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叽叽女孩
“好,我入股。”
“啊?”顾三少爷还想着该如何说服陆玉山呢,谁知道这陆玉山就已经表示同意了。
“不过我想知道,我入股了,有什么好处呢?”陆玉山忽地又说,“我因为顾三爷投资,这是情分,可总不能让我亏得连裤衩都穿不上,你说是吗?”
就这么一句话,话题的主动权便立马转手到了陆玉山的手里,偏偏顾葭是没有知觉,反而觉得这人说的的确是个问题,要是亏了怎么办?
“那您说,该如何是好呢?”顾葭又看了一眼自己那昂贵的手表,手表里,秒针转动的飞快,好像低头抬头这么一个动作,就能转完一圈,“我对这个说实话很苦手,但却不得不做,或许我们可以请一个经理,然后是账房,印刷机这个可以租,场地已经有了,所以或许花不了多少钱吧。”顾葭目前能想到的用钱的地方只有这些。
谁知陆玉山却是笑了笑,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不止,我的三少爷,办报纸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首先,这需要很多人点头才可以办下来,你需要送钱,你还需要一群报童当街叫卖,需要名气才能卖的更多,还有同行之间的竞争,你写的东西若是一个不慎,惹了某些大帅的不快,那么下大牢的就不是你的朋友丁鸿羽,而是整个报社的人,包括我。”
“啊?这么严重?”顾葭以前没有和丁兄等人讨论的这么详细,再加上这四个都是从来没有办过报社的人,哪里知道里头的弯弯绕绕,只是想办,就办。
顾葭要做的事情从来都是一帆风顺,他几乎还没有开口,就有人送上门来帮他;他想要的东西,几乎没有得不到的,总有人送;他遇到的问题,更是总有人帮忙解决。
“是啊,很严重,所以我为什么要为一群除了三少爷以外的陌生人担这么大的风险呢?”
顾葭沉默了,他还是第一次从陆玉山这里听到拒绝的话,但他虽然感觉陆玉山过于小心翼翼,却又不能强迫人家冒险,说到底那是人家的钱,他是借钱的:“那……是我唐突了。”
“不,不会,三少爷不要认为我是个过于小心的人,我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提醒你,不要把自己放在明面上,即便你是报社的社长,也最好推一个人上去,自己藏在后面,不要让我为你担心。”陆玉山说着,似乎忘记自己还是个病人,一下子坐起来,敲了敲脑袋,说,“不,我的意思是,不要让别人为你担心。”
“……”顾葭愣住,一时不明白陆玉山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不过还是很接受对方的好意,“我知道了,谢谢。”
“还没有到你谢我的时候。”陆玉山从床上下来,高个儿大长腿,一派的气势磅礴,走路丝毫不像是个要死的人,找到自己的衣裳就开始翻口袋,最后掏出个小小的吊坠丢给顾葭,说,“戴上。”
顾葭借月色,看见手里的吊坠是玉石做的玉玺,大拇指指甲盖的大小,精美绝伦,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这是什么?”
陆玉山慢慢走近顾葭,伸手又拿起顾葭手里的小玉玺,然后将锁着玉玺的红线展开,自个儿绕到顾葭的身后,低声说:“你去任何一家外国银行,拿出这个玉玺,盖章,需要多少钱,就能提多少钱。”说着,他也将这个玉玺牢牢的锁在顾葭那漂亮的脖颈上,打着死结。
“这……你不用支票的吗?若是我这个玉玺掉了怎么办?”顾葭想的地方和陆玉山不一样。
陆玉山则伸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顾葭脖子上自己留下的印记,一面心擂如鼓,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那你可不要掉了,我只有这么一个,我的钱都在里面,他们认章不认人……”
“那你可真是个大好人!”顾葭再度看了看时间,说,“我现在时间不够,等我用完就把这个章还你,现在我必须得赶回去了,找机会再细商好吗?”
