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谦少
所以说,有时候父母都在也不好,像我,无亲无故,一身潇洒。
“好吧,等会我带你去尤物的网站逛逛,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然后我带你去把她们叫出来。”
“什么,还有网站?”
“我说,你好歹也是认识付雍章文彬的人,连这个都不知道?现在都是高科技,都有自己的网站了,你拿自己会员卡登陆进去,就可以选人了。”我嫌用嘴说太慢,直接翻出自己的电脑,登上尤物的网站,给叶宁慢慢选。
叶宁一脸对我刮目相看的表情。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的会员卡……纪容辅知道吗?”
“你想哪去了,这是我朋友的卡,你不懂。”我太久没点,发现元睿的卡竟然等级太低,看不了最贵的那类,干脆直接拿出手机,找到某个几百年没打过的号码。
叶宁在旁边还要说话,我捂住了他的嘴。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接了起来。按理说现在天都黑了,上班时间,没想到她有空。
我更没想到她还记得我。
“林睢?”那边的声音惊多于喜:“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我一个朋友,画画的,想找模特,我在看你们网站,有一部分女孩子是不展示的……”
“这样啊,”那边的声音落寞起来:“你用我的卡登上去吧,可以直接看的。”
我记下号码,道了声谢:“那不打扰你工作了,谢了。”
我登账号的时候,叶宁又凑了过来:“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一个朋友。”
我给他点开网页,这家伙以极快的速度扫了两眼,直接点在其中一个的照片上。
“我要画这个。”
他点的人,不偏不倚,是要高级会员才能打开的几个人中,最漂亮也最有气质的一个,恰恰,也是刚刚和我通过电话的那个人,尤物的花魁瞿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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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我们找了个纪容辅和夏淮安都不在家的时间,把瞿蓝约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刚入行的女孩子,17岁,干净得像个精灵,尤物上的照片她穿着白色的上衣,衣服和头发都打湿了,一双眼睛像小鹿。
其实并非我们想作死,只是叶宁这套画画的东西也带不出去。
人是我过去接的。
瞿蓝比以前高了,也瘦了,她的皮肤很白,天然的卷发,眼睛很漂亮,微微有点下撇,睫毛根根清晰,因为这个,她身上有种天然的忧郁感,让人觉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还是很安静,倒是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子怯怯的,我戴了纪容辅的围巾,挡住鼻梁往下,她一直在偷偷打量我。,搞不好还是我的粉丝。
人到了,就开始画了,其实画一幅油画压根不是几天能完成的事,但是叶宁是画来卖的,要求不高。而且光是瞿蓝每天过来的费用就足够让他赔本了,所以他今天也就打个底子,然后照几张照片,以后就对着照片画了。
那个女孩子没什么问题,叶宁让她摆好姿势,就没说什么了。但是瞿蓝却一直很不自然,一直在摆弄她手腕上的手镯,叶宁干脆叫她取了,她又开始动作僵硬起来,叶宁只好让她先去一边休息,先画那个女孩子。
我站在叶宁画室外的阳台上看外面下雪,瞿蓝也走了过来,跟我站一起。
我不知道她现在会吸烟了,吸之前还询问地看我一下。
外面冷得很,她披着一件白色的皮草,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毛尖上是灰色的,光着腿,里面是薄薄的裙子,身上传来淡淡的花香味。
“元睿……”
“他很好。”
“那就好。”她靠在冰冷的白铁栏杆上笑笑:“我前几天还看见新闻,说他们的演唱会开到欧洲了,很成功。”
我没接她的话。
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老套的故事,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与年轻人,在陌生的城市里依偎着取暖,穷得无路可走,总有一个人要出卖灵魂。只是我见过当初元睿深夜痛哭醉到吐的样子,所以没法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而已。
她原本不叫瞿蓝,她不姓瞿,她是西南某个能歌善舞又出美女的少数民族里出来的,她的姓氏的读音是瞿,是元睿给她起的中文名字,元和瞿,一个笔画极简,一个极繁,所以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却能清晰地写出元睿的姓。
我记得她以前的样子,穿着蓝色的裙子,头发像波浪一样披下来,那时候我们三个一起出去玩,没钱坐车,走回家,在深夜的街道上,她旋转着跳舞给我们看,裙子像蝴蝶一样飞舞,双手交叠在一起,纤细修长,被路灯照出一只鹤的影子,投在街面上。
我记得她走累了,元睿就背着她走回去,替她提着鞋子,让她睡在自己肩膀上。我记得那时候她生了一场病,掉了很多头发,元睿拿唱歌的钱买了许多核桃,用门挤碎,剥给她吃,许多次我去找他们,都看见元睿蹲在地下门口剥着核桃,像一只笨拙而温柔的熊。那时候我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爱情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再后来呢?
再后来元睿卖了自己所有的吉他,只为了进尤物见她一面,这世上就有这样蠢的人,就算所有人都告诉他事实,他还是要亲眼见到才相信。
再后来,元睿就离开了北京,从那之后,他一直在流浪,最后栖息在草原里。他写过许多歌,唱草原上的风,唱成群的野狼,但是他再也没唱过年少时的梦想,和心爱的姑娘。
此时一切都过去了。
她终于也可以轻松跟我聊起过往,她说:“林睢,请你不要这样地看着我,你不知道饿是什么滋味,你也不知道穷是什么滋味。”
她说:“我们那时候有一件冬天的棉衣,口袋破了一个洞,常常有硬币掉进去。我最穷的那一天,我把这件衣服从里到外摸了三遍,我想从里面找出一块钱,哪怕一块钱也好啊,但是一块钱都没有……后来我忽然大哭起来,因为我怕我的余生都会这样穷下去。”
“那天他来尤物找我,见了我,他也哭,我也哭,那时候我知道回不去了,我的人生已经成了定局了,我忽然觉得很安心。”
“所以你并不后悔?”
“后悔?”她抹了一把眼泪,笑起来:“当然后悔啊,但我当时要是留下来,难道就不后悔了吗?要是谁的人生无悔,不是太无趣了吗?”
她在栏杆上按灭了烟头,重新走回去,坐回在椅子上,大概这状态确实好看,叶宁连着赞叹了两三声,下笔如飞,对着她画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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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的画画好是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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