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时有幸
洗手间里摆着无烟蜡烛,一股幽幽的玫瑰味。
有个穿着女仆装的人捧着一堆衣服走进来,陆青折没看到脸之前,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进错厕所了。
紧接着,他看到了对方的脸,随即哭笑不得地捏了下对方的耳朵。他问:“和同学一起来玩?”
方饮没回答,软软地倚着他,假发上戴着猫耳头箍,上面作为装饰品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
他扬着下巴,眼里全是狡黠的笑意,神态却颇为茫然,语气无辜地问:“主人,想撩我的裙摆吗?”
第45章
另外一边,两份简餐端上餐桌。
室友等了一会, 不由纳闷陆青折怎么洗了个手就洗不见了, 尝试去厕所找人, 然而门被反锁住了。
他敲敲门, 问:“陆青折, 没事吧?”
“你吃完饭先走。”陆青折回他。
他隔了一道门,听到里面隐约的铃铛声,不是很明显,像是为了不发出声音,被人慌忙地举起胳膊捏住了。
要是不注意听,辨别不了是真实还是幻觉。室友疑惑地想要确认,然而里面没再传来类似的清脆的铃声。
即将回家的喜悦让室友不作多想地回去了,过了有五分钟, 陆青折才回来。他的手是湿的,拿起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手。
室友说:“干嘛呢, 你看着挺开心的。”
陆青折道:“收到了礼物。”
这个日子, 收到礼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今天陆青折的手机从考试结束开始,消息提示就没停过,都是同学祝他生日快乐,这其中肯定有要送陆青折礼物的人。
室友没想到还有礼物能那么讨陆青折的欢心, 毕竟在此之前, 想方设法塞东西给陆青折的追求者不在少数,东西全被陆青折退还了。
他好奇:“哦,什么礼物?”
陆青折勾起嘴角, 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不知道这只手摸过些什么,又干了些什么,他的眼神里有种意犹未尽的意思。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一只猫,一只很乖的小猫。”
·
方饮换下几乎被撕烂的女仆装,和做坏事似的,偷偷摸摸地把裙子扔到了后门的大垃圾箱里,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班长瞄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复杂,似乎是餍足,又似乎是累了,浑身散发着懒散的不愿意搭理人的气息。
看他去了趟洗手间变成这副样子,班长问:“便秘啊?”
“通畅得很。”方饮哑着嗓子说。
女生笑道:“刚才在沉迷地欣赏自己的美貌吧?”
方饮舔了舔嘴角,之前涂在上面的唇釉,在隔间的门再度被打开时,几乎全部蹭在了陆青折的脸上,陆青折好像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被自己打上了归属烙印。
想到这里,他心情有点好,不和别人斗嘴,哼哼着拿出了手机。
简短的一句话,因为刚才陆青折用手帮了他,他没缓过来,身体在细微地发着抖,硬是哆嗦了好久才打完字,发送给了陆青折,问对方待会去哪里。
陆青折回复他要去姑妈家,方饮挽留他:姑妈家里有什么要紧事吗?能不能别去了呀?
陆青折说他姑妈在他收卷后,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晚上去家里吃蛋糕,还打算给他做一大桌菜,他没法推托姑妈的好意。
经过这么一声提醒,方饮才知道今天竟是陆青折的生日。
[方饮]:对不起我都不知道。
[陆青折]:其实我也不记得了,今天监考老师在发卷前突然祝我生日快乐,我才想起来原来我今天生日。
陆青折太久没庆祝过这个日子了,前两年是选择性忽略,后两年是真的没再当回事,以至于之前方饮有心问过他,他都答不上来。
[方饮]: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我的小寿星?
[陆青折]:希望寿星的宝贝回去把指甲剪短点。
方饮的指尖留得不算长,但也有段时间没修剪过了,挠在身上能迅速留下几道红痕。
[方饮]:行,等我剪完指甲,请你抽空来我家看星星!
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也没什么逻辑,但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期待和陆青折再见面。
前段时间方饮买了大口径的天文望远镜,发来时是一箱子零件,他还没装好。邀请过陆青折以后,他参加完班长的生日会,风急火燎地回到家开始拼装。
已经放假回国的年威过来凑热闹,看到图纸便晕头转向,只能给方饮递螺丝刀。幸好方饮的动手能力强,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能很快把器材拼装好。
“这个可以看到月球吗?”年威完全是门外汉。
方饮道:“那不是废话,想看什么,和老大说,老大给你找找。”
年威踹了他一脚,他嬉笑着把望远镜对准了某个方向,接上了低倍目镜开始调焦。
“你在看哪颗星?看这玩意不该对准天空吗,你的方向怎么挪到半山腰上去了?”年威道。
“唔。”方饮道,“那里有我的星星,他是归我的。”
年威还以为方饮买了颗星星,凑过去一瞧,发现画面里是某个人的家,随即反应过来,大喊受不了。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年威问。
方饮回:“很爽。”
年威发蒙:“问你健不健康呢,这个形容词是什么鬼?”
