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殷唯
我问:“这车是你的?”
肖飞边飙车边说:“是我的,我租的。”
我问:“你有驾照?”
车厢里出现了谜一样的沉默。过了一小会儿,肖飞简单粗暴地说:“反正我会开车。”
碰碰车和卡丁车我也会开呢,我还会开另外的车,你个注孤生死宅肯定没开过的那种。
我终于把我手机给抢回来了,赶紧打个电话给余世华,结果就听到他那边“喂”了半天,我说什么他都听不到,还在那里“喂你怎么了没事吧你说话啊”,我都要背九九乘法表了,我说话了,我尽力了,这该死的讯号。
这时候就听到肖飞骂了句,一踩油门飚得更快了。
我扭头一看,从后视镜里看到一群机车党在后面追车。
我问肖飞:“你要开哪去?”
他说:“我怎么知道啊!”
我挂掉跟余世华的单方面电话,低头打开流量,努力地加载地图搜索附近的警局。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到车里减速了。我问是不是没油了,肖飞说不是,是前面有俩交警站那儿拦车。
我抬头往外看了两眼,说:“踩油门,冲过去。”
肖飞很惊悚地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估计在他哥的科普里我不是个这么狂野的人。然后他终于忍不住说:“这不好吧?”
你无证驾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不好?
我耐着性子解释:“一个大鬓角一个有胡子,违反警察内务条令,他俩很可能是追你那伙人假扮的。”
肖飞立刻把车拐了个弯,转入路边一条小道,继续狂奔,然后问我:“你到底干什么的?”
我淡然地说:“读书的。”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就有警察内务条令。
所以我常常说读书有用,读书能拯救人生。
然后,肖飞把车开进了无人区。
我日!
书里为什么不教我别没事儿给自己立flag呢?
我眼睁睁地看着硕大的无人区标牌被抛在了身后,内心是一片淡淡的绝望,甚至有几分想要打人的冲动。
肖飞一边在空旷的马路上飙车,一边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不想再管毫无信号的手机了,抬头看路边飞逝的风光,就像在看走马灯一样,人要死之前的走马灯。我看到了一个账单,突然想起学生会上次组织活动报销的钱还在我这儿,还没归账的。天哪,难道我死在这荒郊野外之后还要永远地背负一个携款潜逃的罪名吗?那可是两千一百块钱,一笔巨款。
不行,我不能这么死,至少我要把活动经费给归账了。
这样强大的信念支撑着我重新振作起来,我说:“往前开,开出去。”
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地球毕竟是圆的。
肖飞急了:“万一没油了怎么办?”
你哪来这么多“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现在也很绝望啊!难道回头跟追兵说hello一定是有误会大家坐下来喝杯咖啡聊一聊吗?
我冷酷地说:“开。”
没开多久,我俩的车停下来了,没油了。肖飞焦急地看着我,问我怎么办,可我已经不想搭理他了,只有一万句……算了,不当讲。
我深深地呼吸,看四周风景,努力感受世界的美好,防止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暴力之事。我们四处是一片辽阔的沙漠,人置身其中,很容易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小到不值一提。
渺小的我低下头来拼命地按手机,但它在关键时刻毫无作用,所以说高科技的基础其实是很脆弱的,我们应该时刻都记得这个世界无论再如何高速发展,始终都要以人为本。
我很紧张,我一紧张就思维特别发散,从科技以人为本背到了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然后背到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让斯人历尽九九八十一难。
追的那些人很快就围了过来,纷纷地下车,朝我们走近,边走边笑:“跑啊,继续跑啊?”
闭嘴,要能跑早就跑了。
不过,我不会就此罢休。我室友曾经说过,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要放弃向命运挣扎的权力。当然,他还说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挣扎也没用呢?后半句我们一般都当不存在,因为这很显然是他突发中二病才添上去的,有段时间他不知道哪儿来的毛病,好好的鸡汤非得往里面加点毒来显示他的遗世独立。不过也还好,他只要不把毒往饮水机里加,我们就都能忍受。
坏人敲了敲车玻璃,说:“下来。”
我不想下去,但看到他们有人提了一桶汽油,我就麻利地解开安全带下去了。肖飞这孩子一点没有眼力见,见我要下去还拽我,说下去了不就成人家板上肉了吗?我心想你真是讲笑话,咱俩现在已经是人家板上肉了啊。
我俩还是下去了,集体强作镇定,由着对方的小弟把我们身上搜了一遍。当然什么也没搜出来。
领头的大鬓角从肖飞身上看到我身上,问我:“你就是尼莫?”
尼莫是谁?哦,大概是肖飞。
我含恨认了,说:“井水不犯河水,我没打算掺和你们的事,也不会泄露你们的任何秘密,纠缠我就没意思了。”
大鬓角说:“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任何秘密。”
都什么年代了,电视剧都不爱写这句台词了,因为狗血,因为俗。而且你有把法医放在眼里吗?
我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吧。”
大鬓角的小弟就不满了:“你他妈的拽什么拽啊!”
我就很莫名其妙了,我他妈的倒是想拽,能拽起来吗?我在求你们饶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大哥!
大鬓角喝道:“小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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