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hlacht am Rhein/莱茵河之战 第4章

作者:隐形基地/卜做人了 标签: 近代现代

“相信我,一般人结婚的时候都不是为了爱。”迈克尔用过来人的口气说道,“大妞儿”耸耸肩,“我不结婚,吓唬我也没用,迈克。”

“我这是告诉你一条人生的道理,免得你哪天突发奇想试试结婚的滋味。”

“长命百岁的人都不结婚,而我想活到一百零一岁。”

“估计我只能活到三十五。”

“哦,得了吧。”“大妞儿”沉下脸,“别他妈胡说八道,迈克——快说,你刚才在胡扯。”

上了战场的人都有些忌讳。迈克尔伸手向天,喃喃祈祷,总算是勉强收回了那句话。

“我们都要活一百零一岁。”“大妞儿”认真地说,“或者一百零二岁。反正……多活几年也没坏处,指不定就能看到奇迹发生,比如,德国变成一个好国家,苏联和美国成了好伙伴,穿一条裤子。”

“那可是有点儿难。”迈克尔笑着说。

打仗比较有意思的地方是,军队里居然有小卖部。迈克尔排了一刻钟队,买了盒鞋油、两双袜子和新鞋带。“不来点饼干吗?”文森特?耶茨招呼道,“烟?”

“谢啦。”迈克尔摆摆手,揣着他的收获,沿小路溜达。傍晚的天空明亮洁净,几只鸟扑棱棱往山那边飞去。俘虏们坐在山坡下,沉默地喝汤。也许是为了做出某种姿态,这两天给他们的食物明显丰富许多,也提供了水用来冲洗身体。迈克尔一眼发现了卡尔?昆尼西,他肯定是清洗过自己,头发在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亮。迈克尔莫名其妙地想起热水和香皂的气味,那种劣质肥皂味儿浓得惊人,用玛丽的话说,“能熏死一头牛。”

可迈克尔喜欢那种肥皂味儿。每天在农场干完活儿,他就用那种肥皂使劲搓洗皮肤。水被太阳晒得很热,他能闻到香精、泥巴、干草……

迈克尔转身,匆匆离开了。

蒂姆夜里才回来,不停地哼着小曲:

“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

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

去找我最最心爱的妞儿!”

“你心爱的妞儿不就在你身边吗,”杰克点燃香烟,“怎么啦,你又要去哪找你的妞儿?”

“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

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

去找我最最心爱的妞儿!”

唱歌不讨厌,但蒂姆翻来覆去就只会唱这两句。很快,他就像只嗡嗡乱飞的苍蝇,被人哄到这边,再哄到那边。最后他一屁股挨着迈克尔坐下,响亮地唱道,“到迪波雷利虽然路途遥遥,可是我的心已经飞到那头!”算是给闹哄哄的夜晚画上一个休止符。

什么都很对劲,什么又不对劲,这是迈克尔对1945年仲春的感受。大家在太阳地里齐声唱《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是他对那段时间最清晰的回忆。不但美国大兵喜欢这首歌,连德国佬也喜欢。鬼知道怎么回事。

“结婚麻烦吗?”那天,蒂姆突然抓住迈克尔,“老兄,迈克,你告诉我实话——结婚什么感觉?”

迈克尔穿上了他的新袜子,其实他压根不缺袜子,买那两双新袜子是真正的浪费。“结婚?首先,你得去买一对戒指。”

“这我知道,谁都知道。”蒂姆烦躁地说,“戒指,戒指,好吧,戒指。”

“然后……你得弄个房子。”

“小孩儿都知道我他妈得搞栋房子!我爸以前答应过,借我钱盖房子——然后呢?我的意思是,结婚什么感受,感受!”

“没什么感受。”迈克尔实事求是地说,“床上睡俩人,你一个枕头,她一个枕头。吃早饭,干活,吃午饭,眯一会儿,再干活,收工,吃晚饭……然后睡觉。”

“睡觉?”

“你还想怎么样?”

“我以为结婚会更有意思,”因为脸红,蒂姆鼻尖的雀斑好像在发光,“我以为——”

“那是电影,结婚就这么回事。和一个人区别不大。”迈克尔扛起他的枪,“你打算结婚了?”

“我在想……在想这事儿,”蒂姆说,“我要写信给我老爹,把尤塔带回去。”

“祝你好运。”迈克尔说,“加把劲干吧。”

就在这段时间里,迈克尔发现,昆尼西比以前情绪高涨了一些。他特别在意这个年轻的少尉,也许是因为他一头金发太过显眼的缘故。迈克尔给了昆尼西一双新袜子,作为干活的奖励。昆尼西和另一个俘虏负责整理墓穴上的十字架,他做得非常认真。

“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

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

去找我最最心爱的妞儿!”

晒着太阳,迈克尔哼起了歌。该死的,肯定是蒂姆传染了这个毛病。他可能在无意识中唱的声音太大了,正在用简易木耙平整坟地的昆尼西抬起头,蓝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

还有漫漫长路要走。”

迈克尔假装镇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歌没人不会唱。“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去找我最最心爱的妞儿!”他哼着歌来回踱步,欧洲的泥巴地有股青苔味儿,他端着枪,“……去找我最最心爱的妞儿。”

昆尼西低下头,继续用木耙平整脚下的那块地。春天的阳光给万物镀上光晕,迈克尔看到飞鸟掠过青翠的树梢,树林边白色的花儿随风摇曳……天地归于寂静,他屏住呼吸,看到昆尼西垂着脑袋,下巴白皙,嘴角微微扬起。

第6章 - 《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本来是首

《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本来是首英国歌,可不知怎地,不光英国人爱唱,美国人也喜欢这首歌,甚至苏联人也喜欢,当然少不了德国佬。在西线,一个德国党卫军头目让这歌又火了一次:据逃出来的幸运儿说,那混球开着吉普,皮靴擦得铮明瓦亮,得意洋洋地大喊:“这儿离迪波雷利可远着呢,小伙子们!”

迈克尔吹起了口哨,漫漫长路去迪波雷利,他不知道迪波雷利在哪,但皮卡迪里大街很有名,要不是战争,这时候他可能刚刚攒够去伦敦的船票钱。玛丽?琼总是想见见大世面,她连纽约都瞧不上,就去巴黎呀、伦敦呀,她羡慕那些穿着漂亮修身长风衣、浑身珠宝的欧洲女人。

昆尼西在敲打一块木头,裤子半长不短地吊在他的脚腕上。因为热,他解开了上衣扣子,露出白色衬衣和两条裤子吊带。很难想象这年头还有男人穿这款式的裤子,你永远难以理解德国人在某些方面的执着。迈克尔抱着他的枪,“你会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