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食美人 第62章

作者:长安王 标签: 近代现代

黑眼的神情似笑非笑,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自己捏人咽喉的右手,云瑶补充道:“我也死不了。”

好强的气势!我不自觉挺直了腰,黑眼调笑之色敛去,眼中也少有的露出不解。云瑶冷若冰霜的脸上居然泛起一丝笑意:“姓王的,我限你三息之内从我眼前消失。不然不用魔主动手,我立刻咬舌自尽。”

我连呼:“使不得。”

师妹的神色变得有些无奈,柔声道:“傻子,还看不出来吗?青霄掌门才是王云木唯一的弱点。王云木死在这里,青霄掌门唇亡齿寒,王云木远遁天涯,青霄掌门就是引出王云木的唯一诱饵。若你真的在乎我的生死就赶紧走吧。”

我和黑眼同时变脸,二人一时无言。师妹冷冷地看着我,嘴角忽地流下一串血珠。我知道黑眼并未使劲,那只能是师妹咬破了自己的舌头,我转身便跑,一边跑一边喊:“你别做傻事,师兄走还不成吗?”黑眼的声音远远传来:“神教手段多多,神使就不怕娇滴滴的美人最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可不好受。”

右手猛地握紧,指甲刺破了掌心,我用最阴森地声音道:“师妹掉一根头发,我就杀你十个下属,师妹打个喷嚏,我就让魔教不留一鸡一犬。魔主就不怕教中只剩你一人形单影只,那孤家寡人的滋味想来十分受用。”

我口气凶狠,心里却是怕极,师妹要真有丁点闪失,魔教那些东西万死莫赎,但此时绝不能回头,是以我牟足了力气狂奔,一来试图驱散心中抑郁之气,二来脑子里一团浆糊,也想借清凉夜风清醒清醒,可惜直至稀里糊涂地到了山脚,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天下之大,我能去哪?”白道一败涂地,难道要我只身一人抗衡魔教?四下看看,真是左走不对右走也不好。正是不知所措之时,忽然发现远处几点火光正朝这处急行而来,我一拍脑门:这种时刻还往这里赶,莫不是那些魔教狗?来得好,老子先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满脑子都是师妹容颜,如不找点事做恐怕会被自己逼疯,于是我提起剑红着眼,迎着火光而去。反正是泄愤,我就懒得隐藏行迹,一路狂奔响动极大。当先一人听闻前面风声险恶,还以为走夜路碰到了出来觅食的大虫,本想呼喊同伴一齐去看看,忽觉眼前一暗,一道影子迅捷无比地压了上来,那人丝毫不乱,举臂护住了胸腹。我知道他其实是想挡头脸来着,可惜反应和速度都跟不上,这才退而求其次,保一保自己中盘。总的来讲该人武功凑合,胜在条理清晰,本事也算不差了。

“哼,心理素质这般过硬,非奸即盗。”

我半入癫狂,不晓得自己多么强词夺理,当下也不留手,决定先废掉这打头的再说。拳头距离那人太阳穴已不过三寸,忽听一人喝道:“少侠住手!”咦,这声音好熟。混乱的思绪终于从无尽的妄想中挣脱,我收招后退,瞪眼去寻那喝喊之人。

“唉,不料魔主手笔如此之大,余某终究晚了一步。好在王兄脱身,局面尚有转机。”

说话之人越众而出,三角眼中神色复杂。我一把抓住余皮手腕,道:“师妹还在山上,你带弟兄们随我一起去救人。”

还没等余皮回答,另一个声音响起:“阿木,不得莽撞。魔主厉害,我们不得以卵击石。”

我大喜道:“师兄,你也在,那敢情好,正所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师兄苦笑道:“五年前我也这般想,若非师弟拼死阻拦,师兄恐怕早已毙命。到了现在,阿木,怎地反倒是你昏了头。”

