟我回去,再发展下去对病情不好。”

  “病情?”薛业顿时慌了,“杰哥他什么病啊?”

  祝杰闭着嘴,绷紧的面孔扭向外侧。

  “干,祝杰有病啊?”张钊突然后悔,自己跟一个病人打了好几年,这不是欺负弱小了嘛。

  “他的病是精神方面的,和你不一样。”老人看着戴运动发箍的男生,又看薛业,“和他倒是一样。这是一种由……”

  “我是同性恋。”祝杰先一步说。

  老人的拐杖往地上一戳:“小杰!”

  “我真是同性恋。”祝杰又说,他怕姥爷把演讲那套搬出来讲,什么世界毒瘤、不该存在,怕那些难听的字眼把薛业伤了。

  “你不是。”老人执拗地纠正他,“同性恋是精神类疾病,可以治,你是患者。”

  同性恋是疾病?可以治?薛业左右地看:“患者,什么患者啊?”

  老人满脸都是皱纹,唯独那双眼睛里的光不灭:“我是范万国,是治疗性取向障碍偏差的专家,北京市,包括六院,将近一半的精神科专家是我带出来的。因为你的干扰,我们小杰从假性同性恋,变成了真性同性恋患者。”

  薛业摇头,红疹在冷风里吹过肿得厉害:“我不是干扰他啊,我……”

  “你知道我们小杰,好好一个运动员,为什么被禁赛吗?”范万国问。

  薛业摇头,又点头:“校外打架,我没干扰杰哥。”

  老人笑,笑他的无知:“校外打架?他和教官打架,祝振海都能抹平。他为了你,和家里人吵架了,不接受治疗才会禁赛。你再干扰他,我们小杰怕是没机会上赛场了。”

  是因为自己?校外打架也是假的?薛业向旁边求证:“杰哥?”

  “那也是祝杰他自己乐意,和别人没关系。”陶文昌较着劲说,这老人有点意思,几句话把祝杰压服了,一口黑锅扔给了薛业。薛业那点可怜的、还不如墨墨的情商,不得自责致死啊?

  “同性恋就是胡闹。”范万国拍了拍薛业的肩,“如果你有治疗意愿,也可以来找我,不要再干扰我们小杰。”

  “我插句话啊,您是不是……脑子有点那个?”张钊大咧咧地问,“您是臆想症吧?”

第91章 很乖

  范万国严肃的表情露出匪夷所思, 从医四十八载,还是头一回被当作臆想症。

  “同性恋是精神病,这句话您敢上同性恋能结婚的国家说吗?”张钊也匪夷所思, “您怎么这么逗呢?”

  “小孩子说话不要太狂。”范万国稳如泰山, “97年之前, 搞同性恋被街道举报是流氓罪,三年有期徒刑。”

  张钊从不给长辈留情面:“那您现在举报我吧,我也是gay,我特别gay, 我男朋友还是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呢,我俩搞流氓罪。他特可爱, 您不信我有照片。”

  “胡闹!”范万国将拐杖一杵, “我们小杰就是被你们这种同学给干扰了。”

  “您说干扰就干扰啊?”张钊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我还说祝杰干扰我呢,我高三才搞gay, 他高一就和薛业gay上了,天天勾肩搭背辣我眼睛,出双入对影响学习环境,我视力下降和学习成绩不行都是他俩干扰的。”

  陶文昌开始望天,嘴角猛抽憋着一个爆笑。钊哥就是钊哥, 只要他没有脑子,谁也别想忽悠他。

  “现在2019年了, 复古老爷爷,这么多国家都能同性结婚, 您还非说同性恋是病。”张钊又加上一句, “您说您是不是撒癔症?”

  “臆想这种状况,我打过交道的病例上万, 2001年以前找我治疗同性恋病的病人连夜排队,连一个专家号都挂不上。”范万国敲了敲拐杖,“你们都是受文化荼毒的影响,我们老一辈的专家都是为你们好。”

  张钊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眼:“我是被荼毒了,可我高兴啊。再说又不影响我跑步,带校队追小偷能把小偷追吐了,这还是先让他跑了1分钟呢。”

  “我们小杰不一样,他将来要当职业运动员。”范万国一眼盯住满脸起疹子的薛业,“现在他档案里多了一项禁赛记录。”

  薛业正在挠脖子的手指一停,眼睛只敢看地面,分秒的流逝变成一把刀,过去一秒,折磨他一秒。

  范万国又开口,本着不把患者说哭就不罢休的态度:“薛业,你说,是不是你把小杰逼进死胡同里了?”

