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修罗
“上帝总爱给基佬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小修罗
生活总是出人意料。
在约炮失败的第二天早上,牛可清和古伊弗宁亲身演示何为“冤家路窄”,他们相当有缘地……
在市立医院的门口相遇了。
两个人,面对面,当场石化。
他们像两根冻僵的冰棍,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看着对方发愣许久。
和约炮网友在工作单位里见面,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了声“草”。
一阵刺骨的冷风拂过,二人双双清醒过来,强行保持面上的镇定,难堪地向对方打了声招呼。
牛可清黑着脸:“嗨......‘晚上好’先生。”
古伊弗宁青着脸:“嗨......‘刘姥姥’先生。”
双双又是无言以对,皆四支僵劲不能动,这局面可真是尴尬,过分尴尬。
尬了几秒,他们同时开口——
牛可清:“你怎么在这儿?”
古伊弗宁:“你怎么在这儿?”
“.…..”
又尬了十几秒,二人再次同时开口,似乎还抢着说——
牛可清:“我来看病。”
古伊弗宁:“我来探病。”
“......”
又又尬了几十秒,他们已经累了,皆做着最后的挣扎——
牛可清:“有点小感小冒。”
古伊弗宁:“有个朋友住院。”
“.…..”
兜兜转转,这两个男人就这样重遇了,然后二人合力,来了个尬聊三连发,生生把天给聊死了。
此时,一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从古伊弗宁身边走过,顺口打了声招呼:“古医生,早啊。”
古伊弗宁:“......”
天上罕见地掠过几只乌鸦,扇着翅膀盘旋几周,尖锐地叫了好几声:“鸦——鸦——鸦——”
牛可清交叠双手,略微地低了低头,嘴角颤了颤,肩膀有小幅度的抖动。
他在憋笑。
谎言被当场拆穿,古伊弗宁尬得头皮发麻:“……梁主任,早啊。”
“今天十点有个医师会议,别忘了啊,”梁主任提醒他。
古伊弗宁点点头:“嗯。”
梁主任笑着走了。
古伊弗宁有种当场被开膛剖腹的感觉,内里全被牛可清看光光了。还有盏上千瓦的强光灯对着照,叫他无处可逃。
牛可清挑挑眼眉,加重语调喊了声:“古医生?”
古伊弗宁:“......”
“来探病的?朋友住院?你们医生管看病人叫探病?”牛可清的话挺规矩,语气却明显嘚嘚瑟瑟,有种戳穿了对方真面目的得意。
古伊弗宁露出一个绅士式假笑。
此时,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经过,她见到牛可清,立马面露喜色:“牛医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牛可清:“......”
那几只乌鸦又飞回来了,尖着嗓子使劲儿助兴,叫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鸦——鸦——鸦——”
古伊弗宁抬起手,用指关节托托眼镜,顺带遮掩住偷翘的嘴角。
他在偷笑。
谎言被踢破了,牛可清尬得口齿不清:“叶女士啊,这么巧,呃,我调来这边工作了......”
叶女士是牛可清以前的病人,笑着寒暄两句,“哦,那是挺巧的。我来市医院体检。赶时间,先走啦。”
牛医生点点头:“慢走。”
叶女士笑着离开了。
风水轮流转。
苍天饶过谁。
古伊弗宁挑了挑眉峰,学着牛可清那语调,故意喊了声:“牛医生?”
牛可清:“......”
