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perpanda
失控持续了十分钟,莘野方才后退一步,双手按着谢兰生肩,眸子垂下看向地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平复心情。
谢兰生则向上望着布置精致的天花板,握着莘野两只手腕,也让自己平复下来。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其他人就快要来了。
片刻后,见差不多了,兰生把门重新打开,与莘野到桌前坐下。他自己在主位上,莘野在他右手边,他们两人在桌布下十指相扣,轻轻说话。
莘野拿出他在德国给兰生的其他礼物,有吃的,有喝的,还有用来当摆设的。他还扯出一本十分精致美观的相册来,相册里边都是他在影展期间拍的相片。
莘野指着那些相片,一张张讲,他第一天做了什么,第二天做了什么,第三天……各对应着哪些照片,谢兰生就凑过头去,一点点看,一点点想。相册里,他看到了场刊广告,看到了展映现场,看到了记者会场、也看到了各个媒体登的报道、大影评人写的文章,还看到了闭幕式兼颁奖晚会……莘野说,场刊、报道他也带来了,等下拿给谢兰生看。
他们两人讲着讲着就会自然接一个吻。抻着脖子,努力靠近,同时因为包间的门有一道缝并未关死,不敢太过投入。
…………
6点55时,于千子到了。拥抱以后,他坐在了谢兰生的左手边,仅次于主位。
接着,副导贾婷和华国光、剧组助理小红小绿、录音师岑晨、还有饰演才宽父母的那两个老牌演员也陆陆续续都到了。祁勇还有焦点师则早在两个月前就回美国了。
7点15时,谢兰生说:“好了,点菜吧,人到齐了。”
“人到齐了”这四个字让所有人都有些伤感。谁都知道,这部片子的女主角不能来了。柳摇的事在她走后次日就被告知给大家了,不过,于千子也只是说了“因为失恋还有离婚”,谢兰生对于千子都没有说出李贤的名字。
谢兰生给莘野边上的空位也要了一套空碗、空筷和空酒杯,还端端正正地摆上了柏林影后的银熊奖杯。他打算在庆功宴后把她放在柳摇墓里。
没大忍住,几个主创谈论起了柳摇的死,都不明白,也不理解,其中小红最为难过。莘野认为她有抑郁,说了说这类人的心理状态,还有柳摇“知道自己天赋有限,只能演好李芳芳”“在生活里没追求了,在工作里也没追求了”的绝笔书。众人叹息。
但紧接着,于千子就建议大家不要谈论女主角了,因为只会徒增伤感,大家点头表示赞同。事实上,事情发生一个月了,剧组心情也平复了。柳摇只是一个朋友,他们不会时常想起。
“好,”谢兰生起身敬酒,“《圆满》这个最佳影片是大家努力的结果,我作为最受益的人会对大家永远感激。《圆满》拍摄的过程是我最舒服的一次经历,你们都是最专业的,也都是最厉害的。另外,我在这儿也想道歉。我对大家挺严格的,可以说是在虐待了,要求你们发挥最大能量,要求凡事尽善尽美,请所有人多多担待了!这杯酒我直接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谢兰生的脖子一扬,把酒喝了,圆滑的喉结上下一滚。小红小绿在点菜前出去买了几瓶茅台。
而后,谢兰生让剧组的人轮着摸摸金熊奖杯。每个人都玩儿了半天,爱不释手,于千子给在座的人都拍了与熊的合照。
莘野又把一些相片给主创们留作纪念,主要是展映时的照片还有颁奖时的照片。他还带了8份特产给所有人当小礼物。
等烤肉都上来以后,于千子、华国光、贾婷、莘野还有其他演员也向兰生这个导演敬酒并且表示感谢。他们都说这几个月跟着兰生学到了很多,而且必定受益终生。
谢兰生就一杯杯喝,脸红了,耳朵也红了。
这么一闹,结账时都九点半了。
他们又请山釜餐厅的服务生拍摄合影,而且还请了两个人,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上回有家高档餐厅的服务生全拍糊了。谢兰生在掏钱时也再次感慨“三刀一斧”:真不愧是三刀一斧,忒贵了,忒宰人了,三个用刀一个用斧。
不过他没想到,小红小绿这两个在四年以前狼吞虎咽的小助理竟不领情,还评价说“都吃腻了”!
…………
大家出来拥抱、告别,又约好了经常聚餐。
而后,因为想要散散酒气,谢兰生让莘大影帝陪着他沿大路走走。
“莘野,”走着走着,谢兰生说,“我意识到我喜欢你就是上回喝多以后。”
“杀青宴?”
“嗯,”谢兰生说,“杀青宴后,我告别了酒窝姑娘。”
莘野皱眉:“……酒窝姑娘?”
“对。”谢兰生笑,“18岁时,有回大家幻想以后的爱人会是什么样的,我说,感觉,我会因为一对酒窝深深爱上一个姑娘。我幻想了四年整呢,你却打破这个梦了。那天晚上,我告别了酒窝姑娘,我说自己爱上男人了。”
莘野这时才明白了对方开窍的原因,觉得好笑,又觉得喜欢,道:“巧了,我意识到自己心意也是因为一次醉酒。”
谢兰生:“啊???”
莘野说:“我之前也依稀知道自己状态不是太对。总想看你、碰你,了解你,见了就高兴、就开心。那回拍摄‘王福生’时,祁勇说,喝醉时,人会露出本来面目,会觉得非常轻松。人能知道自己内心最真实的一些想法、最朴素的一些东西。所以那天修云台时我喝了三瓶威士忌,发现……我想吻你,想抱你,发疯地想。”
“这、这样啊。”谢兰生挺不好意思,没接茬儿,不过,仅仅几步之后,两人就偷偷十指相扣,还异常地紧。
走着走着,他们俩在一条小路上看到了一家租碟社。而且,只看店面就能知道这是一家大租碟社,比谢兰生常常去的东四那个品类还全。
“莘野!”谢兰生手拽拽莘野,“走走走,咱们看看有我的吗?!”
“嗯。”
谢兰生说:“我本来就打算明后天去租碟社问问看的。《圆满》拿到最佳影片差不多有两星期了,盗版《圆满》肯定没出,可是,《生根》《美丽的海》《黑白》《山坎》都已经在日本出过VCD了,在美国也出过,可以直接被盗走,两个星期差不多了。而且,只要那些盗版商人决定好了盗哪一部,大租碟社的老板们都会立即知道消息的。我每一回去租碟儿,老板都会说马上有什么什么,哪天到货。”这个年头,盗版商都盗美国的、盗香港的、盗日本的。
莘野笑:“嗯。”
因为急切,谢兰生蹦蹦跶跶地冲进了那租碟社。
老板一看有人进来立即拍着一沓碟片,吆喝道:“来!看看!《七宗罪》!!今天中午刚到货的!皮特儿演的!酷毙了!酷傻了!”
“呃,”没理皮特,谢兰生小心地问,“有谢兰生的片子吗?”
碟社老板:“啊???”
谢兰生竟十分紧张,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又说:“谢兰生。”
“谢……兰生?中国人?是导演还是演员?”
谢兰生的一腔期待此时已被浇灭一半,他不死心,又继续问:“就是刚在柏林拿到最佳影片的导演呀,一个中国独立导演。他的片子有《生根》《山坎》《黑白》《美丽的海》《圆满》,一共五部,咱们一个都没有吗?”
碟社老板跟谢兰生简直是大眼瞪小眼,半晌后,说:“没有,没听说过。”
“……”感觉到了莘野的手轻轻搭上自己肩头,谢兰生又问,“那别人家可能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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