陆玉山刚点了点头,就见顾葭快步走了出去,又回到他的光明之地,留他再昏暗的病房里,不过顾三少爷好歹回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和再见的摆手,陆玉山见状,脚步被勾着几乎就要随其一块儿离开,但很快在顾葭消失在转角时,陆玉山又终于掌控住自己的身体,坐回病床上,良久。
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把那印章交出去的,但却记得自己嗅道的冷香,与触碰到的肌肤的柔软。
他再次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完了。
他这辈子本该不会为任何人打破规则,他的世界没有为任何人留下一席之地,他算计了所有人,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草菅人命、为所欲为、不惧鬼神、甚至还亲手害死了襁褓里的弟弟,所以他不认为上天会给他什么好下场,一切美好事物的到来,一定有其险恶的用心,要么使得他一败涂地,要么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接近顾葭不是意外,这是他准备了很久的相遇,他调查过顾葭,从这人的软心肠,到和谁玩的好走得近,一切都准备妥当。他要到顾公馆去寻找关于十二山水画的下落,他要亲自去,这样才不会疑神疑鬼,心有怀疑。
结果这一去,他便遇见了活生生地,不只是再纸上和别人口里简简单单平面化的顾三少爷。
——他遇见了,他的梦。
第50章 050
陆玉山在大洋彼岸的英国时, 曾经听过一则很有意思的话。是当地一名农场的农场主告诉他的。
那名农场主和大多数英国人一样, 热爱礼服与礼帽,但私底下恨不得光着上身, 下面只穿一条四角内裤, 然后喝着奶酒吃着烤肉,当一名逍遥自在的西部牛仔。
农场主认为那是一种原始的野蛮,是暴力美学,和现今英国依旧傲慢的大贵族们正正相反。
明明自己也是有头衔的贵族, 然而农场主却对此嗤之以鼻, 他说:【我是没有资格进入伦敦交际圈的贵族, 所以在当地或许很有吓唬人的资本, 可实际上我在真正的贵族面前, 连个屁都不是,他们擦着最昂贵的锌白, 用鱼片擦屁股,我这里却连鱼都吃不起。】
说到底,农场主并非一位纯正的英国人,他的母亲嫁给英国有爵位的父亲后,一辈子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因此他得了一个大便宜,却满不知足, 从不知足中诱发对向往事物的恶毒诋毁, 但这一切都依旧磨灭不了他还是很向往那些的渴望。
陆玉山英文很好, 不, 应该说他任何只要能学的语言,都学会了,但却装着磕磕巴巴的口音与农场主对话。
农场主以为自己所说,陆玉山或许只能听个大概,还可能完全听不懂,所以酒过三巡后便一股脑的将自己的牢骚说给这位有钱的中国人。
陆玉山在等待手下的消息时,总是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可做,除了算自己现在赚了多少钱,存了多少钱,其余都事在听农场主说话,直到发现附近的村民都很喜气洋洋,才询问说:【是圣诞节要到了吗?】
农场主一脸微笑的说:【难不成你们中国人也要过圣诞节吗?】
陆玉山摇头:【不,我们过春节,和你们这里一样,是一个喜庆的节日。】
【哦,那只是你看见他是喜庆的,知道大家都说圣诞节是耶稣诞生的日子,很少有人会告诉你,圣诞节也是一个悲伤的日子。】农场主竭力表现出自己的博学,企图以此获得和这位远道而来的中国人合作的机会,他知道现在很多商人都满世界的赚钱去了,可他苦于没有资金,没有什么了解的途径,甚至很怕在当地被骗,于是只能看着别人越发的趾高气昂,十分憋屈。
果不其然,陆玉山很好奇:【怎么会是悲伤的日子呢?】
【希律王听见东方的博士们预言,说犹太人的王耶稣即将降生,要将他的位置取而代之,于是希律王勃然大怒,将伯利恒城里以及周边城市的所有两岁以内的男孩,全部杀光。】农场主说到这里,忽然又将之前压低的嗓音恢复,笑呵呵的道,【哎呀,不过大家都不记得了,那就只管高兴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玉山将这个故事记忆得很深,私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斥着因果循环,任何一件事都会导致后续一系列事情的反馈,所以他从当初跟着家人们一同闯关东开始,他的命运或许也注定了。
注定去当一个土里刨财的人,去参与那场惨绝人寰的探陵活动,去了解十二山水画的由来,去接近一个可能拥有十二山水画的顾公馆,然后从日不落帝国返回国内的途中遭遇水匪,与众多手下走散,十多天没能吃饭,本能的来到这些天反复背记在脑海里地址所在……
结果就是这么的巧,他真的没想到,就这样碰见了他即将要潜入的公馆,被公馆的主人捡了回去。
陆玉山当时初见顾葭,就有种不大好的预感,好像自己若是跟着这人进了公馆,就很有可能这辈子都出不来了,可他不该害怕的,顾三少爷这人四体不勤,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弄死他,所以怕什么呢?为什么会出不来呢?
答案显而易见,就拿他为了逃脱顾公馆,强行跳楼装失忆,拼命暗示自己不认识顾葭的举措来说,陆老板对自己很狠,但没有用,人家随随便便对他好一点,他就心动了,人家稍微被风吹着了,他就不由自主的要去挡风,对方能让他要钱给钱,要命给命的架势,陆玉山很怕这是什么阴谋。
所以在一切还能挽回的时候,陆老板什么都不要,十二山水图也不找了,一跃从二楼跳下,在算计好的地方摔了个血光四溅,躺在那里的一瞬间,陆玉山想,很好,从现在起,忘了这里的一切,然后才缓缓闭上眼,等待属于他自己的新生。
陆玉山一直以来的当机立断,让他躲过了很多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他引以为傲的头脑更是能帮助他在进行一场计划时,将方方面面考虑周到,把所有可能的问题排除,算计到几百种结局,可这一回似乎不顶用了,他在这个顾三少爷面前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从最初打算装聋作哑当个傻子糊弄对方,到忍不住和他说话,到最后和坚称自己不是断袖的顾三少爷在公馆的围墙边儿上亲吻,和在床上几乎要进行最后一步的贴身肉搏,他的计划毫无用处,在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别人安排来整死自己的顾葭面前,输的一败涂地。
陆玉山在病房里坐了许久,忽地感觉顾葭或许就是他的圣诞节,带来一场欢快,但背地里或许暗藏着无尽杀意,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刚好就倒在顾葭的门口,顾葭刚好是拥有十二山水图的嫌疑人,他还这个人予取予求?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只不过现在陆玉山没有找到证据罢了。
对于未知的意外,陆玉山他理智总归还在,得旁敲侧击的通过这个可疑的顾三少爷来探索这背后的主使者究竟是何目的,再通过顾葭反向摧毁对方,这才是上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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