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 第19章

作者:木苏里 标签: 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牛顿有三大定律,社会主义有基本和主要两种矛盾,他16年的人生却只有一件事想不通——

  人为什么要喝酒?

  他昨晚喝了五杯,这辈子的脸都赔进去了。

  想想他都干了些什么吧。最要命的,想想他对江添说了些什么,那是人说的话吗?这要放在平时,给他一万张嘴都说不出口。

  他想把自己捂死在床上。结果刚捂了5分钟,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半死不活地伸手摸索着,捞过来一看:银行卡入账通知,转账人是他爸。

  也不知道盛明阳过的是什么国际时间,大清早没头没尾给他打钱。

  盛望切到微信界面想给他爸发条语音。结果一进去就看见了最顶上的江添,聊天时间停留在昨晚11点多,聊天内容还是那句“那我进了”。

  盛望一个手抖,又切出去了。

  最后还是盛明阳先发来了一条信息,盛望直接从通知栏点了进去。

  他爸的信息是一条中年风味浓重的转发,说最近天气反复无常,年轻人长时间呆在空调间里容易出现各种亚健康问题,是感冒多发的时期。

  盛望吸了吸鼻子,觉得他爸可能长了千里眼。

  他这会儿感冒加宿醉,嗓子干得快裂了,心虚得根本不敢发语音,只得老老实实打字。

  罐装:爸你干嘛突然给我打钱?

  养生百科:想起来就打了。今天这么早起床?

  罐装:用功。

  养生百科:[大拇指]

  养生百科:那赶紧去学校吧,记得吃早饭。

  罐装:哦。

  盛望关了微信,一看手机时间,5点45。盛明阳同志给他提供了新思路,他脸虽然没了但脚不是还在吗?趁着时间早没人起床,他偷偷溜去学校不就行了么!

  说做就做,盛望当即跳下床冲进卫生间,洗了个战斗澡又用静音吹风机囫囵烘了一会儿。5点53,他抓起校服外套拎了书包就要走。

  手都碰到门把了,他又撇着嘴退到床边,那只装了药的塑料袋静静躺在枕头旁。盛望抓着额前的头发犯了会儿愁,还是把塑料袋捞进了书包里。

  一来一回耽误了两分钟吧,盛大少爷就遭了报应——

  他一打开卧室门,就看见江添拎着书包从隔壁出来。

  我操。

  盛望脑子一空,当即把门又怼上了。他捂着脸蹲在门后,感觉人生叵测。

  最叵测的是他刚蹲下没两秒,房门就被人敲响了。这要放在昨天之前,根本不可能发生,江添吃错药了才会来敲他的门。

  但今天……一切皆有可能。

  你看,这不就来了么——

  盛望手机震了一下,震得他寒毛直竖,点开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江添:?

  盛望把脸搓到变形,无声崩溃了片刻,老老实实打字。

  罐装:拉肚子。

  江添:……

  不知道这鬼话对方信不信,反正盛望希望他信。为求逼真,他甩了拖鞋,赤着脚悄悄摸进卫生间,按了一下冲水键。

  直到听见脚步声顺着楼梯下去,盛望这才扔下书包,坐在浴缸边缘。

  如果可以,他想在这过完下半生,但他还得上学。

  盛望愣是在浴缸边坐到了6点15,照平时的活动规律来看,江添这时候应该吃完了早饭,收拾收拾书包就该出门了。

  他又磨叽了几分钟,终于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挎着书包一脸淡定地走出卧室。刚下楼,就听见江鸥问:“家里有治拉肚子的药么?”

  孙阿姨回答道:“我想想,应该有。常用药我都备了的,我去找找。”

  她从厨房出来往储物间走,刚巧跟下楼的盛望打了个照面。

  “小望下来啦?”孙阿姨说,“哎呦呦你这脸色,肚子还难受吗?”

  她声音不小,足以引起屋里其他人的注意。

  盛望下意识朝客厅沙发瞥了一眼,就见江添理着书包的手停住,抬眸朝他看过来。盛望被看得差点儿逃回楼上。

  “小望先来喝点粥吧,垫垫肚子。”

  江鸥从餐桌那边探出头来,冲他招了招手。她今天长了教训,带了两只防烫手套,更显温婉。盛望本想说自己不太饿,但想起昨晚那杯特地冲泡的蜂蜜水,他犹豫片刻还是坐到了餐桌边。

  “……谢谢阿姨。”盛望绷着嗓子,说得有些僵硬。

  盛明阳一直试图让他接纳一个新的“妈妈”,新的“哥哥”,但他最多也只能叫到这个份上。

  谁知江鸥却显得很高兴。

  她把粥碗搁在盛望面前,笑了一下小声说:“这么叫就行了。”