我从未见过师兄如此颓唐,不想余皮还来火上浇油:“盐帮收到线报,江湖有些名望的大派尽皆沦陷,清凉寺、武夷山、青霄三派均未能幸免。若非诸位少侠碰到余某,恐怕此时各位已在自投罗网的路上了。”

邵元音和戴真言垂首不语,神色萎顿之极。

我指着刚刚被自己突袭的汉子道:“这位裎佬值芪涔筒淮恚颐侵灰胄男Αぁぁぁ蔽叶览炊劳吡耍亩说谋臼伦攀挡罹ⅲ桓扇艘瓶抗猓蝗烁矣胛叶允樱肥孜肺驳淖刺孤段抟拧N亿】冢厥淄藕谄崞岬木呕剑溃骸霸趺窗欤趺窗欤γ没乖谏缴稀ぁぁぁ泵髦榍崆嶙叩轿疑肀撸⌒囊硪淼匚兆∥业氖值溃骸巴醵厶虐锘姑皇拢颐腔厝グ伞!�

我甩开明珠,大声道:“不把人救出来,我哪儿也不去。”

明珠“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你又打不过人家,回去不是送死嘛。”

众人默然,一道声音忽然想起:“你这人怎地拿小姑娘撒气。看你功夫也是很好的嘛,急个什么劲儿,练两年再去找场子就是。”

好个“练两年再去”,我急得一刻都等不下去,只道这人意在消遣,于是我猛地窜入人群,将一个瘦小汉子提了起来,喝道:“若有本事,再说一遍。”

那人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如此沉不住气,一身功夫算是白练了。”

我呆了呆,这才觉得此人有点眼熟,于是放下那人,问道:“你是谁?”那人整整衣服,抱拳道:“在下姓周名正,丐帮帮主是也。”

原来是那个一直在我和明珠旁边试图窥探师妹相貌的丐帮大侠,此人一招便被我制服,不像有武功的样子,可若无神通,怎能独自下山?

看我满面疑窦,周正尴尬道:“其实在下被戴少侠一嗓子吼得晕厥过去,待到苏醒,正发现你和那怪里怪气的黑衣小子大眼对小眼。我见山道无人守卫,便悄悄溜了下来。哦,对了,我下山时还碰到了个貌如天仙的姑娘,可惜那姑娘走得太急,我才看了一眼,人就不见了···”

周正口中的姑娘正是折返而回的师妹,我看他还沉浸那惊鸿一瞥中,不禁有些佩服这人胆色——大难当头,他还只顾逃命时碰到的姑娘,真是又大胆又好色。

被周帮主一打岔,脑袋清醒了些,但狂躁渐去悲凉却疯长:眼下无法可想,难道真要如周正所说潜心修炼,静待时机成熟?这么想着,我的神色就和其他人一样萎顿起来。

“余某倒有两个法子,应能起些作用。”

不愧是兼权尚计的行家,危急关头居然还能有不止一个法子!我猛地捏住余皮肩膀,急道:“速速道来。”

余皮肩头生疼,龇牙咧嘴道:“一个办法从根本入手,若是成了,自可救得青霄掌门脱困,不过时日拖得久些···”我打断道:“这个不好。另一个法子是什么?”余皮盯着我的眼道:“除了魔教大业,魔主还对什么念兹在兹?”我骂道:“小爷要知道还问你作甚!”余皮低声道:“当年少侠一行三人到我渡南城,除去石兄还有位···”不等余皮说完,我猛然醒悟,不禁道:“南宫小艺!”余皮沉声道:“南宫姑娘也算对盐帮有恩,按理余某万不该将她牵扯进来,说了许多已属忘恩负义,实在不便再插手此事。寻找南宫姑娘的任务不妨交与少侠如何?”