“来看病的啊?果然啊,医生都是能医而不能自医。”古伊弗宁话里带着嘲讽,朝他走近一步,那审视的要把牛可清的皮都给刮了。
牛可清局促地捏住眼镜腿,偏头,逃避对方的视线。
他有种被公开处刑的感觉,那点小谎言在古伊弗宁面前无所遁形。丢了面子不说,单是一种尴尬感就让人挠心挠肺。
算了,他们彼此彼此吧,打了个平手,谁也不比谁强,反正都很尴尬就是了。
牛可清觉得自己这经历还真够奇妙的——
入职新医院的第一天,就跟某位同事以约炮的方式出了柜。
两个人在冷风中相视片刻,一起走进了医院,去搭乘电梯。
期间,他们很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彼此没有说过一句话,因为根本无话可说。
为了避免大眼瞪小眼,一进到电梯,两个人就自觉地错开站位,一前一后地站,始终保持着一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牛可清站在靠着电梯按键的一侧,他摁下“八楼”后,手停了停,问古伊弗宁:“你几楼?”
古伊弗宁:“十……十三楼。”
牛可清很绅士,顺手帮他摁了个“十三”。
古伊弗宁微微点头:“谢谢。”
牛可清悬着的心落下了,无比暗喜:幸好幸好,他和古伊弗宁的楼层不同,就说明他们不是同一个科的,不用朝夕相对地尬。
其实牛可清的科室在十一楼,但为了隐藏自己真实的工作地点,他脑子一热,就随便按了个“八楼”,准备出了电梯后,再多走几层楼梯。
嗯,科室在十楼的古伊弗宁也是这么想的。
坐电梯的时间有些漫长,两人间的氛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每分每秒都令人窒息。
要说些什么吗?说些什么吧......不然真的太尴尬了。
牛可清侧过头去,僵硬地开口,问古伊弗宁:“你……是哪个科的?”
“肛——”古伊弗宁顿了顿,改口道:“骨科。”
牛可清眼神飘忽,点着头“噢”了一声,同时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古伊弗宁看了眼他的后脑勺,又收回目光,“你呢?”
“口——”牛可清把话噎了回去,淡淡定定地撒谎:“脑科。”
两个人的想法一致:嗯,这家医院这么大,不同科室部门,以后应该没什么机会能碰见。
期间有人进出电梯,要摁电梯按键,牛可清为了给人让出位置来,只能往后退了一点,与古伊弗宁并肩站着。
二人都进入了彼此的余光里,又不好正大光明地对视。牛可清的眼珠子斜着瞥开,古伊弗宁则垂着眼眸,以浓密的睫毛遮挡眼色。
实际上一刻也没停过偷瞄对方。
电梯内的时光度秒如年,空气中仿佛结了厚重的冰霜,又冷又硬,使得他们浑身不自在。
为了缓解这窘境,换古伊弗宁干干地问:“以前怎么没在医院里见过你?”
牛可清插在口袋里的手指一直绞着,“我新调来的,今天第一天报道。”
古伊弗宁:“这样。”
牛可清:“是的。”
古伊弗宁:“入职顺利。”
牛可清:“谢谢,承你贵言。”
这俩没话找话的顽强精神,值得敬佩。
古伊弗宁的语气很淡很淡,明显只是为了敷衍而对话。牛可清又何尝不是呢?他尴尬得一直在假笑,这演技连他自己都觉得烂。
这你来我往的尬聊实在累人,于是牛可清不再笑了,古伊弗宁也不再说话。
两个人一个当木偶,一个当哑巴。
膈应,太膈应了。
尴尬,太尴尬了。
“叮咚——”电梯终于到八楼了。
牛可清连“再见”都没说一声,就匆匆走出了电梯,像一个赶着逃难的难民。
这可不是什么夸张的比喻,他确实是个受灾的难民,尴尬难道不是这世间最大的灾难吗?
直到拐了弯儿,牛可清才把嘴角搭拢下来。他一直假笑把脸都笑梗了,揉揉嘴角,只觉心累不已。
牛可清穿过八楼长长的走廊,推开了防火通道的门,进入了楼梯间。
口腔科在十一楼,他踩着楼梯,扶着栏杆,一阶又一阶,朝着楼上走去。
爬楼梯可真是件苦差事儿,有电梯不坐非要走楼梯,牛可清也不知道自己犯的什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