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岸橘风
“还在坊中,只是今晚坊中戒严,我们的人不好动作,暂时没有办法将小殿下抢过来。”
陆绥一对剑眉拧成川字,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半晌冷冷道:“让里面的人按兵不动,本世子亲自进去。”
陆邈应声,从肩上的包裹中取出一套锦衣华服和一张金箔文书,盛到陆绥面前:“殿下若要进去,只能借用裴尚书家幼子的身份,还请殿下更衣,属下为殿下易容。”
“你会易容?”陆绥摸摸下巴,一脸坏笑地看了面前这个神情淡漠得像个冰坨子的人,戏谑道:“你这闷葫芦竟然还会偷学那小鬼的伎俩?”
陆邈神色微滞,无奈他向来严肃,面上表情寡淡惯了,这一分神色的变化倒是叫人看不出来。
“殿下说笑。”
陆绥伸手拿起锦服上的一把钳碧骨的扇子,摩挲了两下,开口问道:“本世子借用这个身份,那世子妃该如何?”
陆绥未曾提前知会陆邈等人就私自将珩萧带来,陆邈等人若是没有准备倒也是人之常情。
谁想陆邈只是抬头看了温庭弈一眼,默默低下头淡淡开口:“世子妃不必担心。”
“裴小少爷流连风月场,身旁时时刻刻佳人无数,就连参加千金坊亦是如此。”
言外之意就是温庭弈根本不用装别人,他只需要装一装陆绥身边风姿妖娆的小倌就成,绝对无人怀疑。
温庭弈:“……”
温庭弈闻言方想开口,就见陆绥撑起扇子挑起他的下巴,笑得眉眼弯弯,啧啧一声,不太厚道地勾唇笑了:“我觉得成,本少爷身边就缺这样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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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美人
陆邈给陆绥易好了容貌就领着两人向小巷深处走去,小巷深处的一侧石壁上凿了一扇门,陆邈走在前面推开门。
“这里是千金坊的西门,今夜是千金坊三个月一次的盛会,名门贵族世家子弟都会来此,警备严格,我们这几日发现西门尚且较为宽松,只是要委屈殿下了。”
时间紧迫,陆邈也来不及细说,陆绥和温庭弈两人也就没有细问。
陆绥牵着温庭弈的手走入门内,陆邈则在门外守着,以防不备。进了屋,满目望去尽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脚下的路也是绵软得不像是土地。
陆绥取出方才陆邈给的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才将这周围的环境摸清楚。
怪不得陆邈说要委屈他们,这个西门所连接的通道简直简陋无比,恶臭难当。甬道狭/小/逼/仄,脚下茅草胡乱铺就,石壁上连一盏照明用的油灯都没有,甚至空气中还微微泛着一股子霉味。
温庭弈四处打量了一下,半晌开口道:“传闻蜀州千金坊有东南西北正五处入口,每一处都对应不同身份阶级的人。王侯将相,豪门世族,寒窗学士,亡命之徒以及普通百姓。看来我们进来的西门正是给普通百姓的。”
普通百姓身份低贱,自然也配不上金砖碧瓦,香气缭绕的入口。但同样,也不需要费心费力安排人在这里守着,因此从西门进入千金坊最为安全顺利。
两人差不多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走到了甬道的尽头。陆绥看着面前同样的一扇门,毫不犹豫地伸手推开。
门内恶气熏天令人作呕,门外世界却是崭新一处天地。
醇厚的酒香中夹杂着女子浓艳的脂粉香味直直扑鼻而来,每个赌桌前都挤满了或锦衣华服或衣衫褴褛的赌客。银钱碰撞声,骰子摇晃声,众人压锭声,以及歌女柔柔的嗓音尽数混杂在一起,扰得人头晕眼花。
富贵人家有千金局,亡命之徒有赌生局,寒门书生有风雅局,平头百姓也有蜉蝣局。一局定,钱散尽,有人喜笑颜开将金银纳入跨间钱袋,有人哭爹喊妈如丧考妣。
芸芸众生,世间百态,尽现一方赌桌之前。
陆绥活了两辈子,连赌场的门沿都没碰过,更别说温庭弈这样的高洁人物。因此两人见此场景,都是微微一怔。
“殿下,这里人太多,我们先去个人少的角落,再做商量。”温庭弈定了定心神,提醒道。
陆绥点点头。两人刚打算走动,就听身后传来了声音——
“裴兄!”
陆绥闻言步子一顿,握住温庭弈的手轻轻捏了捏,然后才笑眯眯地转过身,看清了眼前的人才开口道:“我当是谁叫我,原来是你。”
身着蓝色孔雀纹华服的小公子嘻嘻一笑:“裴兄今日可是来晚了,让我们好等。”说完眼珠子滋溜一转,瞧见了仙姿卓越的温庭弈,不禁叹道:“裴兄这是在哪里寻到的俏佳人,这清清泠泠的模样,可不是裴兄一贯的喜好。”
陆绥轻声哼了一声,展开扇子挑起自家媳妇的下巴打量了一下,才收了扇子道:“那帮庸脂俗粉,怎比他之姿色。”
那小公子心中认同感大盛,一个劲地点头,眼珠子却一动不动地盯着温庭弈看。陆绥最厌恶别人盯着自家媳妇看——好看也不是给你看的,再看就把眼珠子挖出来。这样想着,往前一步挡在温庭弈身前,拦截了那讨人厌的黏糊糊的视线。
“我今夜本是冲着那垒千金的压轴来的,听说也是位绝色,怎的没看见他出场?”陆绥懒得同眼前人废话,毕竟他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趁早套出自己想知道的然后走人,免得说得多错的多。
那小公子眼见美人瞧不上,很是颓丧地说道:“原是要出场竞拍的,谁想有人捷足先登直接问少东家要人,还出价封了顶。我也遗憾没瞅见那绝色佳人是何模样。”
两人口中的垒千金正是这三月一次的盛会的目的。千金坊于民间各地搜罗奇珍异宝绝色佳人,将他们作为物品上台竞拍,谁出价高就归谁。价格层层往上垒,故名垒千金。
陆绥套出了话,拉着温庭弈脚底抹油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有个美艳的赌姬端着两小杯酒蛇妖曼扭地走了过来,笑意盈盈道:“这位公子,可否赏脸喝一杯奴的酒?”
温庭弈见那女子如同一条水蛇一般快要缠在陆绥身上,索性闭上了眼睛。
陆绥轻笑一声,揽着她的身子接过酒,耳边是那女子的声音:“小殿下如今在三楼天涯歌。”
陆绥仰头饮下美酒,那赌姬笑着拿回酒杯,欠身道:“公子既然身边有了人,那奴就告退了。”
等人走后,陆绥才和温庭弈拾阶而上,赶到了千金坊的最高楼。两人顺着走廊寻找,终于在一处檀香木门前站定,那木门旁边的墙壁上有三个大字:天涯歌
“殿下,此处情况不明,我们切勿打草惊蛇。”
陆绥用大拇指呲了呲嘴角,回道:“放心,我晓得分寸。”
于是下一秒,陆绥一脚踹在了门板上,只听“咔”的一声,门板裂成四块掉落在地。
温庭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