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画师Meow
他好像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生病了会斥责他,得奖了会夸赞他,也会偷偷给他买礼物,不知道他从哪知道了顾池的生日,每年生日总是变着花样儿送他礼物,搞得他哭笑不得。偶尔还会为他的婚姻发愁。在顾池说完自己有一个爱人,并且是个男生之后他就再没提过这件事。顾池也是后来才知道瑞先生年轻时候的爱人也是个男孩,只是男孩生病去世的早。
意外总是来的那么猝不及防,哪怕他们相爱。
所以有时候顾池会害怕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害怕的却不是自己的,而是江溺的。
然而四年过去,顾池没有再见过江溺,也没有听过有关于江溺的任何信息,他甚至关注了南阳市的时事新闻,但都一无所获。这些年,他居然连江溺一张照片都没有。
他真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江溺的脸,所以他的闲暇时间一半用在图书馆和射击室,一半去学了画画。他一直学,甚至去请教美术学院的朋友,看绘画视频,直到某一天他真的用线条把江溺的轮廓勾勒了出来。顾池兀自狂喜了好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甚至上课都抱着一本画册,一闲下来就画,不知不觉的,他画了半年,五厘米厚的素描本,他画了整整一本。
一次被教授看到了,教授没有批评他,反而问:“这是谁?”
顾池没有隐瞒他,回答说:“老师,这是我的男朋友。”
教授点点头,脸上带了点儿慈爱的微笑,夸赞道:“很英俊的少年。”
顾池忍俊不禁。
教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笑道:“你看着他的眼里有阳光,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你。”
顾池因为这句话失神了好久。
是吗?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江溺?
行事风格,神态动作,甚至连喜欢都如此光明正大了吗?
那一瞬间顾池既有些难过又很遗憾。
他想让江溺看到这样的自己,可是他还有机会吗?
但很快顾池就发现画画没有用,这种记住他的方式根本没有用。
不论他怎么画都画不出江溺眼中的那份光彩,他的眼好像生来便该盛着那无边无际的深海,让人捉摸不透,不是深陷其中就是一败涂地。
那个混蛋……居然狠心到将这个死局的钥匙抛却给他。他把所有选择权都交给了顾池。
可是……他还能回去吗?
“不能去!”付冬扑上去拼死拉住了要夺门而出的江溺。
莫宴书沉下了脸,迅速堵在门口,直接让自己的人把江溺的人给堵了,两方原本相和的人马立刻对对方举起了枪,然而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里,最淡然的是江溺。
他狠狠甩开付冬的手,举枪上膛对准了莫宴书的脑袋,沉声说:“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你们,谁也不能拦我。”
说罢枪口朝天开了一枪,那沉重的声音犹如千斤顶,直压的人窒息。
莫宴书依旧拦在门口没动,他望着江溺,眼里还有未退的血丝:“你可以杀了我试试看,这四年里我们拼死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不是让你再拿着这条命去冒险的。”
江溺垂了垂眼,低声道:“这机会太难得了,我不能错过。”
“江溺!”莫晗辛早就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狼狈,再也没了之前跳脱的样子,“你是不是忘了你身上还开过刀!”
顾池走之后他的情况开始呈直线下降,前一年他还能正常和他们说话聊天,可是时间越长,那名为“顾池”的“毒|药”就开始日复一日的折磨江溺。
思念像是永久延伸的长刺,扎进他的心里,又贯通他的四肢百骸,他好像每天都躺在荆棘里,面前的一切都会无时无刻变成顾池的影子,他做什么看什么都会想到他。可是隔着那冰冷屏幕的顾池他摸不到,他发了疯的想他。
有一次他实在想的不行了,就偷偷买了机票想去英国看他,人在半路被莫宴书截下来,江溺当场就崩溃了,发了疯似的要往机场去,却差点把车开下悬崖,还再次遇到了那伙人,那一次江溺伤的很重,浑身上下几乎都是伤,可他们连医院都不敢让他去了,只能把所有医疗设备搬到家里来,然后叫一批信得过的医生给江溺做急救,那次他躺了半年,而江溺,困在这深山别墅里困了四年。
但是自那以后莫晗辛便不再让他看顾池的照片,有关于顾池的一切他们都藏了起来,谁也不在他面前提他的少年。
可是这样有什么用?顾池切切实实的曾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怎么忘了他?
原来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明明触手可得,却又转瞬失之千里,于是他生不如死。一直到了后来连睡觉都要用绳子绑着的地步。
也是之后莫宴书他们才知道为什么江溺执意让莫晗辛将顾池离开的机票订的那么早,逼着顾池早早离开,因为他将那伙人的火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这里。这四年里江溺连门都不能出,凭他的身体状况敢出去就有去无回。
于是江溺开始闷在别墅里写信,一封一封的写,清醒的时候写,不清醒的时候他也写,他把那些信翻译成英文,用手机也查字典,终于艰难的全部翻译成功,翻译完后他将稿件投进了英国的出版社,发了疯一般的投,总算在第三年秋天得到了回应,而且不仅是一家的回应,很多很多出版社都给他发了邮件。
他把这件事告诉莫晗辛,莫晗辛什么都没说。
江溺也没管他们的意愿。
他就是希望顾池能看到,但是就算出版了,英国的书那么多他真的会看到吗?赌赌吧,江溺想。
没人阻止他,因为都知道这是江溺最后的稻草了。这四年里他过得太痛苦了,他们看着江溺日渐消瘦,看着他眼里的那汪水变成死水,也看着他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他们是江溺的朋友,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莫晗辛答应过会带江溺去看他,她遵守了承诺。在江溺上手术台前带他去英国待了一个月,那一个月里大概是江溺这两年最开心的时候,整整一个月,他的情绪没有再往负处发展,也没有发病。
其实那个时候莫晗辛带着江溺去是想着江溺能把顾池带回来的。顾池的存在,胜过千万药物。
可是江溺居然控制住了自己从始至终没有去打扰顾池,甚至没让顾池发觉他的存在,他来去匆匆,悄无声息。
江溺平静的看完了他的少年,在回国的飞机上对莫晗辛笑道:“我可以去死了。”
因为他没有遗憾了。
两年前,江溺因为过度使用肝毒性药物,导致肝脏功能衰竭,不得已动了一次手术,好在发现及时,只是轻微损害,不至于进行器官移植,手术很成功,倒也防止了继续恶化的可能。但是手术后江溺再也不能使用药物调控,手术留下的后遗症也不是开玩笑的。
这两年他熬的很难受,虽然身体因为手术恢复了些许,可是那些陈年旧伤和一些或自残或追杀留下来的伤依旧牵制着他的一举一动,而且手术恢复后又是一次又一次的电击治疗。
四年来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一直到如今这幅行尸走肉的模样。那少年的眼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神采,曾经的意气风发仿佛只是假象。
而这次的争执,来源于宫御。
就是那个曾经派人追杀顾池和江溺多次的幕后指挥人。
这也是江溺这四年来活着的唯一动力,只要一想到宫御还没死,他的小池还处于危险之中他就没办法去死,就算死,也要拉着那个人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