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真军 第58章

作者:四面风 标签: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他都冷成这样了,哪能说不抖就不抖?他已经极力克制,但依然会微微瑟缩,偶尔还打个冷战,更显可怜。

只是他的这份可怜已不再属于他自己,而被归于江路——那个被陌生人拆穿最恐怖的隐秘、在一声声冷酷的诘问中战栗不已的九十年代的年轻人,江路。

“又哑巴了?说话!广告上写的是多少钱?”沈戈怒火冲天地低喝。

刚刚那十分钟里,沈戈的脑子一直在飞速运转,一直在想,张松为什么这么生气?为什么?他要怎么演这种生气?才能一次过?

他想不明白,毫无头绪,越发的崩溃发狂,直到对王序的愤恨直达顶峰——在那一刹那,他终于醍醐灌顶。

张松愤怒的并不只是因为那个被写到男厕的污蔑他、羞辱他的广告,更是为这不公平不公正的世道,为他们因这世道而形成的滑稽丑陋的现状。

不管他有多愤慨都无法反抗,一如他和凌笳乐此时。

凌笳乐咬紧牙关,勉强说出自己的台词:“五十、块……”

沈戈冷笑:“五十快……他们可真敢写,你也真敢掏。你一个月才多少生活费?就那么喜欢男人吗?”

凌笳乐闭着眼,什么都想不动,只全身紧绷地等那句台词,偶尔打个哆嗦。

沈戈的手从他衣服里拿出去了,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手就移上他的下巴,强硬地扳着他的脸让他回头看去。

他下意识睁开眼,看到沈戈愤怒的样子。

沈戈生气的样子挺吓人的,凌笳乐本能地感到些害怕,同时又十分期待,盼着他赶紧说出那句台词。

说出来,他就不用难受了。

沈戈的眼神渐渐变了,由愤怒转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看得凌笳乐心里颤颤悠悠的。

他不生气了,凌笳乐的胆子就更大了些,眼里的期盼也更加明显,在心底催促着:快说啊,快说那句话!

他的眼睛睁得那么大,眼里甚至还无意地渗出泪水,却依然明亮,充满期寄。他受了这么多罪,害怕得哆哆嗦嗦,却依然挡不住他眼里纯粹的光。

这是一副非常激发想象力的神情,人们可以在这张脸上看到极为丰富的东西。

比如张松看到这副神情时,就什么都明白了:眼前这个可怜虫真是愚蠢透顶,他应该直到今日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也从没遇到过一个“同类”。

他是从几岁起就发现自己“生病”了呢?十三四岁,甚至更早,十一二岁?之后的这些年,他就一直以为自己是世间独一个的“变态”,天下独一个的“败类”。

这样一个胆小的人,因为愚蠢至极,竟然将所有期望寄托到一个写在男厕墙上的电话号码,以及一个对他十分恶劣的陌生人身上。

这样的蠢家伙,比他张松要可怜多了。

他松开钳制着江路的手,轻轻地拥住他:“别怕,别怕,我也是,我和你一样的,我也是……”

凌笳乐等这句台词等了太久,乍一听见竟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继续僵硬了几秒后才欣喜若狂,如一朵瞬间解冻的鲜花那般柔软地靠进身后温暖里,贪恋地沾取沈戈的体温。

沈戈收拢双臂,紧紧搂住他,将所有的寒冷与战栗都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在这漫长的一天里,他经历了无数次的“开始!”和“停!”,无数的谩骂、否定、激越、、愤慨,他感受到自己的体力和脑力都被一点点耗干,身体渐渐形成一个空壳,只靠几根弦紧紧绷着,拼命连接着他的血肉。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鼻尖碰触到凌笳乐冰凉的发丝,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累。

这个时刻,不仅是他抱住凌笳乐,也是凌笳乐支撑着他。

那几根弦放松了,他似乎喘了今天的第一口气,在凌笳乐的冰凉馨香的发丝间。

然而他依然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是谁,怀里这个人是谁。他不是张松,凌笳乐也不是江路。

他就是在这样无比清醒的状态下,默许张松的感情占领了自己的身体,并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张松在这一刻承下的责任。

这个镜头到此为之。

沈戈微微低了下头,用嘴唇代替鼻尖刚才的位置,在凌笳乐的发顶轻轻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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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亲爱的读者:下一章要入V了。本来打算10万字入,但是那会儿刚写到这组镜头,感觉卡在这里对不方便订阅的读者很不友好,就把这组镜头写完了,交代了王序今晚这么鬼畜的部分动机(导演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张松的身份和戏里两人的一些感情基础。

当然接下来还有很多情节,比如这个吻会带来什么改变吗?马上要有人进组,会是谁呢,来干什么呢?拍完戏以后他们是会在一起还是如许多演员那样,关机仪式后从此分道扬镳,各自投身到新的作品中呢?演戏的两个演员、戏里的两个角色,以及永远站在摄像机后面的导演,这三者之间会有怎样的影响与联系呢?沈戈的事业会一帆风顺吗?他能在这个行业升到什么高度呢?凌笳乐会继续做演员吗?他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吗?

这一卷的题目叫“深焦镜头”,是指将远、中、近景都清晰地纳入画面,引导观众的视线由近及远地运动,直到看见藏在最后面的秘密。

PS:入V章节需要审核,要等工作人员周一上班,所以更新会晚一些,但是会很粗长,硬性标准6000字……

第33章 导演王序,食言(两章合一)

凌笳乐和沈戈在王序的监视器上看到自己——

凌笳乐,或者说江路,柔软地投靠进这个不再是陌生人的怀抱。

他依然闭着眼,却不再痛苦,仅用轻蹙的眉毛和微张的嘴唇就能表达出无尽的喜悦与委屈。

再看张松,他没有说一个字,但只看他的神态和动作,你就能知道他在心里同自己说话,在暗暗做下一个保证,而这个保证,一定与他怀里这个人有关。

接下来,因为王序当时喊“停”喊晚了,镜头将之后的“表演”也都记录下来。

凌笳乐看到那个不属于剧本的吻,十分意外,忍不住看了沈戈一眼。

对方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王序也什么都没说,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大惊小怪,他便也不好意思再问什么。

只是头顶那块儿的头发似乎有了知觉,老觉得发丝上似乎还停着什么轻飘飘的东西。

虽然在那个吻发生的时刻,他什么都没有察觉。

他们的导演全然似换了一个人,温和地问他们:“如果我没有折腾你们这十多个小时,你们能演出他们压抑了十多年的愤怒和恐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