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候
乌鸦已经切了很大一块儿蛋糕,上面还有一朵红彤彤的鲜奶花,叉了一把小叉子蹲下递给她,露出小白牙来装作恶狠狠地说:“给你,要全都吃光,不许剩下。”
嘟嘟的脸皱成一团,胖胖的两只小手捂住脸:“哥哥,你嘴巴臭臭的,你不乖,你不刷牙。”
乌鸦难得的脸红了,脸颊像水蜜桃一样。苏郁把嘟嘟拽过来,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说话……小孩子她……嘟嘟,哥哥给你蛋糕说谢谢了没有?”苏郁的脸也红了,嘟嘟不会撒谎。
乌鸦嘟囔一句,转头问:“樱桃,口香糖有没?”樱桃从包包里掏出来扔过来一块儿,乌鸦剥开纸塞进嘴里瞪了嘟嘟一眼。嘟嘟已经埋头吃蛋糕,只剩下尴尬的苏郁。
“保持口腔清洁对你舌钉的恢复有好处。”严若野走过来淡淡地说,久凝已经发完一条街走回来了,看到他走过来说:“原来你在这儿,给,优惠卡。”严若野接了说了声谢谢,走进去买了两包西点。
嘟嘟吃着蛋糕一抬头,看见一个男人走过来,灰紫色的长发,眼珠一个青色一个紫色,穿着白色休闲西装。“爸爸,这个哥哥……”苏郁忙掩住她的嘴。嘟嘟扭动胖胖的小身体,想告诉爸爸这个奇怪的哥哥就在那个有很多狗狗的店里。
秋去冬来,黄叶飘落在这条并不算热闹的街上,清洁工人将最後一片落叶扫起来的时候,路边的树只剩下光秃秃的丫杈,新年快来了。
久凝的蛋糕店生意不错,主要是樱桃通过她爸的关系让很多公司和单位来这里包了员工的生日蛋糕,隔壁的咖啡店眼见着西点生意抢不过他们干脆就把西点包给了“美添”。严若野慢慢地将店里的饰品扩充,出售一些很别致的一次性转印刺青图案,渐渐的有些年轻人常过来看看,这样印上就能洗掉的东西毕竟在後悔的时候不会给身心带来无法回头的遗憾。
街道办事处派人将红色的灯笼挂在街两旁,晚上的时候亮起来红彤彤的倒是好看。菜店过年休息,苏郁晚上也可以休息几天了。原来秋天单穿的裤子现在里头套上保暖裤腰间还是空出几指来。
大年二十八,苏郁热的满头汗脱了工作服穿着件厚毛衣正往下卸最後一筐菜,肩头搭块儿帆布将菜筐扛上搬到店里面。老板披着蓝色的军大衣站在店外面不停地挪动双脚取暖,嘴里呵出来的气灯光下结成白色的雾。
苏郁搬完了菜,提着水桶把昌河面包里里外外擦了一遍,让它也干干净净过个年。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将车钥匙递给老板:“老板,谢谢,给你添麻烦了,新年快乐!”
胖子老板点点头,抽出袖在袖口里的手从军大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皱巴巴的红包来:“大过年的,都不容易,给孩子买点儿东西吧。”
苏郁的脸红了,一瞬间眼睛里有点儿潮湿,踌躇着接过薄薄的红纸包,只会说一句:“谢谢老板。”
回到家才掏出红包看,薄薄的六张百元大钞,让苏郁感慨这世上好人真多,却并不在意自己这大半年来连修车带违章罚款花得比这个数还多一点。
大年二十九什麽都贵,苏郁买了些酱货送到严若野店里,严若野回了他好多过年的东西,在奶奶坚持说给嘟嘟的情况下苏郁只好拿着走了。奶奶听他带着嘟嘟离开,说一句:“这孩子,人家对他一点点好他都记得,好人啊。”
一句话让严若野在下午蛋糕店关门前买了水果篮送过去,乌鸦也在那里。“夜色”每到过年生意清淡的很,除了被客人包了的男孩子其他人都放假了,毕竟大多数人辛苦了一年在这难得休息的日子里都要拿着血汗钱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乌鸦除夕夜晚上喝醉了,同样喝醉的是久凝。两个人在久凝的房子里喝的啤酒瓶子摆了一地。乌鸦不知道说了些什麽,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出的门口,只知道走在街上看到天上烟花灿烂,便坐在路旁看了起来,风把整个人吹得冰冷麻木。
苏郁给嘟嘟买了几根焰火棒,嘟嘟强撑到12点锺,联欢晚会一群人出来报时的时候拖着爸爸出来放焰火棒。街上红色的灯笼全都亮了起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震耳欲聋,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绽放,手中焰火棒金色的火焰映亮嘟嘟快乐的小脸,苏郁看了看街角,等到焰火棒燃尽抱着嘟嘟回了家。
“今年烟花特别多!”坐在马路牙子上的乌鸦托着腮看着天空说。一张脸湿湿的。
“喝多了?怎麽坐在这里,这里太冷了,回家吧!”去而复返的苏郁看着他说。
仰起脸来看着站在身前个子高高的男人,乌鸦的眼神很恍惚,不是休息了吗?怎麽还有男人过来搭讪?
