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郁华
魏骁看他煞有其事的样子,心里有点无奈,他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说,“我都快好了,你回去歇会儿吧。”
周景辞摇摇头,“住在这里我也能休息。”
魏骁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周景辞用手堵上了嘴,“少说两句吧你,医生叫你多睡觉。”
魏骁笑笑,亲了亲周景辞的手心,然后轻轻一嘬。
周景辞心间痒痒的,把手拿开,搬了个凳子坐在魏骁床边,他摸了摸魏骁的脸,柔声说,“快点好起来吧。”
魏骁的眼神在周景辞身上逡巡,“看到你好好在我身边待着,我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周景辞也笑了一下,他俯下身子,亲亲魏骁的嘴唇,放软了声音,说,“我想你了。”
魏骁愣了几秒钟,往一边儿挪了挪身子,接着拍了拍床,“景辞,来,让我抱抱。”
周景辞摇了摇头。魏骁的伤虽然在背后,可微创手术的洞却开在胸前。他不想这么胡闹。
魏骁一边拉着他的手,用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说“我想抱抱你”,一边张开自己的臂膀,放在枕头下面。
周景辞心里一软,没再推辞,他坐在床上,脱掉鞋袜,面朝魏骁,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魏骁轻轻把他往怀里一搂,将自己的下巴抵在了周景辞的头发上,然后深深嗅了一口周景辞身上的气味,喃喃道,“宝贝,别再离开我了。”
周景辞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是,他把头抵在魏骁肩膀上,没说话。
过了片刻,他才小声反问道,“你能别再离开我了么?”
魏骁苦笑了两下,他何尝想过要离开周景辞?这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他想过放弃自己的事业,抛下自己的生命,却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周景辞。
这点周景辞很清楚。
而他说的自然不是这个。
魏骁叹了口气,他抚摸着周景辞的头发,“景辞,你怎么这么记仇?嗯?”
周景辞垂下头,他哪有记仇。
魏骁亲亲他的额头,然后是眉毛和眼睛,最后用鼻尖蹭蹭他的鼻子便开始算旧账,“小时候,我不过是冷落了你半年,从那以后,你再也不肯好好叫我哥哥了。”
周景辞皱了皱眉,心抽了几下。
魏骁眼神很温柔,声音也是,可落在周景辞心里,却好似个棍子,把他心中搅得七零八碎。
“后来,是,是我不好,我不该自己跑出去,不该不注意从山上掉下去,不该沉溺在刺激中,更不该恢复记忆后还跑去他家。”
“景辞,我不想这样的,也不该这样的,你怎么惩罚我都没关系,我爱你,你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魏骁看周景辞情绪不太好,一边抚摸着他的后背,一边亲着他的额头,“景辞,你别再恨我了好不好?”
周景辞的眼里掉下一串儿泪来,渐渐地,他的喉咙中发出几声呜咽,像个可怜的小兽。
魏骁拍着他的后背,“景辞,我想好好跟你过日子,我想好好跟你过一辈子。”
魏骁捧着他的脸,一会儿亲亲他的眼睛,一会儿亲亲他的嘴巴,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魏骁越是这样对他,周景辞就越是想哭,到最后,泪流干了,却还是止不住地抽抽。
他觉得自己真没用。真是太没用了。
可饶是自己这么没用,魏骁却还愿意爱他。
魏骁亲亲他的耳朵,又摸摸他的后背,“别哭了,今天哭完这一场,以后都不许哭了。”
这话魏骁说得挺霸道的,不过周景辞却喜欢他这个样子。
以前的时候,在他们之间还没有那么多隔阂的时候,魏骁也时常这样对他讲话。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拿足了“封建大家长”的派头,只不过,周景辞不听他的就是了。
后来,他们之间的嫌隙越来越多,彼此间少了这些理所当然的霸道,表面上尊重与体谅越来越多,内里的距离却愈发的远了。
周景辞神情有些恍惚,他点点头,“嗯”了一声,小声叫了一下,搂了搂魏骁的腰,叫他“哥哥”。
魏骁把周景辞拥得更紧了几分,亲亲他的头发,说,“睡吧宝贝,累了一天了。”
VIP病房在住院部的顶楼,对面只有个小广场,供康复的人锻炼使用,天黑了就没人了,是以他们也没拉窗帘,看着窗外的月明星稀,两个人的思绪都渐渐放缓。
魏骁侧了侧身子,让周景辞平躺在自己的臂弯中,他环住周景辞的肩膀,鼻子在周景辞脸上蹭了蹭,“景辞,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什么都不要愁了。”
周景辞一天都在跑魏骁转病房的事情,他有些累了,此时又躺在魏骁怀里,没过多久,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魏骁跟他讲话,他就哼哼唧唧的也不搭理,魏骁笑笑,也不生气,只是就着月光,不住看着周景辞一张干净清秀的脸。
距离他们在易购的例会上吵得不可开交已经快两年了。
这两年里,他老了一些,周景辞也老了一些,他们被生活里的这些磨难摧残折磨,发从中的白发多了,眼角下的皱纹也多了。
以前他们一起长大,现在他们一起慢慢变老。
魏骁是个粗人,很多时候,他体会不到别人太过细腻的感情,感受不到旁人波动的喜怒,可周景辞却是个细腻敏感的人。
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魏骁总是感知不到周景辞的情绪,想不透他为什么焦虑,读不懂他为什么烦恼,更猜不出那些恋爱中的小心思。
可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实在太长太长了,岁月总会教会他们如何相爱。
在漫长的岁月里,魏骁终被周景辞驯服,被他用眼神中的失望与落寞、紧缩的眉心与眼角的泪水驯服。
他学会了与周景辞共情,明白了爱情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