好个余皮,三言两语便把脏手的活计推了过来。不过我没心思和他计较这些,稍作沉吟便道:“此法可行。我这就去寻她。”

我话说得快,其实心里没底,我此去寻找南宫小艺,专为拆她亲生哥哥的台,帮我,她大逆不道,不帮我,她问心无愧。再者南宫小艺对我恩重如山,我本无面目让她为难,可师妹在她大哥手里,便是再下作十倍的事我都是做得出来的。

余皮轻轻道:“若是南宫姑娘不愿相帮,少侠又待如何?”我面部肌肉不住抽搐,终究还是道:“王某自有办法,余少不必多问。”

第66章 从径

明珠扯住我的衣角,怯怯地道:"你不和我回铁脚帮吗?"小妮子被我失控的状态吓得不轻,冷静之后的我心中充满愧疚,于是我蹲下身子用最温柔的声音道:"明珠听话,先去那个丑叔叔家住几天。我过些日子再来接你。"一干黑篷卫脸色大变,敢当面把丑字用在余皮身上的人都见了阎王,所以他们认为主子会立马下令诛杀眼前这个口出不逊的狂徒,谁知余皮抽了抽嘴角便再无其他反应,黑篷卫们惊奇不已,眼中我的形象蓦地高大起来。

明珠用余光瞄过余皮,小脸愁成了苦瓜。我不等她说话便起身道:"天生天德。"二人齐声道:"弟子在。"我摸着明珠脑袋道:"阎姑娘是你们的三师妹,从现在开始,她的安危由你二人照料,若有差池,为师严惩不殆。"二人一齐应了,我不顾明珠轻微的反抗将她推了过去,明珠还想回来,却被天德拉住了,阎大小姐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我狠心扭过脑袋,正好迎上师兄的目光。"师弟此去可有危险?"我拍拍师兄的肩膀,道:"师兄放心,我自会小心行事。"我顿了顿又对余皮道:"你花花肠子多,现下又有青霄、武夷、清凉寺三派顶尖的青年高手相助,可别跟我说还不是魔教对手。"

整个正教都已败下阵来,别说青年高手,便是老中青三代齐上都不成,这一番激励之言萎实苍白无力。余皮看看沉默不语的邵元音、面色灰败的戴真言以及大大咧咧的周正,回答的话语居然是:"的确尚有转机。"

局面挫败至斯,余皮轻言淡语不见颓唐。存心安慰也好,狂妄自大也罢,那一刻,我被感动了。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然后握着余皮的手良久不语,末了才沉重地道:"好,我去寻人,余少自己保重。"

安排妥当,理应动身,不过最大的问题仍然存在:关键人物---南宫小艺下落不明。我在原地兜了个圈,最终在面朝东南时停了下来,男人的直觉在隐隐作痛,我有理由相信南宫小艺位于这个方向。我一跺脚身子便要箭射而出,却蓦地感到胳膊一紧。"少侠去哪?南宫姑娘现下身处吉妙庵,应该走那边。"余皮指着一个相反的方向,同时露出满脸奇色。

这厮说话总是先藏一半,故意看人笑话不成?先前的感动化为乌有,我满腔不快急欲发泄,若非知道此人从小生活环境特殊,如不养成处处留一手的习惯恐怕活不到今日,我早将他的面目揍得更加触目惊心。"吉妙庵···莫非南宫小艺出家啦?"我忍气吞声地发问,余皮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然后高深莫测地道:"少侠去了便知。"

都这时候了还藏着掖着干嘛?余皮不说,我就赌气似的没追问,不过等到心情平静我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不论南宫小艺出家与否,藏身清净之地都表明她无意江湖纷争,这么个隐居之人却被余皮一口说出所在,只能说明盐帮早已开始防备魔教,若真万不得已,姓余的铁定会对南宫小艺出手,以余皮的品行手段,南宫小艺再聪明也要吃大亏。余帮主知道我和南宫小艺有旧交,却依然把寻人的任务交与我,说不定也是不想南宫小艺太过难堪,可如此说来余皮竟还是个好人?不不不,这个论断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

