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斓 第86章

作者:泠萸 标签: 幻想空间 近代现代

连跃和高飞看到报道时,检查确认没有大碍的言婉清已经被送回家了,在公寓养伤的连跃和搬过来照顾他的高飞接连赶回本宅看望。

言婉清对儿子和养子也说是意外事故,不过两个孩子并不信她,一个低着头说对不起,一个沉着脸一言不发。

言婉清用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高飞的头发:“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不用自责。和你哥哥回去吧,等妈妈好一点再去看你们。”

一向乖顺听话的高飞用力摇头,握住养母的手说:“您不反对已经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了,您不需要挡在前面,应该面对母亲的是我们。请您答应我,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吓到你们了?”言婉清轻轻的叹了口气,“妈妈只是想帮帮你们,雪芮她太固执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不要太过执着于功名成就,人这一生有比那些更重要的东西,一旦失去就很难挽回了。”

“她已经看不到那些了,您的良苦用心只会激怒她。”连跃背身站在窗前,阴郁的盯着夜色下的大门。

因为烫伤不便包扎,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健身背心,从后面看过去,紧绷的肩膀背脊红褐一片。

这一身做母亲的看着便觉心疼的烫伤其实和佣人无关,那是对外的说辞,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连夫人。连跃和高飞从庄园回来的那天晚上,发现高飞被儿子标记了的连夫人发了很大脾气,盛怒之下掀翻了刚刚端上餐桌的汤锅,连跃用身体去护高飞,这才弄成这样。

他护住了爱人,却忽略了最终选择站在他们这边的omega母亲。他没想到,那么温婉柔弱的omega母亲,会用这么危险偏激的方式帮助他们。他应该想到的,因为她一直都是外柔内刚的人,既然打定主意帮助他们,就一定会尽力去做。

言婉清心疼的别开视线,宽慰自己也宽慰两个孩子:“她会懂的,雪芮只是暂时被那些东西蒙蔽了眼睛,她会看到……会看到我们的。”

连跃回过身,来到母亲身后,轻轻握了握她的肩膀:“妈,这次让我来解决吧。”

言婉清垂着眸子坐在沙发椅里,过了好一阵才抬手拍了拍儿子的手。

这天晚上,连跃和处理完事故后续事宜回到家里的连夫人再次起了冲突。

连夫人怒气冲冲,进门便要去质问爱人在搞什么鬼。连跃自然不允,母子俩在走廊里就争执了起来。

连跃抓住母亲迎面挥过来的手,冷声问:“你想干什么?先逼疯我,再逼死我妈?无论这是不是你想要的,你都这么干着!”

“你混账!”连夫人用力抽回手,不遗余力的挥了出去。

这又快又狠的一巴掌落下去,连跃的嘴角直接见了血。

“我混账的一面还没拿出来,您要领教一下吗?”他逼近母亲,缓缓的,几乎一字一顿的告诉她,“如果你还不停手,我保证,你会失去你在意的一切!”

连夫人不可思议的瞪着自己的儿子:“你威胁我?”

连跃收回身势,用拇指蹭掉唇边的血迹,笑的阴郁又讥讽:“是的皇帝陛下,您的臣民受够了您的强权统治,决定反抗了。”

这个乌烟瘴气的十月结束后,连跃在酒店里举行了道别酒会。在帝都发展稳健的他主动申请去南部工作,调令以堪称惊人的速度审批下来,交接之后他就要去就职了。

来客纷纷恭喜连跃升迁,实际上连钱宁这个宝宝都明白,此次调职对前途一片大好的连跃来说不亚于贬黜流放。

老练如连夫人也不禁全程沉着脸,神情和参加儿子的葬礼一样凝重。酒会开始后,她和连跃的几位上司寒暄了一番就借故离开了。

连跃软硬兼施才说服的高飞也是强颜欢笑,他们即将去往的城市地广人稀,经济落后,相比发展,更适合养老。它之所以被连跃选中,一是因为远离帝都,鞭长莫及;再有就是那里有帝都一大的附校,高飞可以在那里念完余下课程,回帝都拿学位证。

哥哥终究还是为他牺牲了自己的前途,他终究还是成了哥哥的阻累,只要一想到这些高飞就愧疚的寝食难安。

好友和omega养母都劝他看开一点,他也明白愧疚自责毫无意义,只会让他们两个人都不好过。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被那些情绪死死纠缠又是另一回事。

连夫人离开后,高飞也寻了个空隙去外面透气,酒会上的每一声恭喜和恭维都让他难以喘息,不离开他怕自己会失态。

酒店的花园里也在举行酒会,服务生推着蛋糕走过去,灯火熄灭了大半,接连奏响了生日歌。

高飞坐在甬路边的休闲椅上,外套随意的扔在一边,整齐的领带也被扯松了,平素浅淡温润的眉眼懊恼的皱着。

他气自己摆脱不了那些无用的情绪,更气摆脱不了那些情绪无用的自己。

明知道徒劳无益,何不做个快乐的傻瓜?那才是哥哥需要的,那样才不会辜负哥哥做出的牺牲。

“小飞?”

专注懊恼的高飞循声抬眸,只见张景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确认是他便噙着温和的微笑走了过来。

“张先生。”高飞起身打招呼,眼睛却垂拢下来,干巴巴的道了一声,“真巧。”

从庄园回来发生的事太多,他心里也乱,便忘了去给这个以结婚为前提结实交往的人一个交代,感觉像耍了人家一遭,连声抱歉都没说,现在遇见自然尴尬又心虚。

“朋友的女儿过生日,闲来无事过来凑个热闹。”张景扬了扬拿在手里的香槟杯,“来了以后才发现大多都是年轻人,热闹是热闹,可惜我们这些老家伙融入不进去。”

“张先生说笑了。”高飞又扯起个干巴巴的笑,心里寻思着怎样不显尴尬突兀又不失诚意的道歉。虽然张先生对他更多是长者对后辈的温和宽厚,不见得多在意他,但这不是他推脱的借口。

“你呢?”张景扫了眼长椅上的礼服,“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唉声叹气?”

高飞含糊其辞的说:“我陪朋友来参加酒会,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是连跃的道别酒会吗?”张景倒是一派云淡风轻,也不避讳谈及那个闯进他家抢人的世侄,“听天琪说他升迁了,代我恭喜他。”

高飞闷闷的应了一声,接连转开了话题:“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不会耽误您太久。”

说着把随手放在长椅上的外套拿起了来,给张景让座。

张景笑着说:“如果不是给我发好人卡的话,有时间。”

高飞满脸尴尬窘迫:“不、不是,您的为人轮不到我肯定,我只是想就之前的事,给您带来的麻烦,向您道歉。”

张景施施然落座,眉眼依然噙着笑:“没关系,退休的人时间不宝贵,那些有趣的小麻烦刚好拿来打发时间。”

高飞张了张嘴,却不知再说什么,索性转身站到张景面前,准备郑重的鞠躬致歉。

张景莞尔道:“我好像不该表现的这么满不在乎,容易伤人自尊。这样吧,我们忘记刚才的对话,重新来一次。”

高飞即将弯下去的腰生生顿住了。

张景长腿-交叠,温和而玩味的看着高飞:“你在启动清除程序吗?”

高飞那张天生带点软糯相的脸笑也不是,皱也不是,看上去有点窝囊,又窝囊的有点逗趣。他自己浑然不知,慢吞吞的问:“张先生,其实您一直当我是小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