  盛望一愣。

  江鸥说:“你跟小添是同学嘛,你就当我是同学的妈妈或者邻居,都行。阿姨就是受你爸爸嘱托,在他不在的时候带你吃饭,照顾着一点。这么想的话,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清早的阳光很浅淡,能把人衬得极其柔和。她还是跟那个过世的人长得很像,盛望不敢多看,垂着眸光舀粥。

  只要不看着……好像确实没那么难接受了。

  盛望闷头喝了几口,低低“嗯”了一声。

  江鸥又笑了起来。

  女人啊,心情好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她能干出什么事来——盛望正喝着粥呢,突然听见江鸥冲客厅那边说:“你这就换鞋啦?”

  盛望知道她在跟谁说话,但并不想抬头,只越过碗沿朝那扫了一眼。

  江添拎着书包站在玄关前,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盛望心说走得好,赶紧走。

  谁知江鸥又道:“反正这个点了,你等小望一起吧?”

  盛望一勺粥进口还没来得及咽,当场就成了固体。

  江添动作停了一下,迟疑片刻居然松开了门把手。他倚在玄关柜子旁,摸出手机玩了起来。虽然没有回答,但这架势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居然真的等了起来。

  草。

  盛望呛了一口,差点咳到离世。

  6点40分,盛望终于喝完最后一口粥,拖无可拖,跟江添一起坐上了车。

  第一次成功接到两个人,小陈叔叔很兴奋,从开车起就说个不停,说了大概有五分钟吧,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后座的氛围非常沉重,盛大少爷平日都以高位截瘫的方式歪在座位上,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天却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小陈不明就里,也跟着坐正了一些。

  车开到学校附近时堵了一会儿,盛望手指在膝盖上敲着秒数,他从没觉得去学校的路有这么长。

  江添就坐在他旁边,余光可见看见他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正低头刷着手机。看界面配色,应该是某个英文报。

  很神奇,他明明没有变得多热络,但盛望就是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堵车期间,他又翻了两页,英文报终于翻到了头。

  车流终于又动了起来,小陈拨着方向盘,车子转了个弯拐进附中路。太阳从后挪到右边,透过车窗照进来,将盛望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身边的江添在这时突然开口,问道:“酒醒了?”

  盛望“嗯”了一声,说:“醒了。”

  “昨晚的事还记得么?”江添又问。

  “喝断片儿了。”盛望讪讪地说。

  车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没人吭声。小陈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们一眼,盛望将目光挪到窗外。

  他眯着眼舔了舔下嘴唇,忽然觉得阳光太刺眼,晒得恼人。

  又过了几秒,他才听见江添不冷不热地丢出来一句:“我就知道。”

  话音刚落,小陈叔叔踩了刹车。他们在门外停下,江添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盛望和小陈叔叔在车里面面相觑。

  小陈说:“怎么生气啦?”

  盛望干笑了一声,说:“我惹的。”

  他其实有心理准备,这话说出来江添十有八九不会高兴。可真看到对方冻回去了,他又忽然有点后悔。

  脸和江添,总得丢一个不是?

  理智告诉他,保脸。

  盛望穿过梧桐树荫走进明理楼,还没进教室,他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现在离7点还有5分钟,正常情况下A班还处于菜市场的状态,应该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今天却老实得出奇。

  他进门一看,终于知道了原因——

  今天头两节课是英语,菁姐惯来踩着点进教室,今天却破例提前了。她并没有站在讲台上,而是在小组间的夹道里站着。四十来个皮孩没有乱吃流水席,老老实实呆在座位上,只是一部分坐着,一部分站着。

  干嘛呢这是?还没上课就先站桩了?

  盛望溜到座位上,茫然四顾。江添暂时是不会理他的,他拍了拍高天扬的肩,伏在桌上悄声问:“菁姐来多久了?”

  高天扬背抵着他的桌子,小声说:“在你前脚,来了两三分钟吧。”

  “来这么早干嘛?”

  “不知道谁给她告的状,查作业来了。”

  高天扬用气音说:“我要死了,我没写英语。”

  盛望:“……”

  他才要死了,他哪门都没写。

  他正窒息着,杨菁已经走到了他们这组,从前排开始挨个看。她一边看一边说:“有些同学观念上就有问题,觉得自己在理科班,数理化出挑就行了。语文英语马马虎虎,得过且过,只要不拖后腿就没大事。有这种想法的人啊,脑子恐怕被磨过,特别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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