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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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以舒将信送到驿站,交了银子,又去附近的菜市买了些菜回来。
府城菜价贵,都是城外面的菜农送进来卖的。
种类比县里的多,像县里少见的辣椒、香菜还有些香料如孜然之类的都能买到。
菜品多,意味着要做吃食可发挥的就多。
但叶以舒没打算再做吃食。
一则,他没那手艺。
二则,家里已有工坊,那些糖、土豆粉的产量今年只会更多,他想在府城开个粮油铺子,比做那吃食更方便。
东西有现成的,可以直接运来。
叶以舒做好了打算,就有意识地在街上打听。
正好买菜时看那肉铺挂着出售的木牌子,里边几个牙人正带着客人看。叶以舒去凑了个热闹。
这肉铺门面小,位置就在菜市。里面逼仄,放了那分猪肉的案台之后,最多再放下两张四方桌。
“这铺子作价几何?”
里头牙人只管着自己带来的客人,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叶以舒问的是门外还进不去的哥儿。
这哥儿身着紫衣,戴了面纱。
不像自己学了点功夫像个武夫,这哥儿是极符合大邱的审美,身段只看着都柔韧似兰草。
哥儿看来,眼带秋波似的。
面纱底下的红唇弯起,他问:“怎么,你也想买?”
连声音都似飞泉鸣玉,好听极了。
叶以舒:“只是问问,瞧着来看的人多。”
哥儿道:“二百两。”
“二百两……”叶以舒瞧着那铺子点头,“府城这地段,买下也合适。”
“非也,二百两租一年。”哥儿笑,像故意的。
叶以舒咂舌,低声:“怎么不去抢呢?”
“就是啊,怎么不去抢呢?”哥儿也同笑得那桃花眼弯了弯,“哥儿还租吗?”
“租不起。”叶以舒拱手就走。
紫衣哥儿看着他,笑意不减:“挺特别的哥儿。”
“林老板,这铺子……”
“签契吧。”
“诶!林老板这边请!”牙人笑得将人往旁边更为宽阔的食肆里带。
这食肆是林恣的,买这肉铺不过是为了将两边打通,扩大食肆面积。
叶以舒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个有钱的主,只听闻那么间铺子租金都二百两一年,觉得荒诞极了。
这银子放县里能买他家宅子了,府城却只能租个小铺子。这价钱是不是有些过于高了。
高得有些不寻常。
到家中,叶以舒想到自家这房子的租金,一下觉得这价钱还算低了。
“阿舒叔。”小舟立在门口,黑眼仁满怀欣喜地望来。
叶以舒关了门,对小孩道:“你师父回来了吗?”
“还没有。”
叶以舒先把带回来的排骨泡水,淮山削皮备用。待会儿炖个汤,中午正好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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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雨势转小,浓云散去。
叶以舒一锅汤都快炖好了,院中响起了敲门声。
“师父。”两个小孩出去迎人,叶以舒盛汤上桌。放下筷子,他招呼人吃饭。
宋枕锦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过来,是他常穿的青色。瞧着他头发湿润,叶以舒又拿了棉帕给他。
“找到贺家人了?”
“找到了。贺家人直接告知了贺老大夫的住址。”宋枕锦沾去头上的雨水,目光不离叶以舒,“明日就去拜会贺老大夫。”
叶以舒瞧他后颈还是湿的,拿过帕子按着他肩膀,几下沾掉水珠。
他摸到叶以舒里头的衣服,泛着潮意,他拧眉:“不是带伞去了,怎么会淋了雨?”
“回来时遇到个小姑娘没带伞,我正好快到家门口了,就让她借了去。”
“宋大夫真好心。”
“阿舒也好心。”
叶以舒被他逗笑,赶紧让人喝点热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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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如银竹,没入已经生了青苔的墙角。
已经是第二日,但雨还不见歇。
一早,宋枕锦跟叶以舒二人驾着租来的马车停在门前。
换了衣服的闫季柏牵着小舟从家里出来,上了马车,随他俩一起去拜访贺家老爷子。
从府城城里过去,马车要走半个时辰。
出了城,往西南方向走,远处山峦起伏,那贺老爷子住的村落就在那边山下。
他们出发得早,到了那谢家村时,时辰尚早。
这府城外的村子跟他们下林村没什么两样,瞧着家家户户大门半闭,村子里来往的也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
稍稍一想,多半都是去府城里谋生活去了。
到了村子,也不用打听,寻着那离山脚最近的一间屋舍去,就是贺老爷子的住处了。
他们租来的马车能进来,看他家门前的车辙印,想必老爷子都搬出城里了,慕名而来看病的人也不少。
下了马车,叶以舒去敲门。
他家养着狗,马车到时就汪汪叫。听得里面小童一声呵斥,接着就来开门了。
叶以舒回头,见闫季柏正好拎着小舟下马车。小舟蜷缩着腿,无辜望着他师父。
叶以舒面上带笑,待门打开,回看着小童。
“可是来看病的?”小童谨慎,门就开了一道缝,两手还压在门里侧。
宋枕锦道:“不是,你只道焦遇大夫的徒弟宋枕锦,来拜见贺老大夫。”
“好,你们稍等。”那小童又关紧了门,噔噔噔地跑回去。
“师父,有客人登门。说是那焦遇的徒弟……”
“你可小点声吧!”门内又传来老者的声音,“可是叫那宋枕锦?”
“是这个名。”
“请进来吧。”
这院子不隔音,里面谈话外面听得清楚。
门彻底打开,小童软乎乎的小手一抬,道:“客人,请进。”
“多谢。”宋枕锦道。
叶以舒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儿落后一步。
到院子里,那小童看着小舟,两个小孩个头一般,童子发髻,衣服同色同款。
面面相觑,活像照镜子。
小童张大了嘴,忽然埋头就往屋里跑,躲在了正在收拾草药的老者身后。
“师父,他跟我一样。”
贺伯愈,府城有名的老大夫。行医近五十年,如今年过七十。
宋枕锦进来他只看了眼,又低头收拾他那些个药材。
小徒弟躲在他身后悄悄说话,贺伯愈赶紧将他的小手挪开,低声道:“旁边去,师父正生气呢。”
“师父没生气啊?”小童抓着老者衣摆道。
贺伯愈抽出自己的袖子,戳着小童鼓鼓的肚子,急急忙忙道:“远些远些,自己背书去。”
小童不敢再言,蹲在老者后头,悄悄打量他们一行。尤其是跟他穿得一模一样的小舟。
宋枕锦端正衣襟,行礼:“晚辈宋枕锦,拜见前辈。”
老爷子还是不他,甚至转了个方向,侧对着他。
宋枕锦不疾不徐道:“久闻前辈大名,受师父所引,过来一见。”
贺伯愈脑袋一甩:“哼!”
叶以舒轻轻拉过来小舟,又冲闫季柏眼神示意。
别碍着他俩事儿了。
这老头脾气古怪,他家宋大夫有得受。
“四年前,晚辈在县里学有小成,师父想引荐晚辈到前辈这里继续求学,但晚辈考虑到十几年未归家,家中还有父亲,便停下求学回家中行医。”
“绝非是晚辈不知礼数,不慕前辈医术。只是想处好家中,专心到府城求学。还望前辈原谅。”
叶以舒坐在旁侧,看那老头看得清楚。
只见他那两个眼珠子打转,悄悄看他家还躬着身子的宋大夫。看一眼,又快速收回,好似并不在意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