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禁庭春昼
秋锒依旧没有睁开眼,他能控制呼吸,却不能控制心跳,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暴露了他的心思。
他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说一句“我也是”。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对我而言,是异性。”
秋锒有点懵,什么意思?他也顾不上装睡了。松开手凑近毕夏的脸,企图用一点点窗外透入的微光看清毕夏的表情。
他们离得那么近,毕夏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不该那么近。”
秋锒有点摸不准他的态度,到底不敢直言,又不能完全装听不懂,他怕毕夏生气,只好折中试探:“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我们是朋友。”
也仅仅是朋友。
秋锒读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一下就凉了,方才还跟火山口似的咕嘟咕嘟冒泡泡,赤红的岩浆裹着满满的爱,现在却如坠冰窟。
毕夏是不是看出来他的心思,在拒绝他?
秋锒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捡起被子又盖上的,他清楚地意识到感情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喜欢毕夏,毕夏未必就喜欢他。
但他不想放弃。
他该庆幸,毕夏喜欢男生,他好歹是没生错性别。
收拾完情绪,身边的呼吸声已经渐趋平稳,但秋锒就是知道他没睡。
“外公刚刚说,不反对我们谈恋爱。”
这话不同的人理解起来完全就是两个意思,秋锒心思不纯,这么说自然也是故意的。
“堵不如疏。”
他说了和夏老先生一样的话,他们祖孙俩对彼此的想法都一清二楚。
“他还说你不谈恋爱只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人。”
“嗯。”
毕竟是晚了,又一直闭着眼,毕夏的声音带着一丝困倦,秋锒却依旧清醒着:“有就谈了?”
毕夏似乎是真的困了,这一次他久久没有回答,久到秋锒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他轻声说:“……看他。”
看他。
秋锒琢磨了大半夜才睡着,做梦梦见早上到学校,老班突然拿了一份卷子过来说要考试,在一片哀嚎声中秋锒先看了作文题。
和以往的材料作文题不同,这次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看他。
老班狞笑着对他说,你要是写不满八千字,就别想跟毕夏谈恋爱,然后当着他的面带走了毕夏。
秋锒惊得伸手去抓,却抓了空。
睁开眼,天还是暗的,身边的人好好躺着,秋锒长舒口气,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两个字,无非就是说看对方想不想。秋锒略微有点不舒服,为这个不是道是谁的“他”。
他放在心上百般珍重不知道甚至不敢开口说喜欢的人,把主动权交给了别人,秋锒一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心里抽抽地疼。
秋锒心烦意乱睡不着,干脆起来出去买早饭,他蹑手蹑脚地穿衣,拿着洗漱用具去了卧室外的卫生间,把起床的音量降到最低。
或许是昨天睡得晚,也或许是习惯了秋锒的存在,毕夏真的没有醒,他真开眼时,身边是空的。
毕夏伸手探了探,凉的。
们被推开,秋锒手上拎着油条豆腐脑问他:“你想在床上吃吗?”
毕夏摇摇头,秋锒还劝他:“相信我,很爽的,吃完往窗床上一趟,睡个回笼觉,多舒服。”
毕夏还是拒绝,秋锒有点惋惜的样子,拿着早餐又出去:“那我在楼下等你。”
秋锒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吃饱喝足又有了点睡意,但是之前一周都没正经上课,他得补作业。
好在很学校里不一样,在家写作业,他还有精神食粮,秋锒每写几个字就要往边上看一眼,看到毕夏笔下的作业换了一本又一本,终于到了中午,他手上依旧是那张英语卷子。
分科之后他们的作业不一样了,秋锒抄都没处抄去,于是下午只好老老实实写作业。
晚自习,秋锒装模作样拿着水杯上二楼打水,在四班门口张望许久都没见到想见的人。
倒是一个室友看到他打了个招呼:“秋哥。”
秋锒喊住他:“我找毕夏,他不在?”