他嫌外面冷,很快回到了屋子里,玩着书桌上的猫耳头箍,上面本来系着的铃铛被愤恨般拆掉了,搁在了旁边,小巧玲珑,发出的声响非常清脆。
他一边玩着铃铛,一边问:“这头箍是什么玩意,毛茸茸的,傻里傻气,你去游乐园玩了?买这玩意给自己戴啊?”
方饮看到这个就耳根发烫,想到了几个小时之前在厕所隔间发生的事情,不禁有些羞耻和心虚。
他凶巴巴道:“靠,你给我赶紧放下。”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年威闪电般地松开了手,并“啧”了一声:“你们玩那么野?”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方饮回过头去,哼哼着。
门口驶进来一辆商务车,他没再摆弄天文望远镜,诧异地跑到楼下去,看到携着一股寒风进来的妈妈和叔叔,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方母抬起眼:“年威也在?”
年威道:“阿姨好,阿姨又年轻了!”
叔叔温和地关照他们:“今晚据说要下暴雪,你们别再出去玩了。”
“好的好的,一定不会出去的。”年威答应得极快。
方饮神色犹豫,主动和方母嘘寒问暖了几句话,把方母送上楼以后,蔫巴巴地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年威看他这副脸色,就清楚他心里在盘算些什么,劝他:“暴雪呢,不要出门了。”
“今天是他生日。”方饮说。
年威不解地问:“生日又怎么样?”
方饮望向窗外,飘落的雪花越来越大,即将变成风暴席卷这座北方城市。不远处的连绵山脉转而换了颜色,与天地融为了白茫茫的一片。
方饮抱着垫子,回答:“他不应该再孤零零地回家。”
“唉,正常,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过生日。对他来讲,这大概早习惯了,你别冻感冒就好。”年威道。
电视里一对情侣吵得不可开交,大概是一方撒谎,被另一方捉了个正着,死活要分手。方饮心烦意乱地换了个坐姿,转过头看着楼梯。
他心想,要出去肯定得和妈妈说一声,妈妈会同意吗?要是得知自己去给同学过生日,会不会起疑心?
外面的风有点大,弄得窗户阵阵作响,听上去吓人。
他笃定,他妈妈一定会觉得他有病。
·
“表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小姑娘悄悄问道。
陆青折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意外地问:“怎么了?”
小姑娘指了指他的衣领:“有颜色。”
衣领上沾了方饮的唇釉,估计是乱动时蹭上去的。蹭在自己脸和脖子上的唇釉被洗掉了,在这里的却一时没发现。
陆青折愣了愣,难得流露出无措的一面,抱歉地朝自己的表妹笑了笑。
小姑娘道:“长什么样呀?”
在厨房里洗碗的姑妈在这时转过身,插了一句嘴:“你们在讲什么?”
小姑娘冲陆青折歪了下脑袋,意思是“我可以说吗”,得到了陆青折的肯定以后,转而跑去厨房,抱着她的妈妈叙述了这件事,在这期间,姑父也凑过来听了一会。
姑妈把小姑娘哄骗去了房间里写作业,惊喜地打听道:“是你的大学同学吗?”
“嗯,也是高中同学。”陆青折道,“但不是女朋友。”
姑父好奇:“啊?关系还没定下来?”
“他太调皮了,所以让妹妹有点误会。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带他来见见你们。”陆青折说。
姑妈和姑父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姑妈为了表示一切都可理解,随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谨慎地问:“误会什么?”
陆青折顿了顿,道:“我的对象不是妹妹想的那样。”
对家人坦白性取向对陆青折来说,并不沉重,大家都是通情达理且开放的人。去年,有一对同性情侣邀请过姑父姑妈去参加婚礼,他们特意赶去国外送上了祝福。
但他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还是多做一些铺垫比较好。毕竟姑妈还惦记过自己和汤蓝能成一对,一直默认他喜欢女生。
回家的时候,他收到了短信。姑妈说:这个“下次”不需要考虑很久,你想和我们说的话,我们随时愿意听。
纷纷扬扬的大雪拖慢了陆青折的脚步,他撑着伞,把屏幕上落满雪花的手机收了回去,心想着自己应该趁早买一辆车。
隔壁那户人家应该在聚餐,陈从今那辆单车停在外面,几乎被雪给覆盖住了,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可以见到几道身影围在桌边,欢快地谈笑着。
到了自己家门前解开密码锁,机器发出的动静在寂静院落里显得格外响。他感觉角落里有什么动了一下,转过身去,方饮缩在那里,坐在被当作杂物清除出去的木板凳上,不满地揉了揉眼睛,鼻尖被冻得发红,嘟囔:“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陆青折不可思议,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眼睛眨也不眨地愣了一会,才敢确定方饮真的在这里等自己。
他道:“我要是不回来怎么办?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伸出手把方饮冻僵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他另一只手摁了指纹打开门,让方饮进去踩在地暖上。
方饮说:“提前说一声,不就像是来做客嘛。咳咳,你的男朋友要来你家了,你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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