从前有个谷叫狗熊谷,余皮的原话是:谷里有个庵叫吉妙庵。可实际的情况是:狗熊谷中的村民根本不知道谷里有这么个东西。给我指路的村长年过花甲,整个人散发着古道热肠的气息,对我这个外来者展现了极大的热情,言辞凿凿地表明绝无吉妙庵这个东西,我对余皮的信心不由得一阵动摇,不过人既然已经来了,总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说什么也得进谷一观。

我想得简单,村长却不放行,他拽着我唠唠叨叨地拉家常,重点集中在天气雨水和谷物生长,虽然我心急如焚,硬是没找到插话的缺口。老村长聊完了春夏秋冬终于话锋一转:"俺们村偏得很嘛,青犊子来做啥子嘛?"我好不容易抓住对方破绽,忙不迭地道:"小生是来踏青的。"老者笑得眯起眼:"狗熊谷俺们看惯了,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嘛,就是你们这些外来的喜欢。十几年没人来,一来就来一波的嘛。"

我双眼射出耀眼的精光,问道:"老丈是说在下并非到此的第一个外人?"村长揉着额头道:"好几年前,时间俺也记不清啦,从外面来了好些人,穿得奇奇怪怪,说不准是打哪儿来的。俺以为他们走走看看也就是了,结果居然没见出来,那肯定是在谷深处住了下来。狗熊谷就俺们村附近能种东西,到里头做啥子嘛,怪得很嘛。"

好得很嘛,人果然在这里。若是黑眼安插据点,谷中焉能留有活口?若是南宫小艺避世隐居,以她的性格大概不会将村人灭口。问明"怪人们"消失的方位,我以肚痛为由别过村长,临走时老村长如此评价:"青犊子乖得很,回来还找老人家说话啊。"我逃命似的向荒凉僻静的狗熊谷腹地窜去,打定主意回来时需记得绕过这片凶煞之地。

这狗熊谷说小不小,说大,还真有点大,虽然村长因为终日无聊对新鲜事物保持着强烈的好奇,但也仅限远远观望并没有深入尾随的胆气,所以对于村长指明的方位我个人持保留态度。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在不确定的路上,此时日头正旺,不安的心情被温度数倍地膨胀。"唉。"我叹了口气,挥剑斩断了阻拦的枝桠。归尘不满被我大材小用,刃口都不如以往锋利了。倒下的枯枝后是无趣的大片杂草,我颇有些望草兴叹,情绪意料中的更加低落,心底竟产生了不如归去的颓废念头。须知不前便是回,回便有个健谈的老人等着我,光是想想都让我打了个冷颤,于是我无奈地踏上一步,也就在这一步之后我开始浑身发抖,好像突发癫痫。

不,我并没有踏在什么野兽的粪便上,我只是发觉脚下触感平整,若是无人,荒野何来平整路面?

狂喜涌入心头,我俯身拔开脚下杂草,然后,我看见了路。没错,是路,是一条隐约羞涩的野径,是有人活动的直接证明,目光随着小径延伸,可惜很快就被莫名植株挡住了。稍作沉呤我飞身上树,用选择性的目光打量身下,果然发现蹊跷。此处杂草丛生不假,但其间泾渭分明,大部分的地方植株幽深难以辨东西,剩下的部位浅草初成堪堪没了马蹄,长势稍弱之处形如长条,仿佛蚯蚓般弯曲蔓延,俯视之下一目了然。我心中雪亮:杂草经人踩踏,自然有的茂盛有的稀疏,换而言之,草木不旺的地方便是我要找的路了。

我想大笑数声,但用于长笑的气息刚开始孕酿便胎死腹中了,因为我发觉眼前的“路”十分古怪,过于曲折暂且不提,好几处回环往复竟还圈成了圆。"道路旦求方便短捷,这开路的是喝醉了吗,天底下哪有这般做法?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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