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superpanda
香港团队内地团队产生矛盾打起来了?
这才是开机第一天!
谢兰生也知道,香港、内地背景不同,在文化上也有差异,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才第一天就出问题。
他“腾”一下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走”,就大步地走出餐厅,跟着小红去现场了。
到片场,果然,香港团队、内地团队正面对面互相指责。两边都是义愤填膺,手指指着,破口大骂,而两边儿领头的人则分别是两个老大,香港团队是美术指导,内地团队则是录音师,一个叫瞿大年的——当时岑晨不能加入,这瞿大年便被请来。
谢兰生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儿?”
美术指导与录音师争着抢着开始描述,谢兰生也听不清楚,便道:“停停停,停停停,一个一个来。瞿大年,你先来。”
“谢导,是这样的……”
把两边的话都听过,谢兰生也大致了解了。美术指导和录音师因为技术出现矛盾,录音师瞿大年认为这样布景影响收音,美术指导却说自己多次用过这个方法,是录音师水平不够,该录音师自己解决。他们两个吵着吵着,美术指导一句说过了,类似于“你都能进组?”,录音师则当场跳脚,认为对方是在鄙视内地人的摄制水平,一招呼,其他内地工作人员呼啦啦地都围上来,而香港的工作人员一看对方这个架势,也围上来,双方越吵越凶,越吵越上头了。
美术指导与录音师一个一个地说完后,都叫着道:“谢导!您给评评这个理儿!!!”
“……”
谢兰生知道,美术指导与录音师两人都是核心主创,各带一支队伍,各负责一个重要部分,一个是画面,一个是声音,与此同时,两人身份又很敏感,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各自代表所属区域,一个是香港,一个是内地,他不可以评出理来,不能赞同任何一方,也不能反对任何一方,否则以后,美术组、录音组,甚至香港团队、内地团队必有一方怨气横生。同时,现在剧组工作人员呼啦啦地围在这里,几十双眼睛在盯着,几十个人在等结果,他也不能当“手下”面批评任何一个老大,这样会损老大面子,也会削老大权威,于是,想了想,谢兰生走上前去,对着四道愤怒的眉,和等他评理的人,小声地,用后面人不会听到的音量说:“你们确定要‘评理’吗?”
而后,没等他们开口,谢兰生又望着他们,道:“佑宁,大年,是这样的:片场不是公堂,导演不是青天大老爷。片场就像公司,导演就像boss。你们两个对于电影都是最最重要的,听到了吗,最最重要。你们要是无法合作,无法共存,那很遗憾,就只能走一个了。Boss不会关心谁对谁错,他只关心谁更有用,或者,谁比较难被替换掉,谁比较难请到候补。你们两个核心主创……现在明确地告诉我,能不能合作。”
两个人的两张脸上均是一阵红一阵白,他们两个全都没有“无法被替换”的自信,也不清楚对方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几秒钟后,美术指导首先开口:“我能合作。”
见对方都这样说了,录音师瞿大年也随之表态了:“我也能合作。”
“好的。”得到两人“可以合作”的类似于调和的话,谢兰生又后退一步,用左手拍拍美术指导的肩,又用右手拍拍录音师的肩,调高声音,让其他人也能听见,说:“看,这不就完事儿了吗?好了好了,大家都是搞艺术的,比较固执,这正常的,不固执也无法成为一个出色的创作者。以后如果有了矛盾,别不好意思,找我,或者找执行导演,不用担心我们在忙,也不用担心你们会添麻烦,我们两个导演就是为了这些而存在的,真不用都自己解决。另外,大家分别来自中国内地还有香港,肯定会有许多误会,但是,要相信,大家都是为了电影而着急的、而着想的,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好好交流、互相了解。大家都是喜欢电影的普通人,可以对话的。”
谢兰生的身高只有1米76,比美术指导和录音师都矮,但他此时两手掐胯,一字一句,却把矛盾压下来了,而且,双方全都无法可说。
…………
这一天的拍摄顺利。
