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 第97章

作者:吸猫成仙 标签: 近代现代

第73章 除夕夜

听到这话,邢沛一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花心血也不是花您的吧。至于花了您多少钱,您给报个数,这钱我还还得起。”

邢沛眼看他把他爸气得咬牙切齿,攥着拳头双肩发抖,他竟然在心里升起一阵罪恶的快感。

“你对得起你妈?她把你培养出来,不是让你做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用不着拿我妈来压我,她死了那么多年,早不需要我对得起了。要说对不起她的人,不该是对她不闻不问的您吗?”

“混账东西!”邢商荣被邢沛两句话气得睚眦尽裂,不由得扬起了手。

邢沛“蹭”地站了起来,直挺挺矗在邢商荣面前,比他还高出一截。

他瞪着他爸:“现在想起来教训我了?已经晚了,我早长定型了,就是这种混账东西。”

“滚,滚出去!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邢沛一把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正好,我也不想有你这样的爸。”

说完他铁青着一张脸,大步往外走。等他走到楼下,就要出门时,楼上邢商荣威胁的声音再次传来:“邢沛,你敢走出这个门,你就……”

还没等他爸把话说完,邢沛已经走出了门。

他冷硬的脸随着他的步子慢慢垮塌下来,嘴角撇下来,眼角也拉了下来,怒气冲冲的步子也慢慢变得沉重拖沓。

除夕夜,虽然很晚了,街上还有人,一对对,一堆堆,都是喝完酒打闹嬉笑的。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已经飘起了小雪粒,小小的,被风裹着,像沙砾一样打在脸上,很快就融化了,整张脸变得湿漉漉的。

邢沛感觉糟透了,每次跟他爸碰面都会是这样的结果。邢沛因为邢商荣没来见他妈妈最后一面而恨透了他,不止恨他对母亲的无情,更怨他对自己经年累月的忽视。这种陈旧的怨恨在他们每次见面时都会冒出头来,像一颗刺穿透邢沛呢心脏和胸膛,直指邢商荣。他知道怎么能让邢商荣受伤,所以他故意说那些话,刚刚的一字一句像是恶毒的诅咒,他忍着痛,也无法停下这种伤害和报复的快感。

然而结束之后,邢沛大概也并不比邢商荣好受。血缘亲人之间的恨,到头来是没有赢家的。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好几条街,邢沛身上被冷风吹透。他一点也不想回去拿自己的车,于是随便打了个车。

他先说去北山,车子开出去十几分钟,他又改变了主意,说去国风怡园,车子开了一半,邢沛又想到什么,立马改口,让司机去音乐学院。

他没让司机把车开进学院里的住宅区,他在门口下车,在假期空荡荡的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没碰着一个人,只有两侧的行道树和花坛里堆得密密匝匝的各色彩灯,学校大门挂着两个硕大的红灯笼,面对如此如此沉静的夜晚,孤独地亮着。雪开始变大,此时已经纷纷扬扬,像飘下的羽毛。

邢沛逛着逛着,还是到了家属院,小区里还有很多人家亮着灯,窗户里漏出联欢晚会那熟悉的声音。他站在小区门口往里看,裴青还再次拒绝了他,这里没有一盏灯是为他而亮。

他手机响了起来,是关雎打来的,他看了一眼挂断了。很快邹和平又打了过来,邢沛犹豫片刻,还是挂断了,同时给他邹姨发了条信息,说他想静静,说对不起。

他刚把手机收进兜里,又响了起来,他有些厌烦地掏出来,发现是谭晓歌打来的。

邢沛看着手里的电话震了半天,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接了起来:“怎么?”

谭晓歌的声音热情而兴奋:“沛哥,新年快乐,祝你新的一年事事顺心,事业蒸蒸日上。”

“嗯,新年快乐,你也是。”

谭晓歌敏感地从感觉到邢沛情绪不太对劲儿,关切道:“沛哥,你怎么了啊?”

“没什么,谢谢。”

这反常的态度,已经足以让谭晓歌惊讶,但他只是不动声色转了个话题:“今天没有在外面玩吗?”

“没有。”

“嗯,外面的确没什么好玩的,到处都是人,我跟几个朋友准备出去一起跨年,结果被人认出来了,好不容易才跑回家……”

谭晓歌在电话那头絮叨,讲些挺无趣的事。其实他们没什么话题,谭晓歌大概是只准备跟他说两句新年祝福,只是没想到邢沛竟然没有立即挂了他的电话,惊喜之余,也只有硬着头皮找话题跟他聊。

谭晓歌说了些什么,邢沛压根也没听进去,只是不想挂断电话,大概是雪太大,天太冷,挂满彩灯的夜晚更加孤寂,他需要这点哪怕一丝呼吸的温度。他握着电话,还是漫无目的,大约半个小时后,又和那两盏挂在大门的红灯笼相遇了。

他挂断电话,叫了辆车过来接他。待他退出打车页面时,又看到了更多的未读信息。趁着等车的时间,邢沛把聊天界面点开,一些圈里前辈和资方大佬的新年问候他应该要回复的。

尽管邢商荣把他做的事看得一文不值,但这也是他没有靠任何人,自己一分一毫建立起来的事业,他从不觉得这是堕落,相反,他在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金钱及成就感,他觉得自己其实挺不错的。

邢沛快速滑着那些红点,滑过裴青还时又退了回来,他点进裴青还的头像。

他说:“乖乖,新年快乐!”

十二点一分发的,原来裴青还没有忘记,他只是在等那个时间点,等着给自己说第一声新年问候。

他的心脏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此时狂跳不止。他转过身,朝小区里一边跑,一边后悔跟谭晓歌说那么多废话错过了看到这条消息的第一时间。

他一口气到裴家门口,门沿两侧贴着红底金字的春联,门中间贴着倒“福”,邢沛撑在“福”字上喘着大气,并给裴青还回信息:“开门!”

很快他听到屋子里拖鞋走动的声音,门锁响了响。

裴青还拉开门,邢沛披了一身寒气,肩上雪粒子还没化完,他正在门外大喘气。

裴家父母已经睡了,客厅只有裴青还一个人关了声音在看电视。他拉了邢沛的手,轻手轻脚把他带进他房间。邢沛跟在他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直到关上门,他才说:“衣服都湿了,外套脱了吧。”

没问为什么大过年的邢沛不在自己家,却是在他家附近晃荡,也没问如果自己没有发那一条信息,这小混蛋准备怎么过今晚。

屋子里暖气充足,空气干燥,房间的加湿器发出细微的电流声。邢沛依言把外套脱下来,坐到裴青还床上。

裴青还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干毛巾,站在邢沛跟前,把毛巾打开,按了按他头顶:“低头。”

邢沛低下头,裴青还把毛巾覆在他脑袋上,仔细给他擦头发。邢沛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慢慢卷握成拳,抓着裤腿。

擦得差不多了,裴青还又拿来吹风机,手指插进邢沛头发里,在热风里翻动他的发丝。柔软而温暖的风面纱一样拂过邢沛的脸,像极了春天的风,吹走了他刚刚在雪夜里徘徊的冰冷记忆,一切都变得温暖柔软起来。

他低着头,往前一顶,额头顶在了裴青还肚子上。裴青还没有推开他,抱着这颗湿漉漉的脑袋继续吹。邢沛的手抬起来环住裴青还的腰,从他宽松的睡衣下摆伸进去,冰凉的手指握在裴青还腰上,手心里是他温暖的体温和柔软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