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染青
“回去了？”程锋说。
“回去吧。”原晓道。
两个人互相拉着，慢慢走出了直播镜头，只留下路灯还照亮着他们刚才站过的那一小片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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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only we宿舍，大家都没有睡，人手一杯白开水，坐在沙发上聊八卦。
“怎么还没回来。”谢雨洲是这场八卦的主要领导者。
“该不会是出去宾馆，然后……嘿嘿嘿。”陆方知的表情突然变得猥琐。
大家很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撇嘴，韩呈刚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就听门口一响，所有人集体噤声，水杯放在膝盖上，端正坐好。
原晓和程锋笑嘻嘻地勾肩搭背着进来，刚换了拖鞋，就看见姚嘉瑞直勾勾射过来的目光，吓得原晓趔趄了一下，被程锋扶住才站稳。
“大家……还没有睡啊。”原晓问。
“马上就睡了！”四个人异口同声，并且以异乎寻常的默契起立，手中仍然拿着杯子。
“别别别——那个，如果大家还可以坚持一会儿的话，我……耽误大家一会儿，开个会好吗？”
“队长，你要说什么？”谢雨洲轻声问。
原晓看了一眼程锋，程锋点点头，两个人走过来，走到电视机面前，冲着站着的四个人，弯下腰，九十度鞠了一躬。
韩呈睁大眼睛，想上去扶，却被程锋婉拒。
“对不起。”原晓认真道，“无论如何，我们组合沦落到今天这样的境地，是我的责任，我必须给大家道歉。”
“也是我的责任。”程锋说。
谢雨洲的眼泪一下就包在了眼眶里，他捂住自己的嘴，摇了摇头。
姚嘉瑞很不赞同地挑眉，韩呈尴尬地看着自己的离程锋只有十几厘米的指尖，也没有说话。
只有陆方知一屁股跌坐在了沙发上，过了一会儿，又蹦了起来，大声道：“啊啊啊啊啊，好烦！你们搞什么啊！根本搞不懂你们的意思！你们有必要吗？”
“没有必要。”姚嘉瑞终于有一次认同了陆方知的看法，“不要这样，就算道歉，也轮不到你们来道歉。”
原晓和程锋直起腰来，看着要加艾瑞。
“程石同该道歉，程屹该道歉，但是你们，为什么道歉，凭什么道歉？就因为你们相爱了吗？”姚嘉瑞问，“像你这么说，我和陆方知是不是该切腹谢罪？”
因为原石，曾经是打压这个组合最厉害，他和陆方知，是吃了红利最多的人。
“但是……那是公司的问题！”原晓急切道。
“你也知道了。”姚嘉瑞微微一笑，“那是公司的问题。”
那是唯利是图的公司的问题，是不允许别人不按自己想法走的强权者的问题。
不是队长的问题，不是程锋的问题，不是only we的问题，更不是，我们的好朋友的问题。
“就是啊，所以……不想队长和我们道歉啊。”谢雨洲调整好了情绪，语气还是弱弱的，“要是队长那个时候真的和程老头妥协了，我才不喜欢呢。”
说完这句话，谢雨洲猛地想起“程老头”是程锋的父亲，赶紧担忧地看了一眼程锋。
程锋似乎也很赞同这个称呼，轻微点了点头。
谢雨洲又看了韩呈一眼，后者也说：“不需要妥协，我们实力本来就很强——这个世界，本质还是看实力说话的世界。”
“是，我赞同韩呈的看法。”姚嘉瑞又道，“这是看实力的世界，所以队长要做的不是妥协，也不是道歉，而是想想，我们怎么才能在A国也红起来。”
“……好。”原晓说。
“那么，废话不多说，你聊聊你之后的看法。”
每一个人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原晓，在他们心中，队长一直是个神奇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办法。
不过，原晓也确实早就想了这个问题。
大家集体坐下，程锋给大家泡了点牛奶过来，边喝边聊。
“我一直在想，可能程……伯父进来之前，大哥本来就是计划让我们来A国的。”原晓说。
“赞成！”谢雨洲点头，“我好像看到了那张很快就不见的PPT上有A国两个字。”
“而且，大哥还把一部分的合同权交给我们，这无论如何，也不像是真的要让我们自生自灭。”原晓缓缓道，“所以……猎奇是有些猎奇，但可能……这就是大哥捧艺人的办法吧？”
这些都是原晓的猜测，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自己的队员更有信心。
知道自己背后仍然有公司在保护，会比真的一无所有好得多。
“是，你说得对。”姚嘉瑞说，与此同时，几个人的表情也确实舒缓了很多。
“那么接下来，我们还是要继续创作，想办法发歌，更重要的是，联系一些当地的节目，哪怕是非常小的节目也好，从头开始，建立我们的人气。”
原晓边说，看了一圈身边的人，最后道：
“那么，明天起，程锋找一找有没有可以牵线的人脉，而姚嘉瑞暂时代理我们的经纪人，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请一位律师，为我们把关合同。”
·