谢兰生教孙芊芊代入角色、体会角色、想象场景、演绎场景。他没看错人,孙芊芊确实能教,一场一场地演过去,越来越好。过去那些电影导演全都把她当作花瓶,她只摆摆美摆摆艳,用处就是吸引目光,而谢兰生是第一个真正重视她的导演,孙芊芊这如日中天的女模特无比感恩。
另外,剧组的人发现,谢导不爱看监视器。这个时候,监视器已经普及了,一般导演只会坐在监视器后下达命令,但谢兰生却不习惯。他更喜欢站在场内掌控现场、把握全局,他觉得,画面那是祁勇的事。怎么取景、怎么拍摄,整个画面有无问题,通通都是摄影师的事。
第一天并没有夜场。晚上收工以后,谢兰生先把美术指导罗佑宁叫到了自己房间。
他让屋里小茶几旁两张椅子互相对着,小茶几在中间隔着,使两个人可以对话。等罗佑宁坐下以后,谢兰生略略倾身,给罗佑宁斟了点茶,说:“佑宁啊,白天的事,当着大年还有众人,不好谈。我还是想好好说说你们两个这次冲突。”
美术指导罗佑宁:“……嗯。”
谢兰生跟对方复盘,最后道:“你们两个是平级的,有矛盾就找上级,执行导演或总导演会从全局考虑方案。记住,大家目的是一样的——拍出好片,你们两个是合作的,不是对抗的,否则只会影响呈现效果,也影响你们自身。另外,不管录音师的水平是高或者是低,你都只能跟他合作。像那句‘你都能进组’确实过了,高高在上的。你同意吗。”
“……嗯,”罗佑宁则喝了口茶,“当时冲动了。”
“好。”谢兰生又给他倒满,“你是剧组美术指导,重要性仅次于导演还有两个执行导演,凡事要从大局出发,必须冷静,不要冲动。瞿大年是不错的人,你们可以合作好的。大家现在互不了解,等熟悉了就会好的。他对上午反应过度其实也是挺后悔的。”
“……嗯。”罗佑宁知道,谢兰生给自己面子了,没有当众去指责他,而是等到收工以后一对一地单独谈话,此时他也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是有错的。
“行了,”最后,谢兰生说,“我也会跟大年谈谈。到明天就没事了,啊?”
“嗯,”美术指导点点头,“谢谢谢导了。”
“没事儿。”
把罗佑宁送走以后,谢兰生又把录音师瞿大年也叫到房间。他换了只新的茶杯,又给对方斟上龙井,用了同样一个开头,复盘上午发生的事,而后说:“大年,你升级到两地矛盾,这不明智,冲突扩大了。你明白吗。”
瞿大年也表示明白。
谢兰生又说同样的:“你是剧组的录音师,重要性仅次于导演还有两个执行导演,凡事要从大局出发……”最后,道:“我刚才与美术指导罗佑宁也谈过了,他说了,他太冲动了,为那句话向你道歉。”
“……啊。”瞿大年说,“那我也有不对的地儿。”
“嗯,”谢兰生又说,“行了,到明天就没事了。”
“谢谢谢导。”
再关上房间的门,谢兰生长舒口气:“呼。”
果然,500人的大剧组,人还来自两地,这些事儿就是很多,但谢兰生并没想到开机首日就要处理。
不过,幸亏搞定了。
与其他的导演不同,他本来就能混社会。搞创作的一般不会非常非常能混社会,可谢兰生却不一样。此外,跟莘野在一起以后他又对“管理”懂了很多。
看看表,已经差不多12点了。谢兰生有些累,洗了澡,刷了牙,穿上睡衣给仍然在北京的莘野打电话。他习惯于先洗澡,再打电话,因为偶尔,挂断电话后,他会因为过于想念而仰躺着,闭上眼睛,一边叫着“莘野”“莘野”,一边把手伸向……
电话只一响就被接通了。
“喂?”谢兰生问,“贝儿?”
莘野笑了,说:“宝。”也带北方的儿化音。
刚在一起时有一回,莘野突然叫了声“宝”,带儿化音,谢兰生当时愣了下,旋即笑了,叫对方“贝儿”,于是,偶尔,这两人就“宝儿”“贝儿”地胡乱地互相称呼。
谢兰生问:“今天晚上吃的什么?”
莘野一一列举了下。在谢兰生开始筹拍《一见钟情》的电影后他们就不亲自下厨了,莘野请了一个厨师还有一个营养师一天两顿准时报到。而在此之前的两年多谢兰生只拍过一部片,在时间上比较充裕,更加喜欢自己掌勺,因为他觉得,莘野刚从LA回来,两人刚刚开始同居,轮番下厨总有一种夫妻之间的烟火气。
“嗯,”谢兰生又说,“白天短信全收到了,两个小时一条,挺准。不过现在我开机了,不能随时看手机,只有每天中午、晚上这俩时间可以回你。”谢兰生在拍电影时不喜欢被手机打扰,他需要能进入状态,也需要能全情投入。谢兰生的合作伙伴一般都找制片主任,因为知道这个谢导在拍摄时不看手机。
莘野问:“今天收工这么晚?不是没有夜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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