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有幸
“他以前是个大帅哥。”方饮说,“把我妈给迷住了,一个富家小姐倒追穷小子,结了婚,生下了我。”
陆青折问:“你的长相随谁?”
“都不太像,真要二选一的话,比起我妈,像我爸多一点吧,我和他皮肤都很白。我五岁的时候,他们俩就离婚了。因为我爸那会喜欢上了打牌,拿了家里的钱,能在外面鬼混半个月,联系都联系不上他。”
方饮回忆着:“这是亲戚和我说的哈哈哈,让我别找对象只看脸。我妈在离婚前是想过挽回的,可我爸这人真的不靠谱,沉迷于打牌,劝也劝不回来,消耗掉了我妈所有的耐心。唉,离婚的时候,我爸还朝我妈哭,想着要我的抚养权。”
“然后呢?”陆青折说。
“我妈忙着事业,并且那时候打算再婚,她自认为养不好我,就把我的抚养权给他了。”方饮道,“不过,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妈又打官司把我的抚养权拿了回来。”
他语气稀松平常,好像在说一件和他毫无关联的琐事。他道:“你猜猜为什么?”
陆青折道:“她放心不下你。”
“这不是根本原因,她的原话是,方徽恒太过分了。”方饮说,“我的身体是从小被折腾坏的,我爸每次出去打牌,一去就是好几天不回来,给我留的菜早就馊掉了。”
“那你是在哪里吃饭?”
“他俩离婚以前,我被几个保姆围着转,细心伺候着。我爸被踢出家门,顺便带走了我,我也就不是小少爷了,是穷小子的穷儿子。我奶奶偶尔会来照顾我,她没退休金,平常是要去工作的。”
方饮漫不经心地讲:“我就吃馊掉的菜,一遍遍拿微波炉加热。那时候我不知道这样的菜不能吃,只感觉味道不好,饿昏头了,勉强可以填填肚子。”
陆青折道:“你的胃病是那时候有的。”
雨声渐小,台风要离开了,不过方徽恒还没有来。
方饮靠在床头,说:“当时不算什么病,就是我瘦得皮包骨头。我爸知道了心疼我,找他认识的人开了个方子,给我补身体。那人是他的牌友,自称是医生,究竟是不是,那只有鬼知道了,反正把我坑得很惨,胃从此没好过。”
陆青折不禁看了眼时钟,已经十二点半了,方徽恒还没有来。他道:“我感觉你和你爸的关系还行,他害得你这样,你不怪他吗?”
“怪啊,我只是觉得我爸比我的胃更重要,所以没办法完全不理他……”方饮道,“但我妈非常恨他,听都不愿意听到他的名字。”
他遥遥地指了时钟:“理智上来说,我就是这点,完全没我妈好。你看,那么晚了,还没来,说明他这次又骗我,而我还是没办法对他彻底失望。”
“外面在刮台风,说不定路上来得慢。”陆青折找了个恰当的理由,安慰方饮。
方饮虽然失望,但也抱着一丝希望,嘟囔:“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就是嘴上说得靠谱,实际根本没法信任他。”
隔着几道被窗户框成矩形的月光,陆青折望着方饮,方饮抱着膝盖在枯等。
去年,他也是这么等着的吗?陆青折疑惑。
不止是去年,那个离开了温室的小少爷,也是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对着桌上难以下咽的饭菜,这么等着的吗?
或者在养尊处优的环境里,他把自己缩成一团,缩在月光找得到的地方,这么等着,等人一走近,就能发现他。
“但你还是信。”陆青折说,“接二连三的落空,会让人失去安全感,是这样吗?”
方饮失魂落魄,盯着时钟出神,想也没想地就说:“说得对。欸,你爸妈也总是给你开空头支票吗?”