基本上整理好了在A国发展的思路，大家都放下心来，拿着桌上的白水以水代酒，干杯之后，各回各的房间。
程锋拿了衣服去洗澡，原晓打开行李箱，从箱子的最深处找出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衬衫，将衬衫打开后，里面是一本小小的音乐本子。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原晓和程锋还在村里面的时候，程锋给原晓带的。
本子封面有些破旧卷边，已经用完了，被本子的主人往后加上了一叠胶水粘上去的五线谱。
原晓把后面粘贴的五线谱摊开，爱惜地摸了摸本子的封面，坐到飘窗上。
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在舞蹈教室里面响起的旋律。
这是一首起点非常压抑的音乐，它逐渐转高，然后又猛地跌下去，随后又逐渐转高，然后又再次猛跌。
跌宕起伏一共三次，这首歌才终于保持住了往上的趋势，以一种风云骤变，披荆斩棘的姿态向高处猛进而去。
最后，它在非常高亢的旋律之中落下帷幕。
原晓走笔如飞，将心中的乐曲化作蝌蚪简写落在五线谱上，写完最后一个蝌蚪，他的签字笔在五线谱最下面一条线上猛地一点，然后迅速往前翻了几页，在最前写上标题。
《起落》
重重舒了口气，原晓抬起头，只见床边坐着已经洗好澡的程锋。
程锋的浴袍半敞开，发丝没有吹，所以往下滴着水，他的目光十分柔和，带着一种欣赏地落在原晓身上。
“你怎么……”
“写完了？”程锋站起来，从自己的浴袍口袋里面拿出手机。
他非常熟练地从手机里面调出一个用于音乐编辑的软件，走到原晓面前。
“我能听一下你新的作品吗？”程锋把手机递给原晓。
“这个软件……你怎么有？！”这是最近才新出的一个手机APP，原晓也不过是才下载到手机上，还没有用几天。
程锋没有回答，他走到一边，从抽屉里面拿出吹风机，插在墙壁上的插孔里面。
吹风机运作的噪声打断了原晓的思绪，他看着程锋手机中的APP，忽然明白过来。
原来刚才程锋的头发滴水，是害怕影响到他的思路。
手机屏幕在吹风机的声音中暗了一下，原晓抚摸过卷边的本子边角，连忙把手机屏幕调整亮，开始向内输入自己的五线谱。
这个动作没有什么技术难度，设定好整首音乐的调子和拍子，输入乐谱，APP会自动合成然后播放。
原晓输入完毕，随便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简单配奏配合着这首歌，恰好这时，程锋的吹风机声音停止，咔哒收好吹风机，程锋走过来，坐在床边。
“好了吗？”程锋问。
原晓点开了APP的播放键。
床头亮着昏黄的小灯，程锋安静地听着这首变化万千的音乐，或者说是，刚开始，他还是安静地听着。
仅仅是第一个起伏结束的时候，程锋便没有忍住，从床边站了起来。
就像是原晓的音乐能够从程锋的舞蹈中得到灵感一样，程锋也能够从原晓的音乐里面，得到源源不断的舞蹈灵感。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唯有在原晓的音乐之中，程锋可以忘却他所学的所有技能或者是舞蹈形式，只是随着音乐，非常随意，非常自在，非常享受地跳舞。
卧室的场地很狭小，但并不影响程锋的发挥，飘窗外的城市灯火成为他舞蹈的背景，原晓坐在窗边看他跳舞，配合音乐，只觉得简直是惊心动魄。
他的音乐又一次活了，活在了程锋的舞姿里面，变成了画面。
跌宕起伏被程锋尽情地诠释，一开始他身上是没有擦干净的水珠，但是慢慢地，变成了微微渗出的汗液。
当原晓一首歌放完，他的额头已经流下了一滴汗水。
音乐在高潮结束，程锋的动作却没有，他一把拉过坐在飘窗上的原晓，把他抛向洁白的床单。
床头灯被他按灭，只剩下外面的城市灯光洒进来，落在掉于地毯上的浴袍上面。
·
第二天，几个人按原晓昨天的规划行动。
谢雨洲和周方知的口语在六个人中是最差的，所以就让他们留在家中做饭，负责等待乐器。
剩下四个人分为两组。
姚嘉瑞和韩呈负责去寻找一个合适的合作律师，原晓和程锋去找以前在舞社的老师，请他帮忙牵线一些能够联系上的当地电视上。
“NO。”
舞社老师非常热情，给原晓和程锋介绍了两家电台，和一家电视台，程锋当原晓的翻译去谈判，然而，原晓和程锋去面谈的第一家电台，就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们。
拒绝他们的是一个穿着粉红色套裙，戴珍珠项链的金发胖女士，胖女士的目光非常睿智，并且非常礼貌地为他们送上了咖啡。
“六个人的数量对于我们而言太多了，我们的电台不需要采访一个组合。”女士解释了原因，“如果你们能够分散开的话，那我们还是可以考虑的。”
“抱歉，我们暂时不想分散开。”原晓说。
其实他很清楚，现阶段，他们已经没有了国内的各种光环加持，也轮不到他来谈条件。
但是放长远地再想想，将队伍分开究竟是不是一个好主意，这确实有待商榷。
女士耸了耸肩膀，似乎并不是很赞同原晓的做法，但这是他自己的事情，她也不会越俎代庖地置喙。
“请问，如果我们实在没有办法的话，还能回头找您吗？”原晓又问。
“这个嘛……当然要看情况。”女士说得很灵活，“看到时候我们想做的选题符不符合。我个人还是很欢迎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