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眨眨眼 第21章

作者:ranana 标签: 近代现代

我坐得很无聊了,脚也有点麻了,便起身想去周围走走。秀秀喊住我,冲我招招手。我走到她面前,说了声:“我到处逛逛。”

秀秀说:“这里的路有些难找,你把手机给我吧,我给你装个定位,比微信定位准多了,户外专用的,这样我就知道你走到哪里去了,你就不会丢啦。”

我笑笑,把手机递给她。她比我自己还担心我。

装好定位软件,我就从河边走开了。业皓文在我身后叮嘱了句:“别在树林里抽烟,小心森林火灾!”

我确实想抽烟,也确实怕引起森林火灾,烧死自己就算了,连累一大片无辜树木,那就造孽了,我忍着烟瘾在树林里走着,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留意树林里的植物,起初那些茸厚的苔藓,菌伞上沾了些黑泥巴的白菌菇,那些我从没见过的野草,野花看上去是那么新鲜有趣,我甚至还捡起一片落叶看了看,我也说不清它是什么树的叶子,叶片很大,尖端微微卷曲,潜伏在绿衣下的经脉是紫红色的。可没多久,当那些苔藓,那些菌菇,那些野草,野花,枯枝败叶频繁地,重复地出现,我有些厌烦了,为了换换心情,我把注意力从周围转移开来,开始拿那条河当坐标来估算自己走了多远,后来走远了,河不见了,我就拿业皓文的别墅当坐标,后来,一抬头,望不见那别墅了,我在林子里歇了会儿,继续走,说不清是往哪个方向走,树林里的光线,四面八方都一样的稀薄,一样的很淡,到处都很阴凉,没什么蚊子,偶尔有鸟叫几声,清脆悦耳,我的烟瘾虽然还纠缠着我,但我长久以来第一回感到轻松,惬意,我感觉我可以走去任何地方,我感觉自然能包容一切,会包容我的一切,我可能会在自然里迷路,但我不会丢。

我就这么一个人倍感煎熬又舒舒服服得走了阵,从树林里走了出来。一下子,阳光变得毒辣了,我的面前是一条两边都是半人高的草丛的小径。我沿着那小径走,不一会儿,走到了一潭水池边上。水池边有些枝叶繁茂的大树,我找了一棵,躲去了它的树荫下,迫不及待地点了根烟。有水的地方就不怕火了。

水池在光照下呈现出一种浓稠的墨色,它的四面都是芦苇,仿佛一潭死水。我走近了几步,伸出一只脚小心地在它的边沿踩了踩,它和芦苇地的分界是很模糊的,那边沿净是些腐烂的芦苇杆。我退回了那片树荫下抽烟。

这时候,我听到有人喊我,我回头看。是孙毓。

他笑着说:“树林里不能抽烟,水池边上总能抽了吧?”

我也笑,说:“你们在河边也可以抽的。”

孙毓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咬出一根烟,走到了我跟前。我擦亮打火机,他凑过来,烟点上了。我们站在一起说话,他问我:“你真的是手工艺人?”

“差不多吧。”我耸了耸肩。

“秀秀给我看过她画的你的手。”孙毓低下了头,他碰到了我的手,拉起我的手,看着我的手。他比我矮一些,真的很瘦。他低头时我能看到他锁骨的凹陷,有一小瓣黑影落在里头,他稍微动作,那黑影漂漂荡荡,不胜风力。

他说:“你的手是蛮好看的。”

他还握着我的手,还低着头。我抽烟,说:“谢谢。”

他抬起眼睛看我,我也正看他,我们几乎异口同声:“你会游泳吗?”

说完,我笑,孙毓也笑,摇着头说:“我想起来了,你跑过船,肯定会游泳的。”

我说:“我还会潜水。”

孙毓放下了我的手,伸了个懒腰,靠着树干站着,他往远处看,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应该一起潜潜水。”

我也往远的地方看,说:“业皓文也会吧?”

孙毓耸肩摊手:“不知道。”

我一时好奇,就问他:“你订过婚,又取消了婚约?”

孙毓点了点头,说:“应该算是一个音乐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拍广告片的时候认识的,我蛮喜欢他的。”

“现在也喜欢?”

“喜欢啊。”孙毓笑着说,却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看他,可能我的眼神里透露出疑惑,他开始解释:“我喜欢他是没错,可是后来我遇到了更喜欢,更爱的人。我们谁都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可能现在爱的这一个你觉得他是你的最爱,可谁知道呢,不到人生的最后一刻,谁能彻底搞明白自己的真爱到底是哪个呢?”

我说:“或许真爱是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

孙毓耸肩,又说:“谁知道呢?”

他问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我说:“我脸皮够厚,免费食宿为什么不来?”

孙毓笑着看我,说:“和你聊天蛮舒服的。”

我跟着笑:“可能是出于职业需要,我们的第一要务就是要让客人舒服。”

那种在孙毓面前能畅所欲言,放松,轻松的感觉又回来了。我想,多半是因为我们陌生,但并非完全不熟悉,我们有交集,但我有预感,我们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交集。

孙毓还笑着,他笑时眼睛弯起来,像两道月牙。我想到秀秀和我说她和孙毓反串跳《阿波罗》,她是阿波罗,孙毓是阿尔忒弥斯。月光,狩猎女神。他的眼里有温柔的,绵延不断的爱意,像河,不息,不止。

霎那,我懂得业皓文的心境了。少年时倘若涉足过这样的一条爱河,谁又会想要上岸?

我抽烟,低下头,但这一口下去,我的烟抽完了,我往池边走,把烟头扔进了水池里。孙毓远远问我:“你喜欢那天那出《火鸟》吗?”

我点头,说:“那是我第一次看芭蕾舞。”

我踩到烂泥地里的一株芦苇。它像还是活的。

孙毓说:“不要因为它是你第一次看的你就说喜欢。”

我回头望他,张望着,他正在树荫和阳光的交接处伸展手臂,一道树枝的影子落在他的胳膊上,瞬间缠绕住他的胳膊,像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圈树叶印花。

他说:“其实我更想演《春之祭》。”

他仰头看那印花,手臂慢慢地旋转、垂落,放低,那树枝上的树叶便也跟着慢慢地旋转,迅速地生长,徒然地凋零。后来,他手臂上的树叶印花全落进了他脚下的影子里,他做了个扫动手指的动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我好奇阿尔忒弥斯在那古怪的《阿波罗》的故事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于是,我问他:“听秀秀说,你们反串跳过《阿波罗》。”

“你知道《阿波罗》的故事?”孙毓咬着烟,他的烟也快抽完了。

我摇头,又说:“那天业皓文说给我听了。”

孙毓哈哈笑:“他看了太多遍了,我们每次排练都找他当观众,有时候我是阿波罗,秀秀是阿尔忒弥斯,有时候秀秀是阿瑞斯,我是爱神,后来我们一致同意,我们演兄妹最默契,跳得最好。”

他还说:“我们还一致同意,秀秀比较像阿波罗,我比较适合月神。”

我明白,我也同意。

孙毓说:“《春之祭》的故事就简单多了,春天,大地被祭祀,大地需要祭品。”

我问:“你是那个祭品吗?”

孙毓点头,他朝我走了过来,他也把烟头扔进了水池里。我们两个接吻。亲着亲着,他的手伸进了我的裤子里。他解开了我的裤头,慢慢跪下来,跪在泥地上。他给我口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