这张被烟花映的流光溢彩的脸苏郁还是记得的,蹲下轻声说:“我送你回家吧,今天是除夕夜。”
家?“夜色”给员工租的房子吗?小冷他们几个都回家过年了,房子里阴森森冷冰冰。乌鸦眨眨眼睛摇摇头。
一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披在肩头,身体被拽着趴在一个温暖的背上。“我没有家,我住在树上。”乌鸦将胳膊收紧围住他的脖颈贪婪地贴近他,温暖自己的冰冷。
“去我家里吧,明早吃了饺子再走。”苏郁背着乌鸦往家走,托着他的腿,两条长长的腿晃啊晃得。
乌鸦轻笑:“为什麽肯带我回家?我很贵得,包夜五千块,今天除夕给你打折。”
苏郁愣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半晌走到楼洞的时候笑笑说:“只是把床借给你,不收你的钱,谢谢你给我女儿一大块儿蛋糕。”
乌鸦却在温暖的摇晃中睡着了,泪水将苏郁颈後打湿。
第6章 悲与喜
窗外爆竹声依然热闹,电视里联欢晚会的节目什麽也听不到。奶奶却依然开心的努力在听,一点多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便上床睡了。
把两层窗都关上,拉上厚重的帘子,将大半的声音隔绝在外面。严若野站在厨房里用刀一点点的将肉切碎,把菜也切碎,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出响声,饺子馅儿不敢用剁的,奶奶就住在隔壁。
严若野家里是除夕夜凌晨後包饺子,大年初一一早吃饺子,这麽多年一直如此。所有的东西都切完了手腕也累得酸了。馅儿是韭菜鸡蛋的加了虾仁。滴上一点点麻油,搅拌均匀放在一旁後开始和面。忙活到三点多,外观不太好看的饺子一个个地摆好,奶奶醒了便能吃上热腾腾的饺子了。严若野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倒在床上。
总觉得有什麽东西在窥视自己,执着的明目张胆的,乌鸦把蒙在被子里的脑袋伸出来,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儿蹲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乌鸦皱起眉头猛地翻个身把头蒙起来接着睡。不知过了多久再翻身睁开眼她还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乌鸦把被子掖在下巴底下瞪大眼睛看着她。嘟嘟眨眨眼睛说:“哥哥,爸爸说洗脸刷牙後就可以吃饺子了。”
“走开啦,小鬼。”乌鸦蒙起脑袋在被子里说。
“爸爸,哥哥醒啦!”嘟嘟小鸟儿一样跑开喊。
“新年好!”一个声音说,有人把被子掀开。乌鸦恼怒地睁大眼睛,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长得挺秀气的男人笑眯眯地站在自己身前。
“靠,除夕夜开工我还真贱。”乌鸦迷糊地掀开被子起身,嘟囔了一句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赤身裸体,衣服还是好好的穿在身上,只是少了外套和鞋袜。
“哥哥,哥哥,给,新的!”大眼睛小女孩儿又跑进来,手里举着一根牙刷,乌鸦终於记起来这一大一小了。
刷了牙洗了脸,乌鸦看看毛巾架上几条半旧的毛巾,撕了卫生纸擦了擦嘴角的白沫。一出来,男人手里端着两碗饺子汤回头说:“洗完了?来吃饺子吧,白菜猪肉的。”
不大的饭桌上饺子冒着热气,还有两小碟醋,两双筷子,嘟嘟拿着自己的小筷子小勺子坐得很端正等着。
饺子吃在嘴里一嚼便流出油来滋味也很足,乌鸦低着头往嘴里填。苏郁把饺子叉开递给嘟嘟,拿起一盘给乌鸦又拨了一半。
“呀!”乌鸦叫一声,牙被硌到,吐出来一个硬币。
“哇,哥哥好棒噢!”嘟嘟嘴里含着饺子欢呼,苏郁也笑,乌鸦撇撇嘴。
没吃几个乌鸦觉得嘴里这个饺子的馅儿很奇怪,用筷子把嘴里的那一半拿出来一看,是一大块儿豆腐泡。“哇,哥哥这个也吃到啦!”嘟嘟攥着筷子用筷子头敲着桌子喊。
“嘟嘟,不许这样,没礼貌。”苏郁严肃地说。
嘟嘟忙低头吃饺子,然後“哇”的一声,吐出一小块儿糖来。苏郁也吃出一个硬币来。
新年第一顿饭在嘟嘟不时地欢呼声中,三个人共计吃出硬币六枚、豆腐泡六个、糖六块。乌鸦绷着的脸到最後也笑了,白了苏郁一眼说:“见鬼,你还差那几个饺子?都包上得了。”
三个人一扫而光,连饺子汤也喝的一滴都不剩。嘟嘟跪在椅子上看着三个人眼前的东西。“哇,哥哥你最棒噢,你吃出来的最多。”
苏郁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色绒布小口袋,上面一个小小的“福”字,看上去沈甸甸地,放在嘟嘟的面前。“嘟嘟新年快乐!爸爸祝你永远健康永远漂亮,学习最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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