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光 第43章

作者:池总渣 标签: 近代现代

  他说得很慢,因为思维的迟缓,有时候上句不搭下句,为了清醒一点,他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却被浓郁得奶香搅和得脑子更困了。

  傅煦问他:“其实老师这么说你,你不会生气吗?”

  他还是明白自己的恩师,不讲情面的时候,着实令人难堪。因为这个性子,钟昌明手里也算是带出不少演员了,可真正将他当作老师的,也只有傅煦一个。

  其他人明面上对钟昌明毕恭毕敬,实则对身边的人都说钟昌明性格古怪,脾气很大,难以相处。要不是因为有点才华,在这个圈根本混不下去。

  谢时冶惊讶地看这傅煦,难以理解道:“为什么要生气?”

  傅煦忍不住笑了,他手指放在膝盖上,指腹轻敲:“很多人都会生气。”

  谢时冶沉默了阵:“那是因为他们不懂。”他将牛奶杯放下,认真跟傅煦讨论起来:“我进过不少剧组,早年我觉得自己运气好,没出名的时候遇到好说话的导演,出名以后遇到都是说好话的导演。”

  “周围的人捧着,粉丝们爱着,收视率和知名度撑着,确实很舒服。”谢时冶将身子斜靠在沙发上,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还拽来一个大的沙发抱枕,护在胸前,下巴搭在上头。

  谢时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后来就不行了,没人能够在舒适圈待这么久。”

  傅煦一直安静地听他讲,没有随意插话,谢时冶说:“我没什么比别人好的,要说好,大概是运气好吧。”

  红极一时的,哪个不是命。要不然这个圈里多少人努力拼搏,穷极一生,依然是碌碌而为。

  谢时冶脸颊蹭了蹭抱枕,声音越来越低了:“我当然可以硬起腰板,跟钟老师叫板,因为我有名气,我给这个片子注资,多少算半个投资方,钟老师顾全大局,会跟我示弱,可是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得到一时的面子,失去了什么,钟昌明的看重和指导,剧组了的口碑和名声。

  别看今晚大家都在说钟昌明不给面子,如果他真跟导演叫板了,马上风水轮流转,说他耍大牌,连名导的面子都不给,这可比导演骂演员严重多了。

  他看得透彻,更何况这件事从根源上说,本就是他的错。

  谢时冶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傅煦都来到底跟他说了什么,都记不得了,他思维逐渐混沌,感知迟缓,昏昏沉沉中,他竟然睡着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他好像感觉到脸颊有些痒。

  像是被人的指尖轻轻拂过,温柔得紧。

  等再次惊醒,谢时冶还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哪,他平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客厅里已经没人了,只有一盏小灯微微亮着。

  他坐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傅煦的房间里睡着了,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谢时冶将被子叠好,再一口气将冷透的牛奶一饮而尽,这可是傅煦亲手倒给他的,不能浪费。

  他轻手轻脚地想要走,经过主卧门口的时候,门没关,他鬼迷心窍地往里面看了眼,傅煦睡觉竟然是开着一盏床头灯,再戴着眼罩睡的。

  让谢时冶有点想笑,开灯又戴眼罩,意义在哪,真是可爱。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傅煦床前,发现这人带着耳塞,大概也是什么都听不见的。呼吸绵长,睡姿乖巧安静。

  傅煦一只手搭在被子上,放松地舒展着。谢时冶隔空覆盖在那手上,看着影子叠住皮肤,有种虚无的快乐。

  他自娱自乐地玩了一会,本来是去看傅煦的脸。目光游走,却意外地发现对方锁骨上空荡荡的,没有项链,也没有戒指。

  是什么时候没有的?谢时冶没注意到。

  自从在傅煦戴上戒指项链那一天,他眼睛就对傅煦的脖颈和锁骨有了应激反应,轻易不会往他脖子上看,害怕看见那项链,心脏会疼。

  逃避久了,连那痛苦的源头什么时候消失了都不知道。

  那些翻来覆去烂在心里的念头,又涌上心头。

  如果傅煦没有结婚就好了,如果傅煦没有喜欢其他人就好了。

  如果他不喜欢傅煦……就好了。

  前者是不能改变的事实,后者是无力改变的心意。

  谢时冶静静地看着傅煦,他不会做什么,再喜欢也知道有些界限不可逾越。

  心里痴心妄想也就罢了,真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手指隔空抚摸了傅煦的嘴唇,按在了自己的唇上,接了一个无法触碰的吻。

