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叶以舒听得耳朵嗡嗡响。
白天不出来,现在在这里马后炮。也只有叶家二老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叶开粮等自己媳妇说了一通,才额头皱起几道纹,威严道:“一个家里当和睦才是长久之道,老二家的,这事是你做错了。”
“是,爹,我错了。”金兰垂头,咬着牙道。
叶以舒一听,心里乐呵。
得,小婶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这两老的呢。
“那你给老大家道个歉,以后咱还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叶以舒眼神一闪。
怪说呢,打的这主意。
摆明了是要让他们大房咽下这口气,以后照旧给他幺儿一家当牛做马。
这算盘怎么打得这么好呢?
叶以舒当即起身,故意摆出一副气愤样子道:“小婶还是别了。都这样了,咱也别再招人厌了。”
说罢,见金兰脸上扭曲一瞬。
上首的二老更是一堵,好险一口气没上来。
叶开粮拍桌,黑着脸道:“舒哥儿,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坐下。”
叶以舒笑道:“哦,小婶在背后说的是我,我还不能说话了。爷您可真公正。”
“你们要作戏就做给自己看吧,我可没时间陪你们。”
耍了个诨,叶以舒立马走人。
叶正坤暗自在桌下捏捏自己媳妇的手,低头准备着。
果不其然,就听他爹骂指着他鼻子道:“你看看你,养出个什么哥儿!也怪不得外面的人那般说他!”
叶正坤老实任骂。
心里却想着,他家哥儿比人家的好千百倍。
戏唱到这儿,有叶以舒的搅局也唱不下去了。
金兰头一次觉得叶以舒还有点用,拉开凳子就带着儿子回屋。
瞧见被老头子骂得狗血淋头的叶家老大,再看老头子垮着一张老脸憋了一肚子的气。
金兰心道:也就只有在老大家逞威风了。
叶以舒听了会儿,回头见桌上只剩下他爹娘挨骂。他心底一叹。
就不能……还不了口就不能像小婶那样直接撤嘛。
叶以舒抱臂站在门口,下巴一抬,朗声道:“我说爷啊,您老精气神这么好,白天的时候怎么愿意跟奶在家当个缩头乌龟呢?”
“你!你你你你……”
“阿舒……”叶正坤赶忙跟他使眼色,施蒲柳更是着急得搓手。
哥儿,哥儿可别再说了!
叶以舒摆摆手道:“我怎么了?我说您就敢窝里横,欺负我爹算什么,您还是要点老脸吧。”
“你、你……呼哧呼哧……”叶开粮喘气如破风箱的声音。
身体后仰着,眼看就要翻白眼。李四娘惊呼扶着人道:“老头子、老头子你没事吧……老头子,你别吓我啊!”
“爹、爹……”叶正坤也手忙脚乱地过去扶着人。
金兰从门缝看出去,低咒道:“就该气死!气死过去才好!老不死的,我爹都没说我什么,凭你也配!”
“大哥……”豆苗站在中间,一会儿看看他哥,一会儿看看他爷。两边着急。
叶以舒冲着豆苗勾勾手,豆苗赶紧往这边跑。
叶以舒故意冲着他爷大声道:“快,给爷请大夫去,要咱十里八村最好的大夫。不管用什么人参,灵芝,一定给咱爷治好。”
豆苗秒懂。他声音充满稚气,脆生生道:“可是大哥,我没钱啊。”
叶以舒道:“放心,咱奶奶银子多的是!”
“好!我这就去!”说着就往院子外面跑。
“给我回来!”叶开粮一把推开李四娘跟自己大儿,喝道。
豆苗转头,瞪着大眼睛一脸惊奇道:“爷,你没事哦。”他有模有样地拍着胸口道:“吓了我一跳呢。”
叶开粮还能说什么。
只能是没脸!
