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早更
夏日夜色姗姗来迟,天际处斑斓晚霞和妖艳霓虹相互辉映,又一个热烈的夜晚来到了。
白锦寅把盘中点缀用的萝卜花吃掉,确认盘中干干干净后拿起包:“多谢款待,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秦松神色落寞,幻想终究还是幻想,易晖早已化作骨灰一捧,这世界哪有什么投胎转世呢。
他没再说话,低着头和白锦寅一前一后出了门。
南巷咖啡馆和名字一样,门口不通车,两人沿着有些年头的幽深小巷步行了一会,前方豁然开朗,车水马龙喧嚣像是翻开了新的故事书,不到最后,你无法知道真正的结局是什么。
巷子口和马路相交处,一名头发花白,双目失明的老妇人推着辆小车,车上面有一锅热腾腾的茶叶蛋。
白锦寅忽然停下,打量了几眼上面硬纸壳写着‘一元一个’的牌子,轻轻走过去:“我买两个。”
“你可有好些个日子没来了,是不是出差了啊?”老妇人接过钱,用只剩眼白的双眼看向白锦寅的方向,满脸沟壑微笑绽开,嘴一瘪忽然哼唱起来,“茶叶蛋,我喜欢吃,小伙子吃了壮如山,大姑娘吃了如花艳,老人吃了会成仙,小孩吃了考试得双蛋……”
秦松身体一震,他不敢置信看向老妇人,仿佛看到了神明,这首歌,是拉个肚子都会得到灵感的易晖写的,歌名叫《神奇的茶叶蛋》。
第20章
这一刻,时光之河瞬间冰封千里,秦松变成了个不会说话不能行动的冰雕,盲人老婆婆的话如春雷滚滚,让他那颗死气沉沉的心险些停止了跳动。
眼前的所有景象好像一下变迟钝了,又似乎转瞬过了很久很久。
秦松眼睁睁看着白锦寅拿着两个茶叶蛋挥手说了声再见,直到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他才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但眼前街灯明亮,行人匆匆,再远方,万家灯火已经亮起。
只有万家灯火亮起时,方知城市角落里,那刻骨铭心的忧伤。
三年来,岁月将思念一点点磨砺成针尖大小,深深藏匿于心中某个角落,但在这一刻忽然生根发芽,迎风便长,茂盛的想要从胸口喷涌出来。
如果这是梦,他宁愿就此不要醒来,他可以付出所有,可以为此万劫不复,甚至可以化身贪吃蛇,将眼前盲眼婆婆的茶叶蛋全买来吃下。
秦松抬起右脚,左脚却急不可耐想先行,最后估计是像个僵尸一蹦一跳来到的茶叶蛋摊前,他嗓音嘶哑低声叫了声婆婆,盲眼妇人耳朵微微一动,准确看向他:“咦,你怎么没和朋友一起走?”
“您刚才说,好些日子没见,”秦松一字一句,语气近似虔诚,“他是,他是……您认识他?”
“怎么不认识,每次买茶叶蛋都是你们俩来,后来换成你自己,”盲眼婆婆有些奇怪说,然后抬起头微微思考了一下,“他声音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过我是用心看的,错不了,就是给我写歌的那个小伙子。”
秦松刚活过来,被这句话砸的又险些昏过去,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忘记了,待到清醒时发现竟然神奇的到了小区楼下,等他昏昏庸庸下了车走了没进步,一名穿着制服的保安追过来:“秦先生,秦先生,你不能把车停这里啊。”
他梦游般回过头,就见车子停在——小区车道入口正中间,道闸高高立在半空,像个大大的感叹号。
在他头顶,有一只黑色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过。
白锦寅回到家,迎接他的是一大锅冰糖雪梨汤,在白汝莲殷切目光注视下,二话不说喝了个净光,能不能保护嗓子不知道,膀胱倒是先有了反应,一小时内去了五次厕所。
他费力把比赛过程重复讲了好几遍,才让白如莲满意离去,眉飞色舞说是要连夜赶制新衣,决赛中定要让他惊艳亮相。
等到脚步声渐渐消失,白锦寅轻呼口气,通过意识发了道命令,接着窗外大树黑影一闪,嘿嘿垂头丧气飞了进来。
此前在休息室,秦松和穆鲁的对话,嘿嘿一字不差听的清清楚楚。
加上王胜男,总共是三人因那句歌词起了疑心,所以,前世真的是易晖,歌词又有什么关联?
