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佞臣 第88章

作者:沉默的戏剧 标签: 宫廷侯爵 宅斗 甜文 古代架空

陈一言冷着脸,咬牙道:“你无嫡子,庶子所当然可继承家业。”

沈容笑看着沈怀荫道:“恭喜父亲,终于可以心愿成真。”

沈怀荫嘴角勾笑着,眼底浮现出得意与挑衅。

陈一言缓缓向他走了过去,他身高较沈怀荫矮半头,又年迈佝偻,需仰着头才能与沈怀荫对视。

沈怀荫垂眼看着陈一言,幽幽道:“陈大人,别耽误了,快写契书吧。”

陈一言沉默了半晌,突然扬起手一巴掌拍在沈怀荫脸上,沈怀荫被打得懵了过去,恼羞成怒道:“你敢打我?”

陈一言的儿子们冲了过来,把陈一言护在身后,陈一言拨开他们向前走去,厉声道:“我什么不能打你?我三品你也三品,我还是你岳丈,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陈夫人含泪过来打圆场,陈一言扯开她,对着沈怀荫破口大骂道:“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我把女儿嫁给你,是希望她可以享福,不是让她进府给你呼来喝去!我们陈家哪里对不起你,你眼里只有沈康沈莲,何曾有过我们禾儿,你想让沈康当嫡子?我且告诉你,只要我还在户籍处一日,沈康永远当不上嫡子!”

沈怀荫气得涨红了脸,他颤巍巍指着陈一言,却是说道:“你这踩高拜低的狗东西,我当宰相时你屁不敢放一个,如今也敢踩到我头上来了,国有国法,即便你在户籍处,也不能违反律法!”

陈一言咬牙道:“那你就去刑部告我!告倒了我再来谈户籍!”

沈怀荫踉跄倒退几步险些跌倒,被沈康一把扶住,他恼怒至极,看向陈夫人道:“是你在我府中挑拨是非,平时装得像个正经夫人,原来是这般货色,你不是一直想生个嫡子出来吗?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真是不知足,已经有了禾儿你不好好管教,教的她呆呆傻傻,整天搞这些嫡庶的名堂,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今日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你和沈容里应外合要作践我们沈家,我让你当正室夫人,给足了你脸面,你搞些这名堂败坏了家风,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九年了,她入了相府九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陈夫人的眼泪像决堤了一般落了下来,她痴痴地看着沈怀荫,试图从他眼里看到一丝真情,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凉薄。

陈一言老泪纵横道:“女儿,为父知道你要强,可是禾儿还小,她在这般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长大,将来心性如何会好,男子也好,女子也罢,都要奔前程,可你回头看看来路,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前程,咱们回家吧。”

陈夫人泪眼婆娑,迷蒙间他点了下脑袋,啜泣着应了是。

陈一言当即坐下写和离书,写完扶着陈夫人过来按手印,陈夫人两个兄长撞开沈康,擒住沈怀荫过来落款。

沈怀荫瞪大了眼睛,手舞足蹈挣扎着道:“我不按,我凭什么按,我不和离,陈氏要走也该是我写休书!”

陈一言冷声道:“我女儿没犯七出之条,你休不得!今日这和离书你必须落款!”

老夫人拼命拍着地,痛哭流涕道:“完了!都完了!全都没了!”

刘姨娘蹲坐在地上拥着老夫人,随着她一起痛哭不止,事情本不该至此,不该分家,也不该和离,如今全部堆到一起传出去,沈府的名声就彻底毁了。刘姨娘眼神狠厉望着沈容含笑的脸,是他!是他做局把老爷逼到绝路,逼得他疯癫魔怔失去了思考,也逼得他走投无路口不择言,老爷本就是温诺之人,哪里有与沈容匹敌的心计,随意一挑唆就方寸大乱。

刘姨娘现下无可奈何,她的心在滴血,眼睛也被朦胧的泪水遮掩住。

第125章

万常宁派了几人上去帮忙,擒住沈康,又硬生生掰开沈怀荫的手指,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

沈怀荫咬牙切齿道:“不是我自愿按的!我要去告你!”

方德子在旁看了会儿好戏,走上前笑吟吟道:“沈大人若非自愿,明日去户籍处找侍郎大人告状便是,哟忘了,管户籍的侍郎大人就在此处,看来沈大人只能去刑部走一趟了,只是咱们这儿几十双眼睛都看得真真的,您也别劳腿脚了,好好歇着吧。”

陈一言收下了和离书,缓步走向沈容,作揖道:“沈大人,劳您一件事,能否借几个人手与我,下官赶着回户籍处,想请人帮忙收拾了小女的嫁妆与禾儿的随身衣物,今日就搬回陈府。”

沈容忙说:“小事一桩,我请表兄拨几个人手给你,再从王府里叫几个嬷嬷来。”

