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策
没过太久,方志就带着自己的手下,冒着大雨来了。
他来的时候,魏宁正站在房门口不远处抽烟,方志警服被打湿了一点,看了一眼室内的可怕景象,他那些手下不用他吩咐就各干各的事去了,方志就走到魏宁身边,“怎么你小子老是遇到这种事?”
魏宁也是一肚子苦水,他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个行走的柯南,人人都把他当瘟神一样的,避而远之,“我也不想啊,事找我,我有什么办法。我都快愁死了。”
方志也跟着他抽了半根烟,“说吧,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一次。”
魏宁就捡紧要的说了一遍,主要是交代了自己跟那一家人的交集,以及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一幕争吵,至于他为什么要租这个地下室,他没说,方志也没问。
很快,那一家的女主人回来了,还有那个常年四季在自己老婆面前唯唯诺诺,抬不起头来的男主人,那个泼辣的女人,见着警察就跟见着猫的老鼠一样,慌里慌张,等看到地下室里那两具尸体,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方志还没怎么审问,那个女人就受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事情一股脑儿交代出来了,“警察同志,我们没杀人啊,那个是我公公婆婆,人都是自己病死的,我们就是不想出那个丧葬费才把尸体随便埋在这下面的……”
魏宁听得额头上青筋直跳,连他这个外人听了都快气炸了。
那个女人还在诉苦,说着没得钱,日子苦,只能这样巴拉巴拉,她男人,默不作声的蹲在旁边,不管他老婆怎么对他使眼色,怎么对拧他的手,都那样。
方志是什么人,他冷冷地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你不是没钱埋,你是为了退休金吧?”这种为了多领几年退休金就把死去的老人瞒着不报的,他也见过几起,方志让法医先去看一下那两具尸体,同时让另外一个手下直接去查这两个老人的退休金支领情况,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没得错。
魏宁站得远远的,该听到的,也听得差不多了。
原来诈尸就是为了把自己的老伴从那个不见天日的阴湿地下室里捞出来吗?所以才那么拼命的撞着门板,身上的骨头都被撞断了几根,歪歪斜斜,惨不忍睹,虽然变成活尸了不知道痛,但是……
魏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有这么一个人,对你那么认真,吃尽了苦头也执迷不悟,所以那天晚上,坐在阴火边的老妖才说他“命不好,也命是好”吗?命不好,所以才会遇到一个痴缠不放的鬼,人鬼殊途,终非正道,若是在一次,总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命是好,是因为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对方也喜欢自己且不顾一切的人。这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应该感谢老天的缘分。
对着那样的人,那样的眼神,又怎么能够不珍惜,不认真呢?
魏宁看着站在走道尽头,身体若隐若现,却一直执拗地看着他的“魏惜”,他的眼睛幽深而不见底,然而,里面却纯粹,干净得如同夏日的晴空,那么热烈,那么执着,那么单纯得毫无杂质。
想到这里,魏宁忍不住笑了起来。
生命太短,人生却又太长,是孤身上路,还是携手而行,总要做个选择。
是痛是快,是苦是乐,只有自己知道,愿意的,就让他愿意去。
魏宁往“魏惜”走去,走到“魏惜”身边的时候,他在他耳朵边上,轻声说了一句。
“我答应你了。”
“魏惜”听了,先是不解,然后猛然间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魏宁,魏宁冲着他笑了一下,主动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其中意味,“魏惜”不用去想都能知道,于是,他傻住了,呆住了。
他身体僵硬,过了很久,才有些慌张地在一直等在旁边的魏宁脸上亲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略带着羞赧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惜宁故事暂时到此为止,后面会有一些后续和番外,不过得把主线写的差不多了之后…
下面是陈阳的故事,第一,这是个鬼故事,所以陈阳怀的阴胎和普通的男男生子差距很大…第二,每一卷基本上都以感情线明确之后作为结点…第三,陈阳这一卷,时间点是在魏宁离开魏庄之后…
谢谢各位支持~~~
【卷二:阴胎】
第86章 算命
陈阳本来不叫陈阳,叫陈焱焱,这么个跟他高大英俊、阳刚气十足的外表不太相称的名字是村里懂行的老先生取的。
话说,当日陈阳一生下来,他奶奶一看是个带把的孙子,顿时欢天喜地,立刻跑到神龛前上了一炷香,边拜边嘴里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显灵”,拜完了之后,就抱起刚生下来的陈阳到几里外的街上去找那些算命仙披个八字。
孩子生下来就找算命仙批八字,也是陈阳他们那地方的传统之一,那些算命仙看到抱着孩子来的,大都是捡一些吉利又好听的话,让那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满意了,给钱的时候就会更痛快更大方点。
陈阳他奶奶找的是当地最有名的算命仙,说得上是铁口直断。
这个叫毛老先的算命仙,拿着一本破书,掐着陈阳的八字,算了很久,越算,眉头就皱得越紧,陈阳他奶奶在旁边等了一阵,看他面色发沉,担心地抱紧了手里睡得正香的小孙子,“毛师父,我这孙子,到底是个啥命啊?”
