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 第44章

作者:谦少 标签: 娱乐圈 情有独钟 强强 近代现代

我看人向来很准,只是不够宽容,也没同情心。好在纪容泽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心。

朦胧灯光下,他的轮椅隐在黑暗里,只剩一个消瘦身影,看起来和任何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并无不同。我猜他并没有感情生活,他这么骄傲的人,绝不会把身体上的残缺袒露在任何人面前,尤其是他喜欢的人面前。镜片上的光像湖水,他的睫毛在灯光下像飞蛾的翅膀,毛茸茸的,颜色很温柔。

他说:“林先生急着回去吗?”

“还好。”我不想让他察觉到我的心软。

“不介意的话,陪我走走吧。听说前院的花都开了,很好看。”

我自己都很惊讶,因为我极其自然地扶上了轮椅,开始推着他走。院子周围的回廊很黑,廊下摆着大盆的龙爪菊,一丝丝金黄花瓣在黑暗中绽放,也有深紫色,黑得像墨,所有的台阶处都被改成了斜坡,自然是为了照顾他。

衣锦夜行,暗中赏花,我这种奇怪的人,自然会陪别人做奇怪的事,包括两人在黑暗中逛完整个前院,却不说一句话。

长廊绕到假山背后,那里大概是浅色的假山石反射了灯光的缘故,特别亮,假山上种的大概是兰花,狭长叶片一直墨汁淋漓地披下来,开了浅红色和米色的花,空气中暗香浮动。

“我以前,在这里种了一棵竹子。”纪容泽忽然指着廊下道:“林先生,帮我看看它还活着吗?”

我蹲下去替他仔细地看,但是廊下还是只有一片枯草,连个竹子根都没了。

“可能死了。”我拙劣地安慰他:“其实再种也可以的。”

我并没有站起来,纪容泽坐着轮椅,我常年比他高,现在矮他几分钟也没什么。

“林先生。”纪容泽忽然叫我:“你看魏晋吗?”

我迟疑一下,还是决定简短一点,道:“吾从嵇康。”

纪容泽笑起来,这笑声有点凉:“我也从嵇康。”

我半蹲在地上,转过头来看纪容泽,只觉得下颔一凉,纪容泽竟然轻描淡写地勾住了我下巴,把我的脸扳了过来,他的姿态平静得像在逗一只猫。

如果不是看他坐着轮椅,我大概会把他整个人都掀翻在这里。

好在纪容泽也对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平静地端详了我一下,然后就松开了手。

“伸手。”

“啊?”我实在弄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刚伸出手,他就把手掌覆了上来,我的掌心一凉,他竟然在我手里放了一张金属卡片。

“别乱想。”他勾着唇角笑道:“容辅让我给你的,我猜是国贸那套房子的门卡。”

我没想到纪容泽这仙风道骨的样子,竟然还会做这种王婆的活计。

“他死了?门卡都让你来送。”

“他回家了。”纪容泽不以为忤地朝我笑:“大概半个月左右回来,你等得不耐烦的话,可以试试深夜打他电话,说不定有惊喜。”

妈的,老子真是看走眼,什么仙风道骨,纪容泽压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知道了!”我懒得跟他啰嗦,直接站起来往外走,其实把门卡摔在他面前比较有震撼力,不过我保不准我深夜后悔了会自己翻墙进来捡回去,那样就太丢脸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纪容泽又叫住我。

“说!”

他坐在黑暗中,笑眯眯看着我,明明是和我一样不好惹的人,这样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人性。

“容辅今年二十五岁,你是第一个他带到我这里来的人。”

妈的,说得好像多了不起一样,纪容辅在国外读了那么多年书,能带人回来就有鬼了。以为说了这个我就会感动得痛哭流涕吗?简直天真。

“知道了,走了!”

我懒得再听他废话,摆了摆手,跳下回廊,朝门口走去,这破院子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花草,我气势汹汹又没看路,差点走到一堆荆棘丛般的玫瑰花里去,还好假山挡住了,没让纪容泽看见我出糗。

回去的路上我仔细想了,其实和纪容辅继续下去也不错,我也不亏什么,他长得比我好看,脾气也好,只要不被他睡,就不算我吃亏。而且我振作振作,说不定还能睡到他。

再不济,也能打破我一潭死水的生活,趁着这些波澜,写几首好歌。

就当取材了。

第25章 粉丝

X联盟播出时,我其实没什么反应,纪容辅消失半个月,X联盟播了两期,我就又去录了两期。第一期播出时就上了几天头条,毕竟是SV台,炒得火热,连地铁站都贴了广告,好在我不看电视,不受干扰,每天听听歌,练练琴,做手指练习,买了很多电影碟来看,最近国内影视原声质量慢慢上来了,因为音乐市场低迷,专辑卖不出去,所以好歌都拆散了涌进了影视圈。我这么喜欢钱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发财的机会,而且看了纪容辅的车之后我也想换车了,换个SUV,正好开到内蒙古去找元睿玩,顺便扛一片羊回来吃。

就苏迎对X,上次我心情不好,还欺负她,一直不好意思道歉。她反而跟没事人似的,又兴冲冲来找我,带了一堆水果,盘着腿坐在沙发上吃,看X联盟的重播,一边看一边嚷:“林睢你要火了!”

“是吗?”我在卧室上网,打开笔记本来看,一打开视频,随手一拉,弹幕全是“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用手拉我家宝宝”“不过是个游戏而已也太认真了吧”,懒得再看就关了。

真人秀这种东西,是人是狗全靠剪辑师一双手,好消息是看来纪容辅没那么无聊,X联盟的机会确实不是他替我安排的,不然以他的身份,节目组肯定会把我供起来。现在的节目组只把我当个绿叶,肯定不是纪容辅,而是能量不如纪容辅的其他人。

我隐约猜到是谁,但是并不想理他。

那个人的脾气就是这样的,一辈子的老好人,总是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做了也不说,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不敢见人,好像欠了全世界什么一样。

就这样过了两周,第五期录制在南方,节目组大概是踩点的时候脑子进了水,深秋十月,让我们去玩水,还是脏得不行的草海里的水,我又跟徐艺那个老好人分到一组,他这脾气真是害人害己,录了一天我们身上没干过。有个任务是要跑过一段很长的木板台子去运水,跑在我们后面的是季洛家和律一组,简直双剑合璧,自己铁定最后一名了,还非要把我们拦住,让陆宴先过去。我们的水端在徐艺手里,他只会躲,不会主动攻击人,律一直伸手打他的手,徐艺的皮肤白,一打就是一道红。他一身水,冷得瑟瑟发抖,嘴唇都紫了。

我推开了律的手。

“让开。”我看着他眼睛,唇角却带着笑:“你们已经是最后一名了,再不让开,我就把你们推下去。”

季洛家有点犹豫的样子。

“我们就算拿最后一名,也不让你们过去。”律也笑嘻嘻地回答。

我回头看了一眼徐艺。他大概看出我想干什么,刚想说:“不要”。我一手揪住律衣领,另一手扯住季洛家,一跃而下,直接拖着两个人跳进了草海里。

浑浊的水一齐涌了上来,我早有准备,闭眼睛闭气,松开季洛家,直接把尖叫着的律拖过来,屈起膝盖,狠狠撞在他胃部,然后若无其事地踩着草根,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