  谢时冶轻轻叹气,如果傅煦现在醒着,会发现他的神情跟那晚上在江边的一模一样,面目忧郁,轻声叹息。

  不再是对着那根连主人都不知道的皮筋,而是对着他。

  他无声启唇,一张一合。

  “我爱你啊,我的月亮。”

  如果你知道就好了,但我不希望你知道。

  我只希望这隐蔽的爱恋,保留得越久越好。

  因为你知道以后,你将不会允许我留下这份情感。

  你是天上月,是我一直窥视的光。

第55章

  第二日谢时冶到化妆室的时候,里面溢满了浓郁的咖啡香。傅煦已经到了,正闭着眼靠在化妆椅上,涂颜正在给他上遮瑕,因为他眼下的青黑比较严重。

  谢时冶来的时候,傅煦睁开右眼 ,从镜子里看他。谢时冶点头说早上好,涂颜拿着粉扑忙活,回他道:“早安。”

  傅煦重新闭上眼睛,问他:“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这话让涂颜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探究地看向谢时冶。

  这种时候态度当然是越坦然越好,所以谢时冶落座在自己位置上:“差不多三点多的时候,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他身前的化妆桌放着咖啡与可颂,应该是傅煦给他带的。

  傅煦说:“你睡得很沉。”意思大概是他叫过,谢时冶没听见。

  谢时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昨晚拍戏拍得太累了。”

  涂颜轻手轻脚地给傅煦化眉毛,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往谢时冶身上扫。谢时冶实在无法视而不见,无奈地跟涂颜说:“颜姐,你怎么老是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涂颜直起腰,语出惊人:“你们昨晚一起睡了?”

  傅煦还没说话,谢时冶急道:“怎么可能?!”或许是他语气太激烈,满含不可思议,以至于傅煦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谢时冶说:“我昨晚和哥说话,说到一半睡着了。”他加重语气补充道:“在沙发上。”

  涂颜了然挑眉:“哦~原来如此!”她的哦字发音的千回百转,意味深长。

  谢时冶说:“我们是兄弟情,别乱想。”

  涂颜画回他:“我有说什么吗,两个男的一起睡不奇怪啊,你不用跟我解释。”

  谢时冶感觉自己被她将军一把,还哑口无言,他求助地看向傅煦,总不能他一个人徒劳地解释吧。

  傅煦接收他的眼神,好声好气道:“阿颜,别欺负小冶。”

  涂颜持续补刀:“老傅,你看谁都像欺负他,他哪有这么弱,你别太偏心了。”

  傅煦也无言,朝谢时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管不了,无能为力。

  涂颜跟了傅煦许多年,是傅煦的专属化妆师。傅煦没演戏的时候,她开了个化妆工作室,等傅煦一回来,涂颜就重新出山,两人认识多年,是老朋友。

  因为太相熟,傅煦是真的管不到涂颜喜欢说什么。

  见这种情况,谢时冶只能拿起咖啡灌,等自己的化妆师阿星来,多说多错,还是闭嘴吧。

  他早上起来洗了个澡,头发都还没干,一杯咖啡下去,整个人精神不少。今天他的戏份没有这么早开始,拍摄内容主要集中刘艺年,文瑶和傅煦身上。

  戏里白长安将月生带回金家后,没有让月生继续出门跟他做生意,而是像模像样地让月生读书。

  月生平日里住在金家,也不用干什么活。

  白长安无父无母,相当于在这个年纪认了一个弟弟。

  当然他是问过金兰意见的,金兰心善,没费多少力气便接受了这件事,平日里也时常关心月生的起居,希望他在金家过得舒服。

  月生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后来便露出少年人该有的朝气,因为在金家过得舒服自在,平日里除了读书,也会在府中到处玩耍。

