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粥子
背包里有陆尧换洗衣服,他随便套了几件,好歹解了赤身裸体的窘迫,鞋子就没办法了,陆尧心疼他,两只手穿过他的腿弯,背着他走完了这一点路。
晏轻穿他的衣服刚刚好,只是裤子短了一些,露着精致雪白的脚踝。一路上他都在荡着脚玩,时不时趴在陆尧耳边,轻声诱惑他:“我们回去吧,不跟他们走……回去嘛,回去我脱衣服给你看。”
“你衣服穿着不好受,我不想穿。”
陆尧作势要扒,他反而立刻警惕了起来,拽着衣领子不肯让他碰。
陆尧知道他不喜欢符虞符兰这对姐弟,一路上安抚着也就过来了。
符虞也背着符兰,可惜小孩儿并不怎么领情,这对姐弟的关系看上去恶劣到了极点,符虞几次压低声音跟符兰讲话,都被他冰冷漠然的神色抵了回来。
被拒几次后,她的关注度就击中在了陆尧身上,目光艳羡,走两步就看一眼。
没多久他们就抵达了村子。
说是村子,其实就是一堆建在一起的茅草屋,一眼看去大概有百十来户,家家门前都有篱笆架成的栅栏,上边挂着肉干、辣椒、玉米跟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不远处还有一辆废弃的越野车,在黑暗中泛着冰冷的光泽,车胎陷进泥土中,周围长满了青苔。
符兰从符虞背上跳了下来,光着脚踩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的跑远了。
符虞对陆尧道:“这里有不少空闲的屋子,您要是不嫌晦气,就挑最新的住。”她咬着嘴唇,糯软的解释说:“我们是没什么避讳的,只是听说,外边的人对生死都讳如莫深……”
话说到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什么‘最新’……住所自然是有人住才会建起来的,村子中人口有限,有生有死,通道进来又困难,一般来说是死大于生,符虞口中的最新,只怕是刚死过人的地方。
不过陆尧也不在乎,笑着说:“你看样子给挑一个就成了。”
他话刚说完,晏轻忽然往上蹿了一下,对准他的嘴唇亲了过去,一边嘟囔着‘不准对她笑’,一边探出舌头——他现在太溜了——陆尧面不改色的偏开头,说:“见笑了。”
符虞蹑手蹑脚的带着他进了村子,走到一处小院儿前,推开篱笆门,率先进了茅草屋中。屋里边果然还留有一些人生前活动的迹象,只是桌子上布了一层薄灰,符虞一口气吹上去,又将灯笼中的蜡烛取出来,屋子顿时亮堂了很多。
“你半夜来,行动有些不方便,等明天我带你去找村长,让他把这里通上电。”符虞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灰,借着那点光亮进了里屋,把床铺上的被褥折叠了几下,然后抱在了怀中,说:“死人用过的,多少还有些晦气,我去把我的被褥给您捎过来吧。”
这心细的……
陆尧正准备拒绝,晏轻却先他一步开了口,说:“不用。”
符虞愣了一下,笑道:“是我唐突了。”
她不强求,又把被子铺了回去,边角都整理好,然后就告辞了。陆尧把晏轻放在床铺上,说:“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后跟着符虞走了出去。
他跨出里屋门的时候,符虞已经到院子里了。
她把灯笼留了下来,此时手中抓着那一小支手电筒,光芒微弱,陆尧快步走上去,说:“我送送你吧。”
符虞似乎不喜欢跟人亲近,只勉强笑了笑,说:“不用了。”
陆尧已经给她推开了篱笆门。符虞犹豫一下,率先走了出去。天上飘了一点毛毛雨,在秋天的夜晚中格外凄清,不远处似乎有条小溪,隐约有水声传过来。两个人走了一小段路,下坡的时候符虞抬头笑道:“到这里就可以了。”
陆尧说:“一个人可以么?”
符虞垂下眼睛,握着手电筒的手指慢慢收紧,片刻后说:“我能有什么事情,周围全都是熟悉的村民,喊一嗓子,没几个听不到的。”
陆尧像是没听懂她的画外音,往后退了一步,细碎的雨线扫在他脸上,凉嗖嗖的,他往回走了两步,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说:“符兰再别扭,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会好起来的……你别太伤心。”
符虞诧然的看着他。
青年站在台阶上,身材挺拔,比例极好,头发被雨水打湿了表面,内干外湿,透着一点水色,五官英挺,眉眼却格外温柔。
“……啊。”符虞慌张的错开眼神儿,冲他弯弯腰,跑了。
陆尧看着她身影绕到屋后,又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半晌后才两只手插在口袋中,慢悠悠的迎着雨走了回去。
小茅屋一共就两间,外间有桌椅跟灶台。桌椅是实心木的,一把椅子的腿儿上缺了一块,蜡烛光芒太微弱,陆尧进来的时候险些被扳倒;灶台烧的发黑,大铁锅被锅盖盖得严严实实的,墙角结了些蜘蛛网,倒是没看见蜘蛛。
他一边解纽扣一边往里屋走,低头看见晏轻,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晏轻说到做到,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他脱得精光,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下半张脸都被被子遮住,只露出一双水润的、泛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陆尧穿着一件衬衫,上边的纽扣被他解开了几颗,露出紧绷解释的肌肤跟深陷的锁骨。衬衫上带着几点水珠,肩膀胸口那一块都是湿漉漉的,紧贴在他身上,露出性感的曲线。
晏轻足足盯了他好几分钟,才无声的拍拍枕头,邀请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尧对丛林中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很是踟蹰,但是晏轻躺在床上,又温软又无害,少年声音带着独特的沙哑:“上来呀,我给你暖好床了。”
湿掉的衣服黏在身上难受的很,陆尧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脱了衣服,摸黑上了床。晏轻有些失望:“不脱也很好看。”
被子里真的暖洋洋的,也没有阴暗潮湿的味道,陆尧惬意的眯着眼睛,侧头问道:“你不是蛇么,怎么会暖被窝?”
晏轻一本正经的给他看手,说:“你摸摸,这里还是凉的。”
陆尧笑了笑,抓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他肌肉结实,腹肌马甲线一应俱全,光滑而温暖,晏轻翻了个身,往他这边靠过来,仰头看他。
这里窗户还是木头的,带着些扎手的毛刺,周边用纸糊了起来,密不透风,外边比里边亮堂,有并不明显的光照射了进来,落在这床陈旧的被子上。
雨声潺潺,不远处还有溪水捧在石头上的沉闷声音,树叶被刺骨的寒风吹动,远处的山上偶尔略过几个影子,很快消失在了丛林中。
晏轻近乎喟叹的呼出一口气。
数月前他拨开梅里雪山万年不化的冰雪,赤足踏进了人类的世界,那时候他茫然又脆弱,懵懂无知,坐在满是花朵的小山坡上,毫不在意的露出脊背,跟那个小姑娘费力的表达。
说,我也想要一个寨子。
如今他的归处,就在他身边。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他的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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