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坐红艳 第4章

作者:云吞娘娘 标签: 近代现代

“有波不揸、天诛地灭。”

陈宝祺沉默了几秒,低头扒拉碗中蛤蜊,半晌小声道:“不是啦……我……我不可以和人家过夜的。”

见对方吃得香甜,阿芬简直感觉自己要疯,鲜红的指甲掐着桌上的果皮,恨恨道:“梁家明个死扑街打到你后背全是淤青,就是个折磨老婆出气的废柴……醒醒啦宝祺,别告诉我因为爱他才守身如玉,你是做鸡的嘛,真要搞到感天动地六月飞雪呀?”

闻言,陈宝祺停下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道:“我……真的不方便。”

阿芬摸着下巴忖度片刻,很快瞪大了眼,道:“所以……你是身上有……啊我懂了,这下死咗,出来做得记得带套没人教你吗?”

陈宝祺连连摇头,匆忙解释道:“……不……不是,不是那种原因,是有其他……”

阿芬点了支烟,吸一口笑道:“有什么都行……真的得病没关系,之后记得带套就好了。我们是朋友嘛,就算有毛病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陈宝祺的头都要低到碗里去了,最后努力了一下,道:“……真的没有……”

阿芬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笑道:“像我们这种人呢,也就这几年的青春而已。当然,谁都不想天天卖,没日没夜被揸,但总得留点钱防身啊……喂,宝祺,要是他对你不错,之后再来你就跟吧,就算买不了车子房子,让他给你买个名牌包包、手表总可以吧?”

“可是……我……”

话音方落,阿芬的双手狠狠拍了拍他的脸,陈宝祺轻声呼痛后有些委屈地揉着泛红的皮肤。

“……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阿芬叹了口气,认真道:“宝祺,你不会以为陪酒能养活一个人吧?”

宵夜很快结束了,虽没有到不欢而散的地步,但离别时的气氛也不算轻松愉快。

阿芬不能理解陈宝祺究竟在坚持些什么,只觉得这样下去这个朋友一定会下场凄惨,想在灯红酒绿的销金窟里存活下去,怎么可能像对方一样频频退让?

但对于陈宝祺而言,即使感受得到阿芬的关怀和照顾,却更加地痛苦与无助,因为他最大的恐惧来源于自身,永远无法向任何人吐露关于身体的秘密。

不过,两人谁都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宝祺竟然要连陪酒都做不下去。

因为晚宴那日之后,再也没有客人找过他。

第一个发现这种情况的是阿芬,她在工作时看到Andy直接将原本有意向选择陈宝祺的客人转给手下其他应召女郎。先前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但大多是女人之间的抢客争夺,马夫或姑爷仔最多负责调停争端,一般不会亲自出面做这样的事。

之后便是在后场更衣室,阿Cat为首的几人语带嘲讽地讲陈宝祺已经四天没有任何进账,应该滚出舞厅改做私钟妹。这样的态度在跟红顶白的欢场很快扩散开来,陈宝祺的日子比起先前的冷清更为难过。不过,有一点令他感到十分奇怪——这种负面情况之下,Andy对他的态度却似乎比之前要好。

当然,陈宝祺与阿芬谈起自己的想法时,被对方狠狠抨击了一顿。

“你傻咗?Andy摆明是收了那几个贱人的钱,要将你斩尽杀绝呀!”

“唔……是这样吗?”

因为身体的异状,陈宝祺从小就很在意各种目光,更会揣测他人的想法,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对旁人的态度有一种异常的敏感。来到港岛之后,陈宝祺已经见惯了蔑视、鄙夷、不解、无奈……但近期Andy看似不公的态度之中,却似乎有着些许深意。

起码在他看来,Andy望向自己的目光里竟然带着几分重视,这样的神情向来只在他对待头牌应召女郎时出现过。

真的……很奇怪。

“真的……很奇怪。”

阿芬一边与陈宝祺说话,一边对满脸鄙夷从两人身旁扭过的阿CAT翻了个白眼。

“他怎么会突然喊你去包间,难道赶了几天人,Andy个扑街忽然良心发现给你介绍客人?”

陈宝祺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道:“不过……Andy哥只让我十点去208包间,其他什么也没说。”

阿芬挠挠耳朵,分析道:“没理由啊,从来没人点你去包间……丢,我不是说你不好。”

她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见陈宝祺还是平日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方笑道:“……我是想说,会订包间一般都是点好几个陪唱,就算特别中意你,也不至于就找一个人从头唱到尾……又不是开个人演唱会。”

陈宝祺想了想,小声应道:“嗯……不过现在也只能去了,我……我已经太久没有客人,钱又要不够用。”

阿芬闻言叹了口气,道:“也是……”

话间,晚场的妈咪唤阿芬去见其他宾客,陈宝祺只得与她作别。临行前,阿芬忽然伸手将他的领口拽开,衣服立即从普通设计变成露肩显胸,陈宝祺的丰满上围也难掩春光。

“啊……破了……”

踏着高跟鞋小跑离开的阿芬不忘回头做个握拳的姿势,又做了个口型,道:“有波不揸,天诛地灭!”

陈宝祺羞红了脸。

一刻钟后,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急促的呼吸,缓步往208房间走去,很快看见门前有两个男人守着。

不等陈宝祺说些什么,其中一人便主动打了招呼,并为他打开门,道:“陈小姐,蒋生在里面等你。”

“好……谢谢……”

房间里回荡着当下流行的情歌金曲,陈宝祺无心欣赏,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

一束白玫瑰出现在他身前。

“我们又见面了,宝祺。”

回忆中反复萦绕耳侧的男声响起,陈宝祺竟有种浑身酥麻的感受。他惊讶地抬起头,湿润的双眸映着几日前见过的身影,虽然先前也曾想过他会不会再来舞厅,但Andy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与其他应召女郎的冷嘲热讽早已让他死心,更不敢抱着虚无缥缈的奢望来打击自己。

但现在,这个令他充满感激的男人就在眼前,还递来一束美丽的白色玫瑰。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收到花。

“是……蒋生……谢……谢谢……”

陈宝祺语无伦次地接过对方的花,男人略带笑意的神情已让他彻底乱了心绪。他慌慌张张地收拾了半天才为对方倒好啤酒,又发现卡啦OK的话筒还在电视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