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你起吧,我听闻你在你们县里已经有所成,也用不着我教了。”
小舟抓着叶以舒手指,仰着头,圆眼满是担忧。
叶以舒搓了搓他额前的胎毛,摇了摇头。
老头明明是看上宋枕锦了,但还端着架子,是他们宋大夫给的台阶不够。
毕竟是迟来了四年,不是四个月。
他要是个有门手艺的,旁人跟他说介绍了个机灵聪慧的徒弟,他自然是盼着。
可盼着盼着都四年过去了,本都失望了,迟来的徒弟却上门了。
那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要吧,堂堂大师,上赶着收徒吗?面子哪儿搁。
不要吧。那可是个闻名一县的好苗子啊!想传承手艺的,谁不稀罕好苗子。
老头为难也正常。
只他们宋大夫,最近可能得勤快一点往这边来了。
第72章 租铺子
如叶以舒所料, 宋枕锦在贺老爷子这儿怎么说都没能让老爷子点头同意,最后他们是被贺家的小童请了出去。
小童等他们走后,关了门, 跑到还巴望着门口的贺老爷子身边。小身子倚着他道:“师父, 你真的不收下那个人吗?”
“哼!他说不来就不来, 说让我收下我就要收下?不收!”贺伯愈嘴巴上这样说, 可心里又焦虑。
天知道当初焦遇那老头儿说他遇到个好苗子,自己有多羡慕。后头那老小子居然还教不了了, 可想而知这小子多有天分。
焦遇与他也算半个同门,不过他是关门弟子,焦遇就跟现在的宋枕锦到他这儿一样, 是他师父半路教了一段时间的。
以往他盼着念着, 人不来。
现在终于来了,但他好歹也是府城有名望的大夫。
越是不轻易同意, 那小子就能多多往他这里跑,以后跟着他才会更加珍惜。
“可是师父, 你难道不怕他跑了?万一他找别的大夫了呢?”
“你是看不起你师父我?”
眼见着老头吹胡子瞪眼,像生气了,小童赶紧闭上嘴, 蹲在他师父腿边收拾才从山上采的药材。
“明儿个,你照旧去隔壁呆着。”
“师父你要上山啊?”
“不上山哪儿来的治病的药材。”
“可万一他们明天又来。”
“那你就说我上山去了不就得了。”
“哦。”小童低着脑袋, 扯着草药道。
*
回去路上, 两小孩坐在马车里。
叶以舒驾马,宋枕锦坐在他旁边。他穿的是宽袖青衫,袖摆大,落在旁边哥儿的腿上。
叶以舒后背挨着宋枕锦身前,靠着他些, 被细雨吹得眯着眼睛道:“贺大夫没同意,明日几时去?”
“朝食过后,我自己去便行了。”宋枕锦声音平缓,拿过叶以舒手中的缰绳,“阿舒进车厢里去,雨大了。”
路两旁的叶片上,雨滴砸下,噼里啪啦。
叶以舒额上接了几滴,凉丝丝的。他赶紧让小舟把车厢里的帽子递出来,一下扣在宋枕锦的头上。
又拿了蓑衣,披在他身上。
宋枕锦看着前面的路,顺手抓住蓑衣边缘,没曾想抓到了叶以舒的手上。
两人一顿,叶以舒笑着抓紧给他拢了拢。
“回去再给你牵。”说罢,钻进了车厢里。
宋枕锦手心残有余温,轻轻握成拳,搁在了蓑衣下。
风急雨骤,水雾腾腾。
马车在路上小心慢行,过了进村的山路后到了官道,随后速度就稍快了。
花了半个时辰到家后,叶以舒先去把马儿牵进柴房。
闫季柏带着小舟回屋里,宋枕锦随着叶以舒而来,看他给马儿擦洗,接过帕子自己来。
叶以舒走到一旁,对他道:“要不咱家还是买一匹马算了。”
现在手上有银子,也不用过得那么拮据。这租的马儿毕竟是别家的,要是生病了、受伤了,他们还得赔银子治病。
马儿金贵,但他们现在也不是买不起。
宋枕锦想了想,看手下这匹枣红色马儿乖顺,摸了摸它的脸道:“它不错。”
叶以舒便笑:“那我去跟人家商量商量,能行就买了?”