话音刚落,他就自知失言,陆青折的父母已经去世,他不该在对方面前提起,惹得人家想起伤心事。
他慌张地看向陆青折,陆青折表情淡淡:“没有,他们一直说话算话。”
“哦,那样可真好。”方饮松了一口气,点点头。
时针指向一点钟,方饮没打电话过去,也不发消息,就当自己等得睡着了,躺在床上,真当自己没等过方徽恒。
他让陆青折也赶紧睡觉,道:“别等了,习惯就好。明天台风过了,你还得照常去上课的。”
陆青折觉得没关系:“课表里明天只有两节课。”
“那也要睡了。”方饮催促他,假装轻松道,“晚安晚安,明天就能晒到太阳了!这雨下的,搞得我蔫巴巴的。”
他配合着回到床上,重新盖上毯子,视线却在病房门口停留,心想,要是方徽恒这时候能来就好了,那样方饮就开心了。
到了后半夜,方饮开始沉睡。他睡着时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夹杂在雨声里,很难捕捉到,陆青折要很仔细地听,才能听到。
他这么听着,还盯着门口愣神,一直到天亮。
凌晨四点半,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会小雨。到了六点钟,出了太阳,光线照进来,一寸寸照亮方饮的脸,晒到了方饮的眼睛,方饮模糊地说了句梦话。
陆青折起身,轻手轻脚地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让阳光打搅方饮的好梦。
然而方饮还是醒了,睡眠浅得一有声响,就能被惊动起来,他揉揉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睡眼惺忪的,显然是没睡饱,他拖着尾调说起话来,有点奶气:“怎么那么早就起床呀?要走了吗?”
“嗯。”陆青折说。
这个时候回学校,还可以预习一下待会要上的课程内容,这样子,他可以在课上完成大部分作业,一下课就来到医院,能和方饮闲散地说说话。
“我在隔壁饭店点了餐,他们六点半送过来,你再留一会嘛。”方饮道,“把早饭吃了再走。”
陆青折有些紧张,怕方饮控制不住那张嘴:“为什么要点早饭?”
“就你吃,我看着你吃,我不动筷子。”方饮解释。
他的衣服被他睡得乱七八糟,领口歪斜着,露出锁骨来。在昏暗的空间里,那片肌肤白皙得似乎能发亮,教人挪不开眼。
他却浑然不觉,道:“别担心,这是我单纯为你点的,怕你饿着肚子出门。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你完全感觉不到呀?”
“感觉到什么?”陆青折问。
方饮不明说,半信半疑地和陆青折对视,在这样坦率清澈的目光里,陆青折甚至有些怯。
他在桌边坐下,和方饮说:“我知道了。”
见陆青折有所回应,方饮这时候也不再遮掩:“对的,我想和你好。”
他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害羞得把自己的脸半抵着枕头,难为情了。陆青折正要开口,然而病房门被敲了两下。
以为是护士查房,陆青折去开门,在门外的人没穿护士服,没披白大褂,一身低调禁欲的打扮,瞧着脸,真是十分眼熟。
梁思淼道:“Hello,小方同学,哎哟,陆青折怎么也在这里?在这小破床上陪了一整晚?”
方饮炸了:“你怎么来了!”
梁思淼提着水果篮,道:“你知道这水果篮多少钱吗?”
“不好意思,我胃出血禁食。”方饮面无表情地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水果篮要三百多块钱,纪映出的。”梁思淼把水果篮往桌上一放,自顾自坐下,“他这个朋友太够意思了,怕你孤单,得知我在的研究所离这里只有五分钟的步行距离,就拜托我腾出点时间来看看你,陪你聊一会天。”
方饮看着沉默地站在一边的陆青折,欲哭无泪道:“我太谢谢他了,你让他等着,我出院了就去找他。”
纪映昨晚问他病房号的时候,他以为纪映要过来,想也没想地就给了,没想到纪映这人好心办坏事,又把自己给坑了。
他抱怨:“看病号为什么不自己来?A大离这里很远吗?”