  他发现了一个好地方,爬上去能看到整个府内的景观,但月生从未想过,他会因此撞见金兰的丑事。

  而跟金兰做出丑事的人,正是那个平日里总是用不怀好意,又很凶恶的眼神看他的军官,白长安的师弟,白起风。

  月生吓坏了。

  今天的重头戏是文瑶和傅煦,谢时冶刚坐在椅子上,阳阳就捧了盒水果过来,给他叉子,叫他吃。

  保鲜盒里都是各类瓜果,真是符合当下状况,文瑶傅煦演激情戏,他这个绿帽当事人在一旁吃瓜。

  钟昌明让他坐在旁边,顺带以傅煦为模版,指点他一二。一转头看见他吃瓜吃得唇妆都没了,就觉得好笑:“瓜好吃吗?”

  谢时冶点头:“很甜。”

  傅煦正在补妆,文瑶都快紧张死了,她不断地摆动头发,摸耳朵,捏衣角,站起身来在片场走来走去,跟摄影师一再确认站位,甚至还跑去看了眼灯光。

  相比文瑶的忐忑不安,傅煦倒是很冷静的模样,坐在木椅上,叠着腿,姿势优雅地翻看剧本。

  一会的激情戏是不用脱衣服的,白起风和金兰是在偷情,不是洞房,小心谨慎为上。

  正式开拍的时候,谢时冶将叉子放回保鲜盒里,他很好奇傅煦将会有这么样的表现,会和他十八岁时候演得那种感觉相似吗?

  傅煦也就只演了那一部戏里有情欲戏,后来夺得影帝称号后,就再也没有演过这种戏份。

  谢时冶还很有先见之明地将剧本摊开了,压在了腿上,以防万一。

  未开拍前,傅煦是松弛的,神色淡淡,有种典雅的书生气,完全没有那种从战场上杀伐下来的军人气息。

  等钟昌明喊准备的时候,傅煦的神色变了,明明还是那么眉眼,眼神变得阴郁警觉,强悍又富含魅力。

  白起风轻佻地同金兰说着话,他对金兰的态度从来都是这样,很坏,却又在某种时候让人动心,尤其是对良家妇女来说,这种坏男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文瑶则完美地展现出矛盾挣扎,内疚自责的金兰,金兰非常痛苦,却又忍不住自己的爱慕。

  尤其是白起风揽着她的腰,贴着她耳边对她说:“我从你十七岁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可惜你爱我的师兄,看不到我。你的那两根小辫子,在我心头晃了好多年。”

  监视器里一开始拍的镜头,就是文瑶的腰身。

  裹着花色旗袍,是饱满的女人线条。那抹纤腰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搂住了,这手看起来是那么强势有力,修长的指尖从旗袍的边缘滑下,顺着开衩,直接探进了裙子里。

  文瑶的丝袜被撕破了,在裂帛声中,露出了女人家细腻皮肤。她被压在桌子上,还不当心地推翻了茶杯。

  桌下,女人的绣花拖鞋挣掉了,丝袜里的脚趾蜷缩着,深红的指甲油被丝袜的质感遮成了浅粉色。她垫着脚,小腿无力地颤抖着。

  因为主演是傅煦,钟昌明就不像谢时冶和文瑶拍的时候,会在旁边会大声指导。他完全交给傅煦自己发挥,而傅煦果然不负他所望,发挥得很好。

  傅煦在镜头中不紧不慢地动作着,就像在跳一曲他早已熟练的舞,完全掌控了女人的一切,对方的每个细节,反应,心理与愉悦。

  他伸手碰住了文瑶的脸,将她下巴抬起来,露在了镜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