陈一言紧皱的眉宇逐渐舒展开,含笑道:“多谢沈大人了。”

“陈大人客气。”沈容笑道,“念安,你不是也有一些嫁妆忘在了沈府,今日也一并搬回去吧。”

赵念安冷笑道:“那是自然,既然已经分家,自然要分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

沈容仰头望向天空,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他环着手臂微微勾起一抹笑,今日真是天清气爽的一日啊。

赵念安舒展身体,打了个哈欠道:“方德子,叫人去把琴嬷嬷请来,今日我要亲自点嫁妆。”

沈容对万常宁勾唇笑道:“旁的人就算了,罗大石敲了我一棍,该带走,送去刑部大牢,好好审审。”

刘姨娘倏地攥紧了手帕,她死死咬住嘴唇,忍耐着不去看沈容的表情,尽可能将自己埋起头来。她知道罗大石必然不会出卖她,只是这一去,恐怕是凶多吉少。

刘姨娘深吸了口气,眼泪淌了下来,她陪着老夫人哭了半夜,唯有这一次的眼泪尚有三分真情。

*** ***

老夫人知事情无可挽回,加之连夜疲惫,双眼一黑晕了过去,沈容叫人扶她回房,又叫太医去替她把脉,配几服补药。

陈氏是铁了心要走,已经与几位嬷嬷一起收拾起嫁妆,事已至此,刘姨娘也只能强撑着精神去打点。

陈氏在屋子里收拾沈禾的衣物,沈禾刚睡醒,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茫然躺在床上,手里抓着一只布老虎玩。

刘姨娘苦笑道:“姐姐当真要走?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

陈氏疲惫地笑了笑:“九年了,连万氏都跨不过去的坎,我又如何跨得。”

刘姨娘听她提及万氏,神色一变,沉着脸不再多言。

陈氏叹了口气,走到刘姨娘身旁,握了握她的手恳切道:“这府里你比我待得久,说到底,我也没什么能嘱咐你的,你自己保重身体。”

刘姨娘看了眼沈禾,心中盘算半晌,露出愁苦表情道:“姐姐,你若是和离,今后禾小姐长大了,婆家会怎么看她?她又如何去相看?如今还来得及,姐姐劝一劝陈大人,把和离书拿回来吧。”

陈氏思忖了半晌,却笑说:“今日我两位兄长也来了,想他们也不介意多双筷子,多费些米面,再不济禾儿还有几位表哥,禾儿憨厚,嫁去了外面我反倒不放心。”

刘姨娘还要再说,陈氏站起身道:“来,你过来看看我的嫁妆单子,一码归一码,还是得点清楚了,我嫁妆里的银两已经用光了,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嫁妆箱笼里还有些木器瓷器,你点点吧,等我走了再有纠纷就不好了。”

刘姨娘喟叹道:“姐姐是什么人,又岂会胡拿胡要。”

陈氏含笑点了点头,拿了衣服替沈禾换上,又说:“禾儿的东西只有衣裳与几件小玩意,也不值当几个钱,我就都带走了,我嫁过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位侍女和一个老嬷嬷,后来给禾儿请了一个奶嬷嬷,用的是公账里的银子,禾儿离了她不方便,你取卖身契过来,我问兄长拿银子赎她走。”

刘姨娘点点头,一一应了,人都要走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又值得计较什么。

沈康虽与方小姨娘起了些龃龉,但她到底还怀着孩子,等万常宁和陈一言走后,沈康携着方小姨娘回了小院,他大咧咧搂着人走在路上,不知情的仆役都凑过来看热闹,被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今后方小姨娘就是他的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叫他父亲,他与方小姨娘的关系总是要公开的。

两人进了屋子里,将房门关起来,方小姨娘犹然啜泣着,沈康耐着性子哄了她几句,方小姨娘知道如今无退路,不敢与沈康闹翻,从善如流接纳了他的赔罪。

小花站在门口惴惴不安,小桃从屋子里睡醒出来,揉揉眼睛看着小花,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出声,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

小桃正要去打水,屋外冲进来一群嬷嬷仆役,领头的是她们认识的琴嬷嬷。

琴嬷嬷插着腰道:“咱们府里拿出来的东西全部都带走,一件儿都不准留下,家具瓷器都是咱们的,屏风妆奁板凳桌椅一样也别放过,通通都拿走。”

赵念安懒洋洋走了进来,打着哈欠踹开了门,方小姨娘被他吓了一跳,瑟缩着身体靠在沈康怀里。

沈容跟在他身后进屋,对沈康含笑盈盈道:“给兄长贺喜了。”

沈康咬牙冷哼道:“你别得意的太早,你如今一无所有,与赤子有何区别,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沈容装作叹气的模样说:“我夫人财大气粗,手指缝里漏一点儿就够我衣食无忧了,管他是赤子还是赘婿,沈容已经够知足了。”

赵念安挑了挑眉,得意道:“都进来给我搬走,那个铜珐琅的烛台,那只紫檀木的衣柜,还有那个青花八宝瓶,那个蜜饯罐子是双喜剩下的吧?”

