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飞 第28章

作者:妤芋 标签: 近代现代

  他在后面把纸扔进垃圾桶。

  严塘和艾宝的座位在餐厅后面的位置,靠窗处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在陌生人的注视下进食,严塘总觉得怪怪的。

  而且艾宝有时候吃东西会毫无章法,手上脸上吃得到处都是,时常还会沾在衣服上,严塘不希望看见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艾宝。

  现在快下午两点半了,除了他和艾宝,餐厅几乎没了别的客人。

  严塘走在后面,随意地打量四周。

  忽然,在餐厅东面的角落上,一对男女引起了严塘的注意。

  这对男女的位置很偏,不过离严塘和艾宝的位置也说不上远,只是有一盆开得茂盛的绿植遮挡着,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还有人。

  他们面对面坐,严塘只能看见他们的半边侧脸。

  他们似乎在商谈什么事情,各自面前摆了一杯咖啡,却没有喝一口。

  严塘远远地凝视一瞬。

  那位女性盘着头发,似乎有点像是落落妈?

  他不太确定。

第22章 一只蓝眼睛的猫(完)

  二十二.

  “在丹麦语和英语中,‘蓝眼睛’有一种特殊的含义,不仅意味着眼睛是蓝色,成年人还会体会到:蓝眼睛的人是那些毫无戒心地走近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有着善良的本性,又是甚至有一点‘愚蠢’。”

  《一只蓝眼睛的猫》译者:易德波译者的纪念

  ——

  严塘和落落妈没说过几句话,群里面也少有聊天。

  只是落落妈算是比较活跃的了,经常参加豆豆妈搞的活动,还时不时自己牵头组织。

  从上次她对自己女儿落落的态度,也看得出来,她应该是一个挺负责的全职妈妈。

  不过严塘和她也不过只是认识的关系,他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想法。

  严塘淡淡地瞥一眼落落妈和她对面与她交谈的男子,他们似乎说到什么有些激烈的话题,男的重重地放下咖啡杯,发出沉闷的声音。

  严塘收回视线,走去自己的餐桌。

  艾宝正在悄悄把莎莉鸡的脸转向沙发,让它背对着餐桌,这样它就不必看见自己因为没有手手,而没办法吃鸡翅翅的惨案。

  也许正好是下午两点半少有客人的原因,艾宝和严塘一桌的菜上得极其快,服务员来过两次,基本上就把所有的菜布好了。

  艾宝一直晃着腿等着自己的鸡翅翅,他一定要先吃自己最喜欢的才吃其他的。

  严塘随着他。

  他看艾宝吃得很高兴,满手满嘴都油汪汪的,早就把他的新朋友莎莉鸡都忘在了一边。

  严塘不太喜欢吃这些西餐简餐,随便点了一份牛排和一碗汤,囫囵吃完了,就忙着给艾宝递纸巾擦手。

  艾宝有时候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严塘了,时常把自己啃了一半的蛋挞,才沾了番茄酱的薯条递给严塘。

  严塘看他笑得软乎乎的,肉肉的小白脸上扬着谁都没办法拒绝的笑。

  都说好看的孩子是被上帝吻过的苹果,那笑呼呼的艾宝,一定被上帝啵了好几口。

  于是严塘也体验了一回被人喂食。

  他略微偏过头,叼住艾宝胖嘟嘟的手上的薯条,几口吃下去。

  自打他大学毕业过后,就再没吃过西式快餐,这回又吃到薯条混着番茄酱特有的味道,严塘还颇有点怀念。

  所幸艾宝也只是时不时想起身边的严塘,大部分时候还是自己吃得热火朝天。

  艾宝身旁的莎莉鸡安静地面壁,这世上所有的热闹都和它这一团鸡无关。

  就在艾宝和严塘吃得愉快时,突然不远处的桌子上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

  这哭声是应该是一位女性的,低声又悲苦,听得出来是压抑极了。

  其间又夹杂着几声沉重的杯子落在桌上的声音。

  像几记重锤一样,把凄厉的泣音砸得支离破碎。

  这暗含炮仗的争执,在诺大的餐厅的中显得格外突兀,把艾宝吓了一跳。

  艾宝不知为什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像是敏锐地感知到风暴的小动物,无意识地扭头看向了冲突爆发的餐桌。