那人挠挠头:“我不清楚啊,他好像刚刚上课就不在了。”
秋锒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来,扔给他:“谢了。”
人没找到,水也不想打了,秋锒原路返回,走到楼梯口却发现毕夏和他新同桌一起上来了。
上官陆元不知道在跟他说什么,连路都不看,上台阶时绊了一下,毕夏抬手扶助他。
上官陆元的谢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打断。
“你去哪了。”
毕夏和上官陆元同时抬头,秋锒站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他们,背着光,看不清脸。
毕夏正要解释,他又三两步下来,站在他俩中间把人分开:“我上来找你,你不在。”
“学生会开会。”
上官陆元终于得到了正眼:“那他去干什么?”
“我也是学生会的成员。”
“哦,”秋锒恍然大悟:“干事啊。”
上官陆元:“……”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个人说话为什么老阴阳怪气的。
毕夏打断他们:“新学年招新。”
“哦。”
秋锒一点也不关心会议内容,他在意的是,他找毕夏没找到人,上官陆元却和他一起回来了。
刚才他站在楼梯口看着毕夏去扶人,狠狠攥紧了栏杆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冲下来将他们分开。
他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毕夏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最好能融进血肉里,想得发疯。
昏暗的灯光下,楼梯的转角处,秋锒和毕夏面对面站着,静静看着对方,上官陆元说要回去交作业就先走了,现在只有他们。
秋锒轻轻磨牙,视线在他的嘴上流转片刻又移开:“吃糖吗?”
他摸出口袋里最后一颗糖,剥开了递过去。
毕夏伸手要接,秋锒却绕开他的手直接送到他唇边,毕夏定定地看着糖,半晌才张口。
秋锒收回手,捻了捻手指,回忆方才的触感,真软。
刚刚受了些刺激,邪念张牙舞爪地趁着夜色汹涌而出,他满脑子不可见人的念头。
秋锒原本以为,如果毕夏不接受他的感情,他也能慢慢放手,喜欢一个人,就该看着他幸福,王姐从小就教育他要宽容。
但现在秋锒知道,自己做不到,他无法忍受看着毕夏和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亲近。
他的身边,枕边,只能是我。
秋锒放纵着自己,摸起来是这样,尝起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滋味。
除了软,或许还要加上甜。
秋锒不敢去看毕夏的眼睛,他怕毕夏知道,更怕他躲开。
毕夏抬手,拂过他衣领:“反了。”
秋锒心脏重重一跳,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上课铃响起,秋锒说:“等我……”他停顿片刻才又说,“等会下课我来找你。”
“嗯。”
第95章
秋锒说完,毕夏就要向上走去,秋锒却没有放开他的手。
毕夏站在台阶上回头看他,现在是毕夏居高临下地看他,秋锒抓着他的手腕,渐渐松手,却又在松开的一刹那握住他的手掌,双手交握,抬头仰视。
长达一分多钟的上课铃依旧在继续,楼道里疾走的脚步声渐渐停了,快来不及了。
秋锒深吸口气用他毕生最快的语速说:“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我一会去打电话叫外卖提前订好今天早上吃过的油条豆腐脑怎么样我觉得他家的豆腐脑好挺好吃要是加点辣就更好了其实我想说我喜欢你要加辣吗?”
他说完先喘了口气,然后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毕夏。
就这样吧,秋锒想,破罐子破摔。
早晚要说的,他不想等了,他为什么要等?如果毕夏没那个意思,他多等几天他也不会有,不如早点说开了他还能目标明确地为自己争取;如果有,就更不该等了。
毕夏静静凝视着他们交握的手,似乎是在回忆秋锒刚刚说的话,片刻后,他轻轻应了。
“嗯。”
就这样?
秋锒怀疑他其实没注意到自己想说的话,毕竟刚才他说得多,语速又快,还有上课铃的干扰,没听清也正常。
他稍稍松了口气,没听到也好,下次、下次他会庄重一点。
毕夏又说:“我知道了。”
秋锒呼吸一窒,小心翼翼:“知道什么了?”
“你说你喜欢我。”
他听到了!
秋锒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告白完了他需要做什么?他有些语无伦次:“那你,不是,我是说,我们……”
短暂的停顿过后,眼保健操的音乐响起,四班值周检查的同学频频向这边看,毕夏打断他:“先回去上课。”
“哦。”
秋锒愣愣地应,毕夏轻轻挣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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