  “不是他逼我的。”祝杰马上说,他现在烦死家庭争吵,就想找个安静的屋子,享受自己能独立做主的空间,“我……”

  “他自己愿意,您外孙什么脾气您不知道啊?”陶文昌马上接话,“薛业可不敢逼他出柜,可能是祝杰非要逼他搞gay……再说,禁他比赛的人是他爸爸,他当不了职业运动员,不赖别人吧?”

  薛业低着头,像个被活逮的尴尬小偷。

  “你们都是胡闹。”范万国拿出范教授的做派来,“小杰,你跟我走,以后你俩把联系断了。”

  把联系断了?薛业愣在原地,过载的信息量一时无法消化。什么叫自己的干扰?因为自己,杰哥从直变弯了?他被铺天盖地的疑问震住,直到杰哥的身体和他擦肩。

  “杰哥!”薛业拼尽全力扣住了他的肩。

  “祝杰!”陶文昌捂住祝墨的小耳朵,大声骂他,“祝杰你他妈清醒一点,他说你有病你就有病啊!”

  “是啊,我没觉得自己有病啊。”张钊说大实话,“你现在要是跟他走了才是神经病。”

  薛业不说话,手紧紧扣着。他不信杰哥会走。

  祝杰暂时没动,陶文昌生怕他跑了:“我告诉你祝杰,你现在走就等于和薛业分手,你可想明白!”

  几秒钟的寂静,祝杰回过头,捏了捏薛业的手背。两只被训练磨成伤痕无数的手交叠在一起,高高凸棱的淡青色血管你争我赶,想要挣脱皮肤的桎梏,挣脱世俗的捆绑,连接成一条血管。

  这么轻轻一捏薛业放下了手,后悔刚才冲动的怀疑。他们抬着脸对视,谁也不愿意再低头。

  “先别联系,你们回家吧。”祝杰说,随后,他上了姥爷的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哥哥怎么又走了。”祝墨开始闹腾,拉陶文昌,“你帮我把哥哥叫回来吧。”

  “这个啊……”陶文昌吓得心惊胆战,毛骨悚然,渣男祝杰说甩就甩了薛业,薛业肯定会把自己捶死。

  前提是他不崩溃,还有力气。

  “喂,你没事吧?”张钊先问。祝杰又来这套,高考后也是这么无情无义。

  “没事啊。”薛业挠了挠红色的下巴,“先回家吧,我下午还有理疗。”

  妈啊,这不是崩溃,这是疯了。陶文昌使劲地搂了他一把:“你别强撑着,祝杰是间歇性出毛病,曲线波动,实在……实在不行,哥们儿现在打车找他去,逼他把这事说清楚。叫昌哥就罩你。”

  “你有病吧陶文昌。”薛业推开了他,“杰哥不会和我分的,他说过,我俩不分。你他妈上一边曲线波动去,别烦我。”

  “真的?”陶文昌的心情开始波动,“幸好你了解祝杰。”

  薛业很快地笑了,这才是他,怀揣着莫名其妙的坚信就敢屁颠颠追着杰哥跑三年:“我不了解杰哥,只是信他,他说不分就不会跟我分,不信自己都信他。杰哥让我回家,我就回家等着他。”

  “可以,兄弟小看你。”陶文昌很佩服。不过祝杰到底为了什么非要跟着姥爷回去?3月初春季校联赛开始报名,他和家里闹这么僵,铁定没法上。

  人都走干净了,赵雪划拉着碎杯子,收拾地上的玻璃渣。

  严重的失眠让她颧骨明显,原本细长的脸瘦得可怕,说话的时候,薄薄的嘴唇好像包不住她的牙。

  祝振海坐在一旁,和刚认识的时候没太大变化,端正的面相,顶天立地,工作或运动认真起来的时候,让她格外着迷。

  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赵雪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祝振海对女人,有格外的忍让和照顾,谈情说爱的时候也很温柔。相识那年小杰6岁,结婚时小杰已经8岁了,他让孩子叫自己妈妈。

