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岸橘风
叶宝璋缓缓闭眼,道:“我输了。”
陆绥蹲下身子,一手钳住他的下巴令他抬头看向自己,神色复杂。良久,他才开口道:“你输了,宝璋。”
皇宫安生以后,温庭弈派人封锁了消息。太后依旧还在安眠,禁军守着寿康宫,期间无人打扰太后安寝。
温庭弈说过,待太后大梦醒来,必会让她看见海清河晏,海阔天空。
他未食言。
晚间的风吹得人越发清醒,温庭弈一直都没有休息,站在金龙殿的门口一站就是一下午。
他在等陆绥。
前线的消息已经传来,他知道陆绥现在也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只是他答应过陆绥,无论他们两个人相距多远,两人各在何方,他都会为陆绥撑一盏明灯,待君归家。
皇宫的夜总是无比冷清,温庭弈握着手中的明灯,目光只停留在通往金龙殿的这一条通道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人影才慢慢地从远处走来,渐渐步入温庭弈的视线,离他越来越近,那人的轮廓也越发清晰。
温庭弈可以察觉到自己的手在不断地轻颤,他的心脏也在狂跳。
陆绥一身黑衣隐匿在夜色中,晚风吹起他的披风,四下飘起。
两人相隔不过十步的时候,温庭弈忽而展颜,朝他伸出了手:“殿下,臣来接您回家了。”
陆绥将那人的手扣住,只向自己这边轻轻一扯,温庭弈就卷入到了自己的怀中。明灯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烛火扑灭,只有温庭弈身上浅淡的乌沉香和他猛烈的心跳。
他如沉鱼游故渊,羁鸟入旧林,无比心安地拥抱自己的心上人。
终于,一切都过去了……
他们的春光,终于来了……好在春光还算明媚,他还可以配心上人去赏一场无边潋滟的景。
*
陆绥再次去见叶宝璋是在三天后,皇宫已经彻底平定下来。陆绥解决完了三营的伤兵,带着要命的头痛去提见了叶宝璋。
大理寺的牢房里,叶宝璋关在了曾经关押珩萧的那块重刑犯才会待得区域。不过不同的是,陆绥特意叮嘱不许有人伤害他分毫。
叶宝璋抓进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他被捆在座椅上,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珠可以转动,其他的地方都被牢牢地禁锢住了。
陆绥端着一碗药进入牢房中,将药丸放在桌子上,而后坐到了叶宝璋的对面,盯着叶宝璋看。
“宝璋,你知道这些时日我在想什么吗?”陆绥单手撑着下巴,幽幽地开口。
叶宝璋不言语,陆绥也没打算让他回答。
于是陆绥自顾自地开口道:“我不想让你死,宝璋。便是你无情无义,害死我父王,构陷珩萧入狱,而今间接杀害小楼,酿成这一场血雨腥风……”
“我还是想救你一命。”
叶宝璋猛然抬起头,似乎是不大却信陆绥会真的放过自己。
“不用这样看着我,你无心,我却有情。毕竟我同你自幼相识一场,你也曾经是我护着长大的弟弟,你之所以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也怪我。”
陆绥苦笑一声:“我会补偿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很快,你会官复原职,你还会是蜀王,你会忘记这一切,往后余生都好好地活下去。”
陆绥将眼前的药丸朝他面前推了推:“喝下这碗药,我就可以救你。”
叶宝璋大概是猜出了陆绥的心思,连忙开口道:“哥,我不喝,你别让我喝。我保证以后乖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也绝对不会再胡思乱想,蜀王我不当了,仇我不报了……”
“我求求你,别让我喝这个,我以后乖乖的,我会乖的!”
方才让他说,他不说,如今倒是开窍了,知道和陆绥打感情牌了。
只可惜,陆绥在他的精湛演技面前栽过跟头,吃一堑长一智,,面对叶宝璋,他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了。
况且,他真的希望叶宝璋可以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哪怕是作为一个天真不知愁的傻子。
陆绥不再理会叶宝璋的苦苦哀求,端起药碗掰开他的嘴就向他的嘴里灌。叶宝璋拼了命的挣扎,好不容易才挣扎开。
药碗碎裂在地上,黑乎乎的药汁洇湿了一片。
叶宝璋泪眼婆娑,边哭边打嗝,想要把喝进去的都吐出来。他开口哀求道:“哥,别再让我喝了,我不要当一个傻子,我不要做一个傻子。”
椅子被他的挣扎带动的噼里啪啦响,叶宝璋朝陆绥身边艰难地挪了挪,哭着说:“哥,你也一定不想看见我变成一个傻子对不对?你从来都是最疼我的那一个,我求求你,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再也不报仇了,我会安安分分地,我也不做蜀王了……”
“哥,你要不打我一顿……或者你捅我两刀!”叶宝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只求你别把我变成一个傻子,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也不要做一个傻子!哥,我不要忘记一切,我不要忘了红锦,我求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陆绥扭头去看他,帮他理好了额上的碎发。叶宝璋看他的动作,还以为陆绥真的肯原谅自己。可是陆绥却道:“宝璋,我原谅你了。可是,我怎么和小楼交代?”
“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这件事,小楼会和陆邈隐居山野,他们会做一对闲云野鹤,可现在,小楼死了。”
“哥,这个不能怪我!是文妃、是文妃为了虎营的兵权擅自做主,我已经尽我的能力救了花小楼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最后还是死了。哥……”
陆绥双眼通红,半晌后才道:“来人,再给我端一碗药。”
叶宝璋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半晌后他冷笑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
……
暴乱之后的半个月后,陆绥和温庭弈一同来见陆赋。少年正在由宫婢服侍着穿上华美的龙袍,站在镜前的模样分外乖巧。
陆绥和温庭弈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忙来忙去。
“走吧,我看赋儿这孩子可以,我们也不用担心。”陆绥揽着自家媳妇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