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第51章

作者:客兮 标签: HE 近代现代

李牧泽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却认为他是遥远的,这个距离让他很不能接受,他把车子丢到一旁,有些崩溃地问:“我真的不明白,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些,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的很明白了,”沈听眠在拿所有的、全部的勇气,去伤害李牧泽,“你这么死缠烂打,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如果我喜欢你,是绝对不会这么伤害你的。”

“可是,”李牧泽忽然哽住了,他憋回眼泪,吞吐着语言,“可是这太戛然而止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沈听眠看着李牧泽一点点在他面前哭出来,以为已经完全没有痛觉的心脏又开始传来钝痛,而李牧泽本人并没有发觉,语无伦次在那里说着:“这个理由没办法说服我,我、我想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他慌乱地跟他道歉,在自己身上找错误:“是不是因为我老是,老打扰你,我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在你学习的时候和你闹了,我改。你觉得我不上进,也是我不努力,我好好学习好不好?我考第一给你看,让你很骄傲,可以吗?”

“不行,”沈听眠麻木地开口说,“我不喜欢,你怎么做我都不喜欢。”

他转身要走得很远,李牧泽依然在后面不依不饶跟着,紊乱地、仓促地说着讨好的话:“你在生我的气,是我哪里没有做好,你生气,所以不肯告诉我。”

“眠眠,我脑子笨,你提醒我一下,就给一点点提示,行不行?”

他带着哭腔,问他:“行不行嘛。”

他再也不是平时那样酷酷的李牧泽了,就好像看不见沈听眠给他的伤害,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剖开,放低姿态挽留他。

沈听眠再次站定了,他跟李牧泽说:“我以前是觉得你学习好,所以忍着恶心陪你玩,但是现在你身上一点优点都没有,你不努力,浪费家里的条件,浪费自己的基础,我很不喜欢你这么挥霍自己。”

“我改!”李牧泽当着他的面,给了自己一耳光,含着眼泪说,“我的错,我改!”

沈听眠怔了下,李牧泽这一巴掌力道很足,他半边脸很快微微红肿了起来,看见沈听眠有所缓和,便立马走上前要去拉他:“我答应你,下次会考好,以后都听你的,自习课绝对不说话,不搞小动作。”

“可以吗?”他抽噎着问他,“我会争气,你别不要我,可以吗?”

沈听眠喘不过气,他的心脏早就已经死在夜里,他不能再消耗李牧泽了,让他等他,等他是没有意义的。

借太阳的光同样没有意义。

沈听眠扒开他的手指,跟他说:“别让我们连同学都没得做。”

李牧泽在沈听眠心里的地位和死亡相当,只是这次,死亡胜出了。

李牧泽绝望的样子让他很痛苦,四点了,沈听眠还没有睡着。

他去厨房,打开冰箱把芝麻饼拿了出来,已经有些烂掉了,解开袋子,味道又酸又臭,他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咬了一口,味道发苦,还又冷又涩,他面无表情嚼了一会儿,干呕了出来。

他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郑文英轻声关上门。

他跟着走到窗户前,打开窗帘,看着郑文英推着三轮车走远,这么早,她是去进货了。

沈听眠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背影,她费劲地蹬着那个破旧的三轮车,一下,又一下,身体好几次离开了座椅,单薄的身影看上去摇摇欲坠。

他不想怪她,他知道他不能怪她的,他是独生子女,她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没有丈夫,凭着自己把他拉扯大。她又接受过多少教育呢,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现在大学毕业的家长都不一定可以理解这个病,他自己还不是一样,兜兜转转做了那么多检查也没想到可能是抑郁症。

这个病的普及率又是多少呢?她拉着他一次又一次去医院缴费做检查,她不是没有相信过他的,只是他们都错了。抑郁症,如果不是特别强大的共情能力,或者亲身经历过这种病痛,根本不会有谁能做到感同身受。他又为什么要苛求亲人理解他。

她对抑郁症专业知识的匮乏并不能成为被苛责的理由。

精神折磨固然可怖,生活操劳未必相对轻松。

他活在母亲给他创造的时代里,还要去责备她、怨恨她。

她的确不该被这样对待,她生他、养他、供他读书、给他做饭,她足够努力了,足够对他好,她没有做错什么。而在不久后,她却要失去她唯一的儿子。

他抓着窗帘,泣不成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下辈子让我来做妈妈吧。

第24章 24 -4

李牧泽好像突然叛逆期到了似的。

他连续好几天在课堂上光明正大睡觉,作业不交,经常翘课,每天不是在教室里站着就是在外面走廊站着,被老班当着全班面破口大骂。

他一脸无所谓样儿,只有沈听眠知道,这是在给他叫嚣。

沈听眠很难给出反应,他在这时只注意得到自己。

沈听眠在夜晚只有握着刀才能入睡了,他从没有脱过衣服睡觉,永远蜷在床角,手里紧紧握着刀柄,在睡觉的过程中,他时常保持清醒,他已经忘记了正常入眠的状态,所以习惯了这样的状态。翻身时,冰凉的刀刃贴着他的肌肤,让他感觉很安全。

他在黑夜里会滚下床,并不着急起来,而是在地上如同挣扎的鱼一样蠕动着身体,用头撞击着地板,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还在等什么,或许他可以再等些时间,等李牧泽彻底放弃他。

这剩下的人间岁月,全部都是从李牧泽那里要来的。

他过去将这些当做礼物送给他,现在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夏日的白昼仍然璀璨,他的同学们永远都是明媚的少年人,他们也会有烦恼,只是那些不快乐比起他来说要普通一些,这份普通在如今并不能激起他的嫉妒和怨恨了。

他没有力气了。

课间的时候,后桌们在聊天。

“你们以后打算考哪里啊?”

“谁知道,好远呢。”

“也不远了吧。”

“感觉985和211离我好远,但我还是想上。”

“不远,到时候成绩一出哪个都能上,你想的太难了。”

“那考哪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