  他长长的睫毛眨也不眨,手上还捧着一块披萨,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茫然,又似乎是平静。

  严塘也顺着艾宝的视线看了一眼。

  正是落落妈那一桌。

  严塘比艾宝高,在座位上,他能看得更清晰一些。

  落落妈背对着他,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皱着眉对落落妈说着什么。

  尽管有些模糊,可是他的神情还是有些狰狞的意味。

  也许这是别人的家事,严塘并不打算掺合。

  他把艾宝的小脑袋扭回来。

  艾宝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严塘。

  “宝宝,继续吃东西。”严塘说。

  艾宝噢了一声,他看看严塘,又看了看落落妈那一桌。

  他没有严塘高,自然看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下暴雨了?”艾宝慢吞吞地问。

  “下暴雨?”严塘重复了一遍艾宝的话。

  “对呀,”艾宝边吃边解释,他嚼着披萨有点含糊不清,“呜啦呜啦的,就下暴雨啦。”

  “轰隆轰隆的,大家都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躲雨了。”他说。

  严塘理解了艾宝的意思。

  他点点头,小声肯定道艾宝的说法,“对,他们一不小心就下暴雨了。”

  艾宝又噢了一声,他不再看下暴雨的地方了,自己安安静静继续吃东西。

  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进食的速度明显加快了。

  严塘怕他噎着,拍拍他的后背,叫他吃慢一点。

  但是,艾宝摇了摇头。

  他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

  “雨飘到我身上啦,”艾宝闷闷地说,“我不喜欢这样。”

  他往严塘的怀里挤了挤。

  严塘半搂半抱着他,安抚地摸摸他的头。

  “那我们吃完就走。”严塘说。

  “好的吧。”艾宝继续哼哧哼哧地吃着。

  严塘轻轻地拍了拍艾宝的肩,艾宝对别人的情绪都有种奇异的敏感,并且很容易受到影响。

  曾教授说,这也是艾宝和其他很多智力有缺陷的孩子,最大的不同处。

  在他的世界,情感都是有棱角有颜色有个性的不同符号,它们由此组成了一套冗杂的语言,只有他自己能读懂。

  严塘又抬起头看了看落落妈一桌。

  落落妈对面的男性的耐心似是已经走到极限了,他曲起自己的手,反复用指关节敲击着桌面。

  不知一直背对他的落落妈说了什么,严塘能看见,这位男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好似已经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严塘感觉这位男性捏着马克杯的手正在蓄力,看起来青筋暴起。

  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没有任何人预料得到。

  严塘还是没办法坐视不管。

  他低下头,对艾宝说,他有一点事,马上回来,让艾宝一个人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好好吃东西。

  艾宝抬起头看着他,他的杏眼里澄澈,倒映着严塘的面容。

  他像是知道严塘要去干嘛一样,噢了一声,又嘱咐严塘,要穿好雨衣哦!

  严塘揉揉他的头。

  虽说严塘和落落妈没什么交情,但是好歹胜过陌生人。

  在这外面的餐厅,看见有交际的人被人欺负总会想上前打抱不平。

  更何况,但凡是一个男人,不论性向,在外面看见一个女性有可能被人欺负,大多都会上前去阻止。

  这种冲动不是社会素质,也许也算不上教育成果,仅仅是源于人性本性中护“弱”的善。

  而就在严塘走向落落妈的餐桌时,变故就在这一瞬猛然发生。

  落落妈对面的男人突然暴起,他好比一头被激怒得狂兽,双眼赤红瞪大得如牛,他撑着桌子刷地一下站起来。

  他对着落落妈的脸,猛砸去那还装着大半杯热咖啡的马克杯。

  严塘立马提速跑上前,手臂一挥,把落落妈拉离座位。

  哗啦一下,马克杯磕到座椅的硬板处,瞬间四分五裂,滚烫的咖啡铺满座椅。

  如果严塘出手不及时,就是落落妈被砸得满头血,又被烫伤。

  “这位先生,你在做什么?”严塘对面前发怒的男子说,顺手把刚刚被他突然一拉,半摔在地上的落落妈扶起来。

  落落妈还有些懵,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被对面的人砸。

  她怔怔地看着身前喘着粗气的男人,就像是这是自己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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