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清闲
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霍行早就摸透了蒋习的脾气，一旦哪天他突然不让自己帮他背书包了，那就是……他生气了。
霍行瞅着他的侧脸，柔着声音道：“生气啦？”
蒋习抿着嘴唇，低头不说话。
“你看你，生气就是这幅表情，十年都没变。”霍行无奈的笑。
蒋习仍不理他，若无其事的走下楼梯。
蒋习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很少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他生气时的样子，偏偏让霍行喜欢得不得了。
突然，霍行大步一跨，挡在他前面，蒋习刹步不及，差点撞着他。
“到底怎么了？跟哥说说。”霍行脸上带着笑意，满目都是怜惜，声音放得很柔。
如果被别人看到，可能都不相信这是那个凶神恶煞的霍大佬。
蒋习瞪他一眼，耳朵还有一点红，憋了半响，才忍不住了：“你是不是……又跟人家说，我是你的……”
蒋习咬了咬唇，似乎费了不少劲儿才挤出那三个字：“……童养媳……”
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那三个字对蒋习来说，是有点羞耻的。
说是童年的阴影也不为过。
霍行脸色一变。
下一秒斥道：“谁他妈告诉你的？”
蒋习微抿着唇，眼睛冷冷的看他。
“是不是林白川那傻逼说的？”霍行脾气上来了，“操，老子撕了他那张烂嘴！”
蒋习蹙眉：“你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是不是？小时候开玩笑就算了，现在长大了你还说。”
“……”霍行一时哑然，百口莫辩。
那天有个几年不见的发小回B城，大家伙就在包厢聚了下喝喝酒，那个发小忽然提起了蒋习，说：“我怎么感觉少了个人？霍行，你媳妇儿呢？”
当时大家都惊呆了，霍行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一个个起哄问他哪儿来的媳妇……
他就……顺嘴说了。
暧昧的笑笑：“我有个童养媳，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蒋习对“童养媳”三个字的抵触和厌恶。
那时候，蒋习才刚来到霍家，霍行特别稀罕这个漂亮的小弟弟，带着人四处介绍给他的朋友们，是有一点炫耀的意味的。
因为蒋习长得特别好看。霍行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这么个好看的小乖乖住进了自己家。
那时还小，也就七八岁左右，但霍行比同龄人都早熟，早就从电视剧里听过“童养媳”这个词，那是父母从外边抱回来抚养，跟自己儿子做伴，长大后就可以圆房的。
当时他心里就想，那蒋习不就是自己的童养媳吗？
所以霍行带蒋习去跟自己发小认识的时候就是这么介绍的：“这是我妈给我带回来的童养媳，长大以后是要给我做媳妇儿的。”
一群男孩子只觉得新奇，纷纷鼓掌起哄。当时蒋习就被吓哭了，挣脱掉他的手就跑了，霍行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他跑了，没有回家，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躲起来了。霍行找不到他，急坏了，回家说自己把弟弟弄丢了。
那天还下了特别大的雨，霍父母急得发动各路人马去找。
霍行悔得肠子都青了，万一弟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万一他永远不回来了怎么办？
七岁的小霍行狠狠打了自己两巴掌，冒着大雨出去找人。
最后在离霍家别墅几公里外的公交站牌找到了被雨淋湿透了的蒋习，小男孩蹲在站牌下冻得瑟瑟发抖，孤苦无依，像个小流浪汉。
别提有多可怜了。
霍行恨不得宰了自己。
蒋习被接回家后，一边为自己的不懂事道歉，让叔叔和干妈担心了，一边泪眼汪汪的欲言又止，霍母哄了半天，他才肯说出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
小男孩红着眼睛，声音哑哑的说：“我不要做霍行哥哥的童养媳，我不想给他做媳妇，我是男孩子……”
霍父霍母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为了这句话，霍父抄起皮带、霍母抄着鸡毛掸子，两人追着霍行跑了两条街。
……
霍行望天，捏了捏鼻梁，默了半响，才软声哄道：“别生气，你还不知道我吗，就爱说浑话耍嘴炮，不正经惯了，别介意，啊。”
霍行伸手摸摸他的头，放低了身段，“哥知道错了，再也不说这浑话了。”
蒋习咬了咬嘴唇，“你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开玩笑也不行。”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我发誓。”霍行伸出了四根手指。
蒋习脸色才缓了一些。
霍行觑着他的脸色，趁机而上，伸手去拿他肩上的书包：“来，书包给哥，哥帮你背。”
