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烈狗/陈年烈苟 第146章

作者:不问三九 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吃饭没?”迟骋搭着陶晓东肩膀推他进来, 回手关了门。

“随便吃了口, ”陶晓东走进来看见在床上坐着的陶淮南,过去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 “你这是准备睡了?”

陶淮南说:“没呢。”

迟骋回来还是坐在自己床上,两边床一边坐了一个弟弟,陶晓东看着这画面,笑着扯了把椅子坐在中间。

陶淮南拍拍自己的床,示意他过来坐。

陶晓东摆手说:“裤子脏。”

他干起活从来不太讲究,挨哪儿坐哪儿,裤子上都是灰。

“忙着呢?”陶晓东又问迟骋,“耽误你不?”

迟骋又敲了几下,把电脑扣下了,说:“完事儿了。”

哥仨这么坐在一起的场面,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从前每天都这么过,有时候陶晓东坐沙发那儿,迟骋坐旁边,陶淮南不一定枕着哪个哥的腿躺着,哪个都行,摸着哪个枕哪个。那会儿很平常的事儿,放现在看却难免带着股时隔多年的生分和不自在。

陶晓东当哥的大大咧咧,没什么不自在的,可也知道这俩小的现在有点费劲,所以把汤哥自己往医院一扔,看看时间就先跑回来了。

“你俩挺多年没见了,我还一直没倒出空问你们,”陶晓东两腿自然分开坐得挺随意,“怎么着?感觉小哥小弟都变了没有?”

他上来就直奔主题去了,这次出来陶晓东有意带着陶淮南,没提前跟他说迟骋也来,也是想借着这次出来把他俩这关系缓缓。小哥俩闹了这么多年,陶晓东中间有几次想把他俩凑一起唠唠,但是两头都死犟,谁他也整不动。

这次好容易都出来了,陶晓东总不可能让他俩再这么稀里糊涂地回去。

“你俩谁都不像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陶晓东往后靠在椅子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活四十多岁了,没跟谁生气超过一年,关系好的朋友大概就根本没闹过。”

“自己都查过没啊,几年了?”陶晓东看看他俩,挑着眉问,“就得这么费劲啊?什么深仇大恨啊,哥俩之间整成这样。”

按以往陶晓东的习惯,他得带着俩弟弟出去吃饭或者去喝个茶,先唠点别的把气氛唠得轻松点了,才能接着往下说这些。但这次出来时间排得很紧,没什么大块儿的时间能空出来,现在也快十点了,陶晓东没那么多时间搞气氛兜圈子,所以每句都说得直接。

“你俩到今天,最大的责任是我的,这没得说。”陶晓东说,“哥做得不好。”

本来他说话那俩都没出声接,这会儿他一说这个,却都开了口。陶淮南说“你别这样说”,迟骋说“没有”。

“怎么说呢,养孩子也好,当哥哥也好,”陶晓东胳膊拄着自己的腿,背脊弯下来,搓了搓脸说,“最初我也都是赶鸭子上架,我自己就是个半大小子,自己还活不明白。你们想啊,苦哥领回来那时候我其实就跟你俩现在这么大,我现在看你们就是个孩子,这么想也不知道那些年咋过的。”

陶晓东有些话憋了好多天了,这次有准备地出来,这些话提前就想好了。或者也不能说是这次想说,这几年过去陶晓东已经从三十多迈进了四十,人生又到了个新阶段,对很多事的看法和角度也跟从前有区别,有些话早想跟他俩聊聊。

“田毅哥从孩子出生到现在,每年看好多本怎么养孩子教育孩子的书,小孩儿养得可精了。我那时候也没看过那些,好像那会儿也没有,就是凭感觉做,稀里糊涂就把你们糊弄大了。”

“那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亏着你们,怕我没能力养活,所以那时候哥只知道挣钱,你俩才小学初中我就敢把你俩自己扔家里,放现在的小孩儿身上那想都不敢想。但那会儿哥确实只想着这个,总觉得如果钱多了就能给你们好生活,小孩儿么,一将就就大了,我们都这么长大的。”

