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糖酒幺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尴尬的时候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俞绥也不知道晏休尴尬没尴尬,反正他自己乱成了麻。
要了命。
俞绥有些儿后悔地回想,他是出于什么心思把晏休弄回家里的?
大少爷的臭毛病一个接着一个,是一个完整的漫长的系统性活动,尴尬症以后会牵连出拖延症,强迫症,总之磨磨唧唧的。最终是晏休捣鼓完到这边喊他下去吃早餐。
早餐拖到这个点吃,接下来的午饭时间会因为还没有消化完而吃不下,所以孙阿姨没有给他们弄太复杂。
晏休坐俞绥对面,微垂着眸,边吃边看英文早报。
特别老干部。
他昨天跟俞绥用的是一个瓶罐的沐浴露,身上头一次没了薄凉的药草味。
餐桌依然很长,他俩只占一个角。俞家没人在这个点吃饭,所以餐厅很安静。暖灯笼着这一片,恍然有股岁月静好,细水长流的错觉。
俞绥在这股氛围里一个咯噔,仓促地转移注意力,他咽下去半边鸡蛋,拿手机给杨飞文拨了个语音通话。
没人应答,杨飞文还没醒。
俞绥的寝室里杨飞文三人偶然听说表哥那一行当,年轻人对这类充实神秘色彩的东西多多少少有些好奇,再且俞绥话里话外把那位表哥吹得跟神仙似的,杨飞文三人自然而然地谗上了,说了好几次想找表哥算一算。
但俞绥哪会真的把表哥喊过来,看杨飞文他们执着有余认真不足,干脆借了最好操作的签筒来带给他们玩。
而杨飞文纯粹昨天听晏休到他家来了,所以吵嚷着也要过来。
杨飞文不来,俞绥晃晃悠悠地上楼收拾昨晚弄乱一地的东西。他懒洋洋地垂着头,收拾起来非常漫不经心。
晏休昨晚笼统地收整过一次,现在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俞绥通通扔进玩具箱里,目光瞥到桌上的签筒。
他拎起签筒晃了晃,突然听见晏休问:“之前不是不想剪头发吗?”
“......”
这个话题起的太突兀,俞绥一愣,下意识地抓了下头发。少年人心事堆积在前期偏多,俞绥刚剪的时候以自作多情的心态自己想了一宿的借口,到最后一个都没有用上......晏休根本就没有问。
但是现在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俞绥都该去修剪第二次了,乍然听到这个问题,一时也没想起来自己当初想了什么借口。
俞绥现在想起自己那一宿翻来覆去还隐隐觉得好笑,因为修剪头发太正常了,不就是长了想剪了,原来没时间现在有时间了么,他自己心里有鬼而已,又不是全世界都跟他一样。
“不是不想。”俞绥回过神,瞥了眼晏休,“我原来不是没空吗?”
也不知道晏休有没有接受这个答案,俞绥懒恹地拨弄了下签筒,抬起眼皮:“......你要不要先抽一个?”
先前说过,老晏家不信玄学。
晏休后背抵上床头,下巴微微抬起。他这会儿身上套的还是俞绥的卫衣,跟俞绥现在身上穿的那套大概是一起买的,只有颜色不一样。
他侧目看了那签筒两秒,想起意识浅薄的那个时候随手扯出来的上上签。
“你信这个?”晏休问。
“不信,我是五星红旗下长大的无神主义论者。”俞绥想都不想。
晏休:“......”
俞绥把签子倒出来,又归拢在一起,草草地看了一遍,然后放回去。
“也不能说信不信吧,在我这,它其实是个帮助思考的工具。”俞绥想了想,斟酌着说,“这个,这个筒里就放了四十来根,阎无衍那还有一筒放了七八十根,还有百来根的。所以抽到的结果概率差不多是四十分之一,七八十分之一,几百分之一,每一种结果都是在可选范围内里挑。”
俞绥垂着眼:“就像我刚才那样子。我一次就看过了所有签面,然后我问一个问题,再抽签,那个问题的答案一定就在这四十多根签子里,那就不太合理。那为什么还要去抽签......只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没法想清楚什么事的时候,它可能会给我们一个方向。”
就像我原先那样。俞绥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然后偷偷看了眼晏休。
他只是忽然喜欢了一个人而已。
大少爷活了十几年没喜欢过哪个人,这是第一次,所以慌了阵脚。他没有非要跟晏休在一起的决心,就是觉得像现在这样也不错。
更长远的,他不愿意想了,所以干脆给自己一个悲观的结果,一举打消少年恣意生长的野心。
至少现在他还在晏休身边,至少晏休还是“世家哥哥”。俞京缘老说世家亲,祖祖辈辈牵连不断,远隔重洋了喊一声话也是要应声的,跟拉拉不断亲的是一个样的。
俞京缘过往常有重朋友轻家里的趋向,俞绥一直不喜欢他这样,这一会儿却格外感激。因为晏休在那边,因为他给自己和晏休拉了一条难断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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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还是能抽的。”俞绥草草做下结论,晃了下签筒,幽幽地问,“免费的呢,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他刚才说完一大堆就有点后悔,感觉像在特意暗示什么似的。不过老晏家特别科学。他以为晏休不会搭理这玩意,结果晏休却点了下头:“行。”
俞绥啊了一声,讷讷地递出签筒:“那你摇吧。”
晏休接过签筒,没急着摇,他有一瞬间好像想说点什么,只是看神情像是换了一句:“我没想好问什么。”
俞绥又愣了一下,却又觉得这样理所当然。晏休一直以来都非常自律,看着无欲无求的,解决不了的事就放下了。
俞绥替他想:“什么都能问......问G7名额有没有你一个?”
晏休满面写着“兴致缺缺”和“我知道有我”。
“......”大少爷懒得伺候了,手枕到后脑勺上仰躺到床上。他轻踢了晏休一脚,盯着这人侧面的线条,本来想说“那你问纪检部什么时候倒闭吧”,却忽然改了主意。
俞绥牵了下嘴角:“要不问桃花?”
“不问。”没想到这次晏休更干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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