“……”蒋习动了一下，闷声道：“你就不能让我自己背吗。”
“不能！”霍行咧开嘴笑，“我这不是习惯了嘛，咱妈说我天天背咱们家学霸的书包，说不定高考时能被考神眷顾一下，多对两道选择题。”
“……”蒋习忍不住破功，笑了出来。
“能不能有点出息，等考神眷顾，不如自己多看看书。”
“不行啊，看不进去，咱家有一个学霸就够了。”霍行说着就成功把他的书包拿过来，小心的看他眼色，笑问：“不生气了？”
蒋习推了他一下。
两人笑着走下了楼，一起回家。
一直躲在楼梯暗处，看着二人的赵欣然：“…………”下巴都要掉了，她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第5章
霍家离学校有点远，霍行暑假刚拿了驾照，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开车上路，每天开车跟蒋习上学放学。
车上的时候，霍行就看出来，蒋习已经完全不生气，忘了这茬了。
他一直都知道，蒋习很好哄。他本身性格就很好，不爱生气，有时候霍行真惹他生气了，说几句软话就能把人哄回来。
等红绿灯的空档，霍行瞥了瞥副驾驶座，肚子里一直揣着心事，嗫嚅半天，才忍着一股酸劲儿问道：“那女的怎么老跟你说话啊？”
蒋习正在用手机打开语文老师发到群里的资料，闻言茫然地“啊”了声，抬头看他，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人是谁，“你说我同桌吗？”
霍行：“不然还有谁。”
蒋习道：“她问我题，我给她讲题，没有老说话。”
“……”
红灯过，前面的车辆开始正常行驶，霍行握着方向盘，似作不经意地道：“那女的，长得还挺漂亮啊。”
这貌似是霍行第一次夸女孩子，蒋习有点意外，然后点了点头，脑海里回忆了下同桌赵欣然的脸，说：“嗯，是很漂亮。”
“……”霍行斜了眼他，不觉握紧了方向盘，这还是蒋习第一次夸女孩子漂亮。
霍行眼睛看着前方的车流，余光却悄悄观察他的表情，故意道：“行啊，现在都学会说女孩子长得漂亮了，是不是哪天就懂得追女孩子了？”
“没有的事。”蒋习低着头，玩手机，说：“我不会早恋的。”
这一点霍行还是比较放心的，蒋习从小学开始，情书就没断过，特别招女孩子喜欢，但他从没跟哪个女生有过越轨的接触，最近也就是同学的关系，连朋友都谈不上。
那么多年，蒋习身边最亲近的朋友，是他。
——只有他。
想到这个霍行心里好受了点，警告道：“记着你今天的话，要敢早恋我就告诉咱妈。”
蒋习笑了笑：“……不会的。”
两人回到家时，阿姨已经做好午饭了，招呼两人吃饭。霍行爸妈经常不在家，白天基本见不着，所以平时家里只有两人吃午饭。
午休时间不多，抛去学校到家的来回路程，也就只剩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吃午饭和睡午觉。
霍行吃饭很快，用不了十分钟就能解决，但为了陪蒋习，就故意放慢了速度，吃完了就坐在那等他。蒋习吃饭是细嚼慢咽的，怎么也要花个二十分钟，吃完了还要去冲个澡，还要看会儿书，然后只用二十分钟睡个短暂又舒服的午觉。
每天都如此，规律得让人咋舌。
时间再匆忙，他也能有条不紊的做自己的事，完全不慌不忙。
吃完饭，两人一起上楼。霍家别墅三层，霍父霍母住在三楼，二楼是霍行和蒋习住，两人房间就在对门。
上了楼，蒋习就往自己房间去了，霍行站在楼梯口，看着他的背影恍了恍神，半响，自嘲一笑，转身回了房。
霍行原本没有中午洗澡的习惯，但跟蒋习呆一块儿久了，不洗也不成。进浴室简单冲了个五分钟的澡，裹了件浴袍出来，他没有午睡的习惯，准备约秦飞羽他们几个打几局游戏。
刚打开手机就看见微信群里刷了几十条消息，全是讨论那个转学生。秦飞羽疯狂艾特蒋习，问他有没有他新同桌的微信，求推过来。
“……”霍行那一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刻在群里回：蒋习怎么可能会有她微信？没有！滚！
秦飞羽：……老大，不是你让我追她的吗？蒋习好歹是她同桌，微信总该有的吧？
才同桌第一天，谁特么有她微信！霍行暴躁又信誓旦旦的想。
然而，过了十分钟，蒋习回了消息：有的，不过我要先问问人家同不同意把她微信推给你。
霍行：“……”
那边，蒋习刚洗澡出来，回复了秦飞羽后，又给赵欣然发了一条微信：欣然，我有个朋友想加你微信，可以吗？
今天上午他和赵欣然互加了微信，方便以后学习交流。蒋习挺喜欢这个新同桌，是一个很聪明好学的女孩。
蒋习刚发完消息，就听见砰砰砰的敲门声，力气有些粗暴，听着声音似乎敲门人心情不好。
家里除了家政阿姨就没别人了，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那人肯定是霍行，起身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见满面不虞的霍行。
蒋习茫然问：“干嘛？”
霍行忍了忍，压着心里的醋火，粗声道：“才同桌一个上午，你怎么就有人家微信了？……”说话间他无意瞥见了蒋习手机亮着的屏幕，顿时声音拔得更高：“靠，还叫这么亲切？！”
蒋习有点莫名，说：“我们是同桌，加微信很正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