有些话就不能提,只要提起来就是往人心里最软的地方戳,陶晓东实在很会说话,他几句话就能把人的情绪带回他们一起摸索着长大的那么多年。陶晓东那些年挣钱快挣疯了,一天十几个小时那样干活,一趟趟不知累地出差,回来一手搂一个搓搓脑袋,哄着玩会儿。

他提起这个,再硬的心都硬不起来了。那可是兄弟三个嘻嘻哈哈笑闹着过的十来年,那是一段无论如何都抹灭不了的很好的十来年。

迟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脸上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眼睛一直垂着,神情似乎软下来了一些。

陶淮南眼睛已经红了,那对陶淮南来说已经是一段梦了。那是最好最好的,从来都是。

“现在回头想想,很多事儿都不对,那时候觉得给你们自由就行,小孩儿都不喜欢被管着,让你俩自己慢慢长,让你们有小秘密瞒着我,以前都不当回事儿。”陶晓东自嘲地笑了下,“不应该啊,你俩本身都是小孩儿,让你俩互相指引着对方长大,哪能呢,孩子给孩子当家长,胡闹么。”

“汤哥也跟我说过,这事儿还是赖我了。从最初给你俩打的底儿就不对,让你们觉得什么事儿都能自己做主,跟别人家孩子想事儿的角度都不一样。”

陶晓东好像有点坐累了,站起来跺了跺腿,又重新坐下了。

迟骋下巴朝自己旁边侧了侧,让他过来坐。

陶晓东也没再顾着裤子脏,坐在了迟骋床的被子上。

“后来好好俩弟弟,一个走了,一个病了,都是我种的因,赖我。”

陶淮南在那边已经落眼泪了,陶晓东探身过去拍拍他的腿,接着说:“咱今天把事儿往回带带,总不能真一辈子不进一个家门了,是不?谁对了谁错了你俩掰扯掰扯,我也不听你俩掰扯,你俩最好能掰得打起来,打一架就什么都拉倒了,不顺的气都撒出来。”

陶晓东站了起来,站在那儿看着两个已经长大了却依然很年轻的弟弟,说:“哥四十多了,总不能我不在中间串线你俩就真不联系了,那等我老了呢?等我……”

陶淮南出了个声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拧着眉,不让他继续说。

陶晓东于是笑了笑:“唠唠吧,我回了。”

说回就真回了,小的还是弄不过老的,陶晓东进来几句话,把人心里的很多情绪都钓了起来。钓起来后他走了,留下一句“有今天全赖哥”,把最尖锐的症结落在他自己身上。

陶淮南鼻子眼睛还都是红的,抽了张纸擦了擦鼻涕,之后把鼻涕纸叠了又叠,放在床头柜上。

放下之后犹豫着叫了声“小哥”。

迟骋没出声,等着他说。

哥说了那么多,陶淮南不可能死犟着没个动静,可现在的迟骋对他来说又实在陌生。他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亲密得如同另一个自己,然而中间发生和缺失的那些,终究是让这份亲密消失了。

“哥没错,是我错了。”陶淮南隔了一会儿才开口,他朝着迟骋的方向,话说得艰难却很认真,“我没有立场说这个,这句话没有用,我脑子不行,很多事想不明白。”

迟骋送了哥之后回来就站在床边没有坐下,这会儿他站在陶淮南旁边,低头看着他。陶淮南仰着脸,和他说:“我又蠢又固执,你……不用原谅我。小哥,我只希望……”

门再次被敲响,打断了陶淮南的话。

迟骋没去开门,还是站那儿看着他。

陶淮南于是伴着敲门声把那句话说完了:“我希望你别因为恨我过得不开心,希望你有很多朋友,有好的生活……有爱人。哥从来没有放下过你,他有两个弟弟,他很爱你。”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敲门声实在太吵了,现在说这些真的显得不合时宜。

陶淮南下了地,光着脚去把门开了,门口是凡果和郭哥。

“你俩干啥啊一直不开门,”凡果在门口嚷嚷着进来,“迟哥你咋不接电话啊,头儿找你找疯了都,话说了一半你没了,头儿还等着你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