灰溜溜地赶紧让李四娘搀扶着自己回屋去了。
叶正坤夫妻俩茫然又无措,回头看着叶以舒喃喃:“阿舒……这……”
叶以舒挑眉,脸上笑意张狂道:“放心吧,我爷身体硬朗着呢。”
豆苗重重点头,嘀咕:“能吃能喝,一顿的肉就属爷吃得多。”
见叶正坤脸上还是有点担心,叶以舒眼神示意豆苗。豆苗立马屁颠屁颠跑过去,腿上一蹦,直接熊一样挂在他爹粗壮的胳膊上。
“爹啊,你就相信大哥吧。他什么时候看错过。”
施蒲柳默默点头。
她刚刚也是慌了,现在回想公爹那模样,脸色没问题。
应当没大事儿。
家里闹了一通,桌上最后还是叶正坤跟施蒲柳一起收拾的。
灶屋收拾完,叶正坤夫妻俩收拾完后,回屋躺下。
两人又细细琢磨了今日这事儿,最后越想还是越气。
施蒲柳性子这么没棱角的,都暗暗骂了他妯娌好几遍。骂完气儿顺了,才忧愁道:
“相公,咱哥儿性子刚烈。好在今日这事儿没安在他头上……但哥儿也到年岁了,要不……要不咱明日跟娘提一提,请媒人给哥儿说亲了吧。”
这事儿早该提了,只不过夫妻二人看自家哥儿没那个心思,就想着由着他,多留几年也行。
但现在看来,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就是这一两年不成婚,提早看上,也多些时间选个好点的儿婿出来。
叶正坤摸了摸二人中间小儿子的脸,没注意到豆苗眼皮底下眼珠子在转。
他思忖片刻,点头道:“是该跟娘说了。”
要是之后再来这么一遭,他怕哥儿彻底嫁不出去了。
第12章 不同意
半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叶以舒猛地睁开眼,翻身坐起。一头长发披在身后,腰背挺拔。他轻轻抬手,洗得发白的亵衣勾勒出精瘦的腰。
“啪嗒——”一滴水在手上溅开。
叶以舒抬头,浑身散发着低沉的气息。
“阿舒,阿舒开开门。”门外声音响起。
叶以舒掀开薄被,趿拉着鞋开门。
他娘裹着外衫抱着一个木盆,另一只手举着油灯道:“外面下雨,你屋里可漏?”
“漏。”叶以舒接过木盆,飞快搁在床上。
施蒲柳见状,惆怅地皱起眉道:“等不下雨了,再让你爹上去修整修整。”
叶以舒道:“知道了,娘,你快去睡觉吧。”
“欸。”施蒲柳打端着油灯在这窄小得只能容得下一张床、一个柜子的屋子打量了一圈,确认只有一个漏水的地儿才举着油灯出去。
叶以舒关了门,听着震耳的雷声走回床边。
“啪嗒、啪嗒……”屋外雨如天河倒灌,屋内漏雨的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吵吵嚷嚷,让人再睡不清净。
叶以舒爬上床,坐在床头角落。后背靠着遮了麻布的凹凸不平的墙面,听着那轰隆的雷声发呆。
他耳朵灵敏,睡眠也浅。一般晚上醒过一次之后,再想睡着就得熬到寅时。
叶以舒脑中惦记着给他娘看病的事儿,思绪纷乱。跟前雨滴声伴着他。
他闭着眼睛,脑海里走马观花又想起上辈子的事情,没什么留恋的。
恍恍惚惚,好似听到了鸡鸣。再睡熟去,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次日清早,暴雨歇了。
开门出去,院子里铺着的石板被冲刷得干净,这石板还是当初叶家太爷爷专门给他爷寻的。
篱笆上,挂着的南瓜叶绿如墨,毛绒绒的叶片上雨滴垂坠。他娘这会儿正拨开那南瓜叶,揪着一个嫩绿的小南瓜割下来。
“娘。”叶以舒道。
“哥!”隔壁,豆苗开门揉着眼睛出来。
叶以舒抓着他的手拿开道:“不能揉眼睛。”
“知道了。”豆苗慢吞吞道。
施蒲柳回头见两个儿子并排站在屋檐下,笑着道:“昨晚睡得还好吧?”
叶以舒点点头。
“被子打湿了没,要不拿出来晒一晒?”施蒲柳问。
“没有。打雷那会儿我就醒了。”叶以舒道。
施蒲柳关心完自己两个儿子,道:“锅里有热水,你先带弟弟去洗洗脸。等会儿就能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