前世到底是谁,已经困惑了白锦寅三年多。
通过网络,白锦寅看了很多易晖生前事迹和视频,但脑中仍然没有半点头绪,就好像看的完全是别人的故事,唯一对上号的死亡时间吻合,还要忽然想起的吉他技巧,直到今天吃完饭看到那位卖茶叶蛋的盲人婆婆,忽然有股强烈的熟悉感汹涌而来,同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一样,似乎曾无数次经历过。
但骷髅领主转世是他最大的秘密,他不敢轻易去问,这才派了嘿嘿跟踪秦松,看能不能听到有用的信息。
任务失败,嘿嘿有些垂头丧气,跟着秦松飞了一路,连个屁响都没听到,它倒是可以把车子啄个大洞钻进去,但那样肯定会暴露行踪,本想跟着秦松飞回家,同样怕被人发现不得已放弃。
嘿嘿郁闷了一会和白锦寅商量:“主人,我们需要几个像我这样看起来和活着时区别不大,又能够进出房间的帮手来打听消息。”
“比如说?”白锦寅觉的这注意还不错。
“比如刚死去不久的老鼠,”嘿嘿看了看春耳,春耳因为模样是森森白骨,白天只能躲在床底,“即使被人发现最多是以为家里进了老鼠也不会起疑心。”
老鼠尸骨可以算是城市中能供召唤中最多的一种,此前白锦寅复活嘿嘿和春耳时发现不少,但骨架太过于小巧,攻击力近似于无,因此没有考虑过。
白锦寅想了想,看向春耳,抓活老鼠这种事本来就是猫的任务。
春耳心虚地一缩脖子,它生前是只高贵冷艳的英国短毛猫,被女仆人惯的四爪不沾阳春水,哪里会抓老鼠。
不过离家出走,在外面浪的那几天几夜,饿了翻垃圾桶,后来发现有个地方叫医科大学,那里每晚都会有不少新鲜的老鼠尸体,而且不是野生那种脏兮兮的灰老鼠,而是圆滚滚像个面团的实验小白鼠。
征得白锦寅同意,春耳悄悄钻出窗户,无声无息爬到楼顶,借着夜色掩护,一溜烟向着城市东郊方向飞奔。
这一去足足一个多小时,春耳穿越了大半个城市,嘴里才叼着个白绒绒的东西回来。
嘿嘿蹦过去拿爪子拨拉了下,体型还不如它大,胖乎乎的像个绒球,浑身除了肚子到下巴被划开没有别的伤疤,看血液凝固程度死去时间应该不久,圆溜溜的小眼睛兀自残留着一丝明亮。
白锦寅闭上眼,灵魂之火蔓延而出,生物体型不同,灵魂之火大小差异很大,比如人的有拳头那么大,春耳的如鸽卵,这只小白鼠的——鼻屎那么大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小白鼠先是僵硬的四爪缓缓动了下,然后翻了个身,怔了几秒,忽然一咧嘴嚎啕大哭:“我滴个亲亲妹妹哎,你死的好惨,我怎么就没随你去呢。”
重新复活,不赶紧过来拜见主人反而大哭?
春耳一呲牙,挥着爪子就想教训下这位不识好歹的新伙伴,那知还没走到,就见小白鼠随手在地缝捡起根白汝莲不知啥时候遗落的缝衣针,在空中嗖嗖刺出一串幻影,恶狠狠骂到:“死猫,敢过来看我不一枪戳死你。”
春耳:“……”
这年月,老鼠真疯狂!
白锦寅眉头微皱,灵魂之火威压凶猛而来,白老鼠打着哆嗦匍匐在地,满眼泪花四十五度看向窗外:“杀了我吧,没了嫦娥妹妹,活着也是种煎熬,来吧,快让我死。”
似乎这个世界召唤来的生物,不仅有记忆和意识,还有些稀奇古怪的过往,白锦寅没再客气,直接翻查白老鼠的记忆。
来龙去脉很简单,不像春耳那般血腥残暴,白老鼠叫后羿,和口中的嫦娥妹妹一样,是医科大学专门用来做活体实验的小白鼠,俩只在今天上午解剖课被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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