  小杰脾气不好,和自己顶嘴,他会逼着孩子道歉。和他顶撞,他却一笑了之。

  父子俩,男人之间,没必要道歉。女人才需要道歉,因为女人太娇气,没法和男人比。

  这种对女人格外照顾的背后,是祝振海对性别的区别对待。他不支持女运动员练散打,因为女运动员容易受伤,他会把任务艰巨的工作交给男职员,因为女职员情绪脆弱。

  儿子带着女儿跑了,祝振海不允许自己去找,去报警,他怕事情闹大,怕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同性恋的运动员儿子。

  赵雪疲惫地坐下来,一副站累了的样子。什么都不想做,以往的爱好也提不起兴趣,连笑都觉得累。每一天都非常累,明明什么都没干,精力就耗尽了。她用不断给自己洗脑的方式,对儿子好,甚至在儿子刚患病的时候,许多治疗方案都是她出的。

  可是他怎么就看不到父母的苦心,非要喜欢男生呢?

  为什么儿子非要喜欢男生呢?为什么儿子就是不痊愈呢?

  生活没有快乐。从产前抑郁症开始,赵雪已经不懂快乐的意义。她快乐过,因为女儿的降生,但那些快乐被小杰的病,自己的病,带走了。

  不想动,人生没有意义,自己一无是处。产后抑郁症,每一天如何活下去都要靠找理由,简单的家务对她都是翻山越岭。她靠药物撑着自己,照顾女儿,关注儿子的病情。

  她付出这么多,小杰不仅没有康复,反而加重。自己照顾墨墨有心无力,让孩子摔在楼梯上,后脑勺一个大包。

  “你干什么?赵雪?赵雪!”祝振海看她拖着扫把朝玄关去。这个背影,不像平时他认识的赵雪,“当心!”

  赵雪凄厉地尖叫一声,太凄厉以至于听不出是男还是女,像一块木头因为过度弯曲瞬间绷断。她把佛像砸了,天眼原石碎落了一地,随之碎掉的,还有她卑微的爱情。

  薛业带着他们回到出租屋,比起担心杰哥,他更担心祝墨。

  “饿不饿?”他打开餐盒,“杰哥买的,中午还是热的,现在凉了。”

  祝墨用手指碰了碰,怯怯地重复着:“凉了,小蛋饺凉了。”

  “是凉了。”薛业不太会哄小孩,蹲下问,“热一下再吃?”

  祝墨说了一声好,等薛业站起来,她又说了一声谢谢哥哥。等薛业回过身,陶文昌和张钊愣在桌边,看着两个相框不敢吱声。

  “这个……先盖上吧。”薛业把相框反扣,“小孩看见不好,我去热饭,你们吃不吃?”

  陶文昌的心情可谓百转千回,张钊留在客厅陪祝墨,他跟进厨房帮忙。一居室不大,厨房很小,也不是很干净。地上的外卖餐盒还没收拾,每个角落都透着生机和烟火,告诉外人,在这间屋子里,有一对刚成年不久的小情侣很认真地过日子。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陶文昌帮忙刷碗。

  薛业洗干净手,甩甩,低音变得更低:“暑假。”

  “暑假……”陶文昌纵然聪明,也不会安慰突然得知的噩耗,“不会和你受伤有关系吧?”

  薛业点了点头,拽出两大包挂面:“你和张钊一人一挂够吗?”

  “显然不够,再添一倍。”陶文昌把筷子洗完。他想问,为什么不告诉同学,可是又不问了。薛业和祝杰一样,没朋友,跟谁都走不近。

  出了这种事,他能和谁说?就算有,他那个凶悍的脾气也未必开口。

  “咳……这么大的事,祝杰知道了吗?”陶文昌把筷子递过去。

  薛业转身拿鸡蛋,快速打入汤锅,面汤浮起一层白色:“嗯,刚知道,我没想瞒着杰哥。昨天我从家里跑回来,没想到杰哥也回来了,我俩刚好撞上。他说他不回家是禁赛闹翻了,原来也是瞒着我。”

  “你见过祝杰爸妈吗?”陶文昌想起那个女人,“祝杰的妈妈状态不好,像抑郁症。祝杰和他爸爸,已经动手了。”

  “那他完了,他完了。”薛业不带犹豫,“就算他是杰哥的爸爸,他把杰哥打了也不行,找机会捶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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