“他这两天感冒了,觉得你现在虚弱没什么抵抗力,怕传染给你。”梁思淼道。
解释好自己过来的理由,再夸了一遍纪映,梁思淼瞥向陆青折,说:“我最近记性不太好,好像有人在地下车库和他妹妹说过不认识你,是谁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两天更新有点晚,这学期比想象中的忙很多,时间上没安排好,最近适应了会尽力双更补回来的,抱歉!qwq
第26章
方饮眼神真挚地替陆青折回答:“可能是你爸爸。”
梁思淼:“……”
他心想,还想帮你刺激某人一下, 你他妈二话不说就拆我台?
“怎么样啊, 现在感觉身体还行吗?吐血呢, 我当时以为看一眼少一眼了。”梁思淼坐在沙发上, 看着方饮, “没想到在这里春风得意。”
方饮一边偷瞄陆青折,一边哀叹:“每天都在输液,输得我手都肿了,哪里得意?”
“肿了?哪只手?哇哦两只手都肿了,需不需要叫个按摩店的过来给你揉揉?”梁思淼问。
陆青折打断:“浮肿的地方不能按,会肿得更厉害。”
梁思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问过医生了啊?”
陆青折没承认,说:“这不是常识吗?”
“哈哈哈哈那我怎么不知道呢?小方,你知不知道?”
方饮并不打算正面回答:“谁管那么多, 胃不疼就好了。”
这次,他依旧感觉到陆青折和梁思淼之间气氛不太对劲, 可他说不上来这两人为什么会彼此有敌意。
梁思淼似笑非笑地玩着手机, 陆青折拿了放在床头柜的那本原文书,直接坐在方饮边上没走,占领地似的。虽然各自在做各自的事情,但像在无声地对峙较劲。
不敢吱声的方饮瘫在床上, 十分想问一句, 两位学霸闲着也是闲着,可不可以帮他把堆积的作业给写了。
犹豫半天,他决定尝试:“那个, 我大气科学导论的作业还没写,是发送两千字电子稿。”
梁思淼遗憾地说:“我是化院的,高分子科学与工程,你这门课我连名字都听不懂。”
化院至少要学一些物理,那这么说来,陆青折这个商科生更加无能为力。
陆青折道:“自己的作业自己做。”
方饮几乎要哽咽了,这瞬间,心里有股要把这两人扫地出门的冲动。
“你为什么报天文系啊?课程又多又难,数学物理和计算机样样都要会。”梁思淼不懂,“听纪映说,你基础不太扎实,暂且不考虑将来你走不走科研这条路,你能顺利毕业吗?”
“问得好。”方饮面无表情地说,“你和我的辅导员心有灵犀,向我问出了同样的问题,辅导员委婉地建议过我转系。”
梁思淼提议:“来化院啊,我就可以辅导你了,而且好多重点实验室和国家研究中心就在你们A大。你读的天文系,排名偶尔还干不过人家I大呢。”
方饮还没读几天书,已经对天文系有归属感了,为自己专业积极发声:“偶尔,只是偶尔!”
梁思淼道:“我最开始以为你是管院的,毕竟将来八成会继承家业,学出来可以打理公司。”
“不敢选,虽然分数正好够,但进了这院绝对没法毕业,你当A大王牌院系的课程难度是开玩笑的呢?”方饮解释,“喏,你对面那个是管院的。”
他提到“你对面那个”时,语气雀跃,有些为此欣喜的感觉。
陆青折说:“一般。”
没有故作姿态,他说的“一般”不带任何谦虚或夸张,是真没把那些课程看作不可翻越的高山。这种与生俱来的自信让方饮很喜欢,觉得陆青折酷得要命。
“那是,毕竟起点不同,在学术界可以被称为大牛的妈妈,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梁思淼挑眉道,“说不定在同龄人还不知道化合价是什么玩意的时候,他已经会Nernst方程了。”
陆青折抬起眼,说:“你是上初中的时候才知道化合价的?那我可能真的会做方程的计算题了。”
梁思淼:“……”
他本来想给方饮削点水果的,可方饮吃不了东西,他坐了一会,嘘寒问暖,询问他的具体病情。
他得知方饮去年切了胃,诧异:“咦,那你岂不是不能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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