双喜哈哈笑着点头,吩咐仆役统统都搬走,嘴里絮絮说道:“那笤帚也是咱们的,也拿走,床底下的食盒别忘了,床榻也得搬走,一样都不能留啊。”

双喜扭头看向方小姨娘,方小姨娘坐在板凳上瑟瑟缩缩与他对视,沈康大喝一声道:“你干什么?又要讨打?”

双喜壮着胆子走过去,瞪他一眼,对方小姨娘道:“起开,你坐的小板凳也是王府里搬来的,上好的梨花木做的呢。”

沈康咬牙道:“你们欺人太甚!”

赵念安一脸莫名其妙道:“你们府里头连个板凳都没有吗?”

沈康扶起方小姨娘道:“走,我们出去,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赵念安乐道:“走什么呀,我们搬空了,你继续住着就是了。”

沈康充耳不闻,怒吼道:“那两个侍女死哪里去了?还不过来扶着点小姨娘!”

小花与小桃从不同的地方跑出来,小桃连忙求饶道:“侧屋里还有一些小姨娘的东西,奴婢帮着看看,别叫拿错了。”

沈康怒骂道:“一点不值钱的玩意儿,看个屁!”

小桃怯怯不敢再说话,她正要跟着沈康离去,身后方德子扬声喊住了他们。

方德子手里拿着算盘与账簿,笑吟吟说:“方小姨娘与小桃姑娘请留步。”

方小姨娘转过身来,呐呐道:“又、又怎么了?”

方德子一脸和蔼,笑着道:“小姨娘之前入错籍,闹了个大乌龙,咱们安亲王不清楚内情,每月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今你也该还回来了。”

沈康阴冷着脸道:“区区一百两,你们也有脸要,说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方德子连忙笑说:“哎哟,康少爷如此爽快,这就好说了,小姨娘每月一百,一共领了十四个月,其中有几个月开口说不够,多领了几百,总得算来是二千二百两银子,这里有小桃姑娘领银子时候摁的手印,有凭有据,康少爷,这银子,您这就拿来吧?”

沈康倒吸一口气,板着脸对方小姨娘说:“你去把银子拿来还给他们。”

方小姨娘苦着脸道:“银子我都花得差不多了。”

沈康怒瞪她一眼,骂道:“你买了什么要花这么多银子?”

方小姨娘支支吾吾道:“都是些首饰衣装。”

沈康深吸了几口气,平静了半晌,对贴身侍从说:“去账房拿取银子来,就说是我的吩咐。”

方德子站桩似的在院子里等,过了一会儿那侍从满头大汗回来,在沈康耳边窃窃私语道:“账房说公账上银子不多了,不够二千二百两银子,只给了五百两银子,余下的得留作开销。”

沈康龇牙咧嘴道:“蠢货!银子不够不会去康姨娘那里挪一点?”

那侍从连忙又去,院子里的家生都搬得差不多了,那侍从才凑够了二千二百两银子过来,方德子点清楚了收下,琴嬷嬷也忙活的差不多了。

赵念安站在院子里,哈欠连连道:“好了,那咱们也回府吧。”

众人颔首道:“是,少夫人。”

沈容勾唇一笑:“还叫少夫人?”

方德子满面笑意,弓着身子陪着笑道:“要改口叫老爷夫人咯。”

院堂里仆役们欢呼雀跃喊道:“是,老爷!是,夫人!”

第126章

陈氏临走带着沈禾来与沈容告别,几人站在正院说话,这几年里,陈氏虽与沈容关系不密切,但也不曾真的交恶,甚至好几次都是沈容替她打圆场找台阶下,对沈禾也算疼爱,只是如今面对面却也没什么话多说,只能相互道一句珍重。

赵念安蹲下身,笑眯眯看着沈禾道:“沈禾,之前我答应你叫兰儿来玩,一直没兑现,等过几日我叫了兰儿一起,请个杂耍班子,你与母亲一起来看。”

沈禾蹦了两下,高兴地应下来。

陈氏摸摸她的脑袋,牵着她从正门离开,两位兄长正在马车前等她,待她与沈禾上了车,扬着笑驾车离开。

*** ***

朝堂上这会儿已经炸开了锅,沈康不必上朝,但沈容、沈怀荫、陈一言、万常宁全部告假,听说昨夜万常宁还请了太医去沈怀荫府上。

脑子机灵的一看就知道出事了,赵北辰刁钻,张嘴就说:“不会沈老夫人没了吧?”

镇国大将军瞪他,嘴里却说:“那也不必万常宁去请太医,我看是沈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