正好,今日当试驾了。
“好。”宋枕锦答应下来。
他们起先都没预料到贺老爷子住在城外,这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时辰。宋枕锦以后去那边的次数必定很多,有个代步的马儿还是方便些。
而且府城太大,从城东到城西走都要花半个时辰,有了马儿,阿舒以后办事也快些。
两人一拍即合。
第二日宋枕锦就驾马车继续登门见贺大夫,叶以舒就去马行问价。
马儿价高,是驴的几倍。
他们家的那匹枣红色马又高又壮,还正值青年,脾气也温顺,叶以舒跟人一番讨价还价,也花了二十两才买下。
至于那车厢,也花了个三两银子。
车厢木料用得好,结实耐用,好好珍惜一代传几代都不成问题。
交了银子,签了契,家里添了来府城的第一个贵重成员。
而远在县里的阿黄还在他家看门,阿黑则被送回宋家。因着如此,周艾去县里就频繁多了。
不过这些,叶以舒都不知晓。
*
安顿下来,叶以舒等着叶家的回信。期间跑去府城开始打探铺子跟仓库的事儿。
府城物价高,一进的院子少说大几百两。二进更不用说,没个千两拿不下来。
叶以舒打算租铺子,就专盯着那面积合适的铺子打听。
不过自个儿跑了几趟,不是租金高了,就是位置还差一些。叶以舒没法,只好决定去找牙人帮忙看。
临近下午,不见宋枕锦回来。
小舟跟闫季柏没有跟着宋枕锦去,都在家里念书识字。再晚些,叶以舒开始准备晚饭了,还不见人。
他眼皮急跳,坐也坐不住,干脆把饭做好再跟两小孩说了一声,锁门出去。
去贺家就一条路,叶以舒沿着那条路去找。
要是宋枕锦回来,也能在那条路上遇到。
叶以舒雇了马车去的,到了那村中贺家门口,只见他家的马儿还套在那树下。那小童正在提着桶喂马。
叶以舒给了车夫银子,看小孩踉跄要摔倒,大步上前一手拎着人一手拎着木桶。
“拎水也不叫个人帮忙。”
小童仰头,见是叶以舒,拍了拍衣服行礼道:“宋家夫郎。”
“你师父呢?”
小童指着山中道:“师父上山采药了,你家相公也跟着一起去了。”
叶以舒望着那连绵不绝的青山,这会儿已经是傍晚,密林中已经漆黑。
前面几日又在下雨,以叶以舒的经验,山中绝不好走。
“他们说了今晚不回来了?”叶以舒声音稍显急切。
小童道:“没有。但是往常师父都是在酉时末戌时初就回来了。现在早已经过了酉时,都黄昏了。”
小童水亮的眸子溢满担忧,但是师父让他待在婶婶家,他回来就会来接自己。
山中有野兽,晚间正是野兽出没的时候。若再不回来,在山中遇上个什么,凭他那柔弱相公跟个老头儿……
叶以舒越想越担心。
“你师父往哪边上山的,常采药的山头你知不知道是哪一个?”
小童四五岁,已经知事儿。且贺家就他跟贺大夫在,他师父也常常跟他说山里的事儿。
叶以舒一问,小童就指着最近的几座山道:“这几座师父去得最多,再后头的深山他一个人不会去的。”
“我去找,你帮忙看顾下马儿,喂点草。谢谢了。”
叶以舒说着走了几步,又倒回来道:“可有火折子,再给我缠个火把。”
“有!”
小童进了家门,跑着领叶以舒进去。
备齐了东西,叶以舒才进山。
外面还没彻底黑下,但进了山中,林子一遮,直接黑如墨色。
叶以舒沿着一条山路往上找去。
下了雨,地面的枯枝松叶被泡得湿润。有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打滑摔一个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