毛老先抬起头,看着还在襁褓中的陈阳,摇了摇头,“你这孙子命太硬,八字里面,金德占了五个,眉眼带着一股天生的煞气,是个杀性重的投到了你儿媳妇的胎里,又是在五月五这个日子的正午,阳气最重的时候出生的,注定六亲克绝,无父无母,无妻无子。
这么一番话砸下来,把陈阳他奶奶砸得眼前发黑。她抱着手里的小孙子,一个不稳当,差点摔在了地上,毛老先赶紧扶住她,晃动吵醒了陈阳,他眼还没睁开,就握紧了小拳头,大哭了起来。
陈奶奶嘴里哄着孙子,抹掉脸上的眼泪,她求着毛老先,“毛师父,你再给算算,再给算算,哪能呢,我们陈家好不容易有了这么根苗,哪能呢。”
毛老先摆了摆手,“命只能算一次,越算会越差。”
陈奶奶求不动毛老先,没得办法,只好抱着小孙子往门外走。
出了门,陈奶奶就抱着陈阳往街上其他算命仙那儿去了,虽然四邻八乡都说毛老先算得准,但是人都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所以她想着,既然毛老先不肯帮她孙子再算一次,那就去找其他人,她这孙子长得方头大脸的,哪能是那种命呢!
说也奇怪,那一天,陈奶奶跑遍了街上所有算命仙家里,那些算命仙异口同声地都说她这刚生下来的孙子是个克六亲的命。
陈奶奶摇摇晃晃的从最后一个算命仙家里出来,已经是脸色灰败,如丧考妣,到了天大黑的时候,她才抱着饿得哇哇大哭的陈阳回了家。
还躺在床上的陈阳妈,看着哭得小脸通红的陈阳,对婆婆就有点生气了,孩子才刚生下来就抱到外面去,去就去吧,大家都这么做,可是哪有一家是把孩子抱到外面一整天,饿成这样的?她婆婆莫不是高兴昏了罢!
她解开衣襟给陈阳喂奶,手心疼地拍抚着喝得太急有点呛到的陈阳的背,然后喊着坐在一边,看着他们母子傻乐的陈阳爸去做饭。
饭还没上桌,这边精神恍惚,一直不在状态的陈奶奶,突然一跃而起,从陈阳妈手里把陈阳一把抢了过来,丢下一句,“我带他去东老先家看,你们先吃着,别管我。”陈阳妈“哎”了几声,又下不了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婆婆又把儿子给带走了。
陈奶奶一骨碌跑到东老先家,敲了门,就跪在了堂屋里。
东老先那时候还年轻,大约四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是一张黄皮瘦脸,三角眼,眼白多过眼黑,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道服,吊着个眼角,慢条斯理地坐在堂屋上手的靠背椅上,不动声色的看着陈奶奶。
陈奶奶边向他磕头,边拿出了一个纸包,里面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老先把那个纸包拿了过来,放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对着陈奶奶摇了下头,意思是这还不够。
陈奶奶没多说什么,只是抖抖索索地又从怀里面掏出了一个用透明塑料袋左三层右三层,包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她把这个布包递给了东老先,东老先拿过来,用手一摸,才终于满意地点了下头。
陈奶奶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她把手里吃饱了已经睡着的陈阳放在了堂屋的那张供桌上,接着,东老先一摆手,“你先出去吧,我做法的时候,外人是不能看的。”
陈奶奶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把堂屋的大门也给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