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那对人家打击可多大呀?”
“那又关我何事?”
两人能说到一块儿去,兴趣相投,现在也真成了朋友。
来往多了,叶以舒便知道眼前的哥儿哪里是柔软任搓的猫,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他凭一己之力,在这府城各家口中撕下了一块肉来。
春风楼是他的,专收留无家可归之人。那里面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买卖。还有这些小小的食肆,别看店小,但他手上有上千家。
除了他们府城,南边的、北边的府城都有他的产业。
没多久茶来了。
叶以舒引林恣去旁边坐下。
林恣道:“怎么样?要不要合作?”
叶以舒道:“你倒是说明白,合作什么?”
“糖啊。我在府城给你出地,出人,咱俩合开一家工坊。”
“咱这儿又没原材料,开在这边还要从更南边的地方运过来。那还不如直接开在南边。”
“那就开在南边。”林恣道。
叶以舒看他这么随意,有些怀疑道:“你到底是来说正事儿的,还是逗我玩儿的?”
“说正事儿啊。”林恣笑道,“南边儿嘛,这小孩儿的老家山阳府,我也有地有房,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山阳府有自己的制糖工坊,你斗得过?”
“试试不就知道了。”
叶以舒看他这般轻松态度,忽然笑起来。
“行啊,那就试试。”
两人都是明白人,做事也干脆。确定两方都有这个意向,便直接开始商量。
叶以舒本来就有扩大工坊的想法,要是在府城或者在县里做,受制于原材料,成本定会增加。
要是到原产地去,能省下不少。
两方从白天商量到天黑,宋枕锦那边始终不见人回来,已经提着灯笼找过来。
林恣看着街道上徐徐而来的人,跟那清风明月一般。怪不得叶以舒这么护着。
“明天继续?”
“慢走不送。”
林恣瞧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哼笑一声。
“看你这不值钱的样子!男人就不能纵着,免得打蛇上棍,上房揭瓦。”
“林老板,你家马车等你呢。”叶以舒道。
“见色忘友!”林恣啐他。
叶以舒笑道:“我看你是嫉妒。”
两人吵着嘴,在街前分别。
林恣上了马车,回自己家。叶以舒让闫季柏锁门,自己几步跑到宋枕锦跟前。
“相公。”他伸手抓住宋枕锦的衣袖,宋枕锦顺势牵住哥儿的手。
手心温热,掌心茧子少了些,捏住软乎了不少。
“许久不见你回来,我过来看看。”宋枕锦道。
“谈生意呢。”叶以舒道。
“跟林老板?”
“嗯。他想跟我合作,开制糖工坊。先前我还担忧怕工坊再扩大惹人眼红。但林恣今天找上门来,那我便顺势而为。”
“中秋过后,我可能要去一趟山阳府。”
“我随你一起去。”宋枕锦想都没想就道。
叶以舒摇头:“家里还有小舟跟后面那个,得有人看着。再说你跟着贺大夫学医,他能让你走那么久?”
“我说一声便是,他们两个……送去县里。”
叶以舒看他几下就做了主,笑了笑,也没说答不答应。只看着身后的少年大步往前,超过他们先进了家门。
叶以舒停下,唇忽然凑在宋枕锦的耳边:“相公,你好粘人啊。”
他笑得眼眸星光闪动。
宋枕锦搂住他的腰道:“我是不放心。”
他用比叶以舒跟轻柔的声音,贴着哥儿的耳朵,似请求道:“阿舒就应了我吧。”
叶以舒轻轻一笑,面若芙蕖,又似桃花妖。
“到时候看。”
自从开了铺子以来,叶以舒不是在家中就是在铺子里,只月首尾去码头取货。
几乎每日固定路线,来往的人都看熟了眼。
临近要去山阳府的前两日,林家的小厮忽然上门来请。叶以舒跟宋枕锦打了招呼,便去赴宴。
路上走过正街,看一条迎亲队伍敲敲打打从春风楼前路过。
“叶老板,这边请。”
叶以舒点了点头,进了春风楼后,径直上楼。
见二楼窗边,林恣斜倚着窗台往下看。瞧得津津有味。
“迎亲队伍有什么好看的?”叶以舒在他对面坐下,抓了一把放在矮桌上的瓜子,闲闲地磕着。
那新郎官儿坐在枣红大马上,模样还算端正,只不过瘦了些。
想必是哪个大户人家接亲,那大马都走到前面看不见了,后头嫁妆箱子还如长龙一般,从跟前走过。
林恣撑着脸,扫他一眼:“你可知这是谁家娶妻?”
“不知。”叶以舒道。
林恣抓过一点瓜子就往叶以舒身上扔,白了他一眼道:“是知府家的庶子。”
“不认识,没听过。”叶以舒木着脸,捡起身上的瓜子扔回去。
林恣躲闪,气笑了:“你这个不吃亏的主,请你吃瓜子呢?”
“那你双手奉上。”
“滚!”做生意的不知道府城里各种势力的情况,鬼才相信他。
叶以舒道:“新娘是谁?”
“总算问了。”林恣扬了扬眉,举手投足间全是成熟哥儿的风情,“你求我啊。”
叶以舒木着脸:“求你。”
“切,无趣极了。”跟敲木头棒子似的,一点求人的感情都没有。
谈话间,接近的队伍走到了尾巴。
林恣道:“新娘是秦家大小姐钱兰影,被他爹送去攀高枝去了。”
“钱家大小姐……”叶以舒看向楼下。
“嗯哼,就是被你踹进湖里,被你相公投了毒差点挠坏了一身娇贵皮肉的那钱家大小姐。”
“我可没干过这种事儿。”叶以舒又抓了一把瓜子,“我相公也没干过这事儿。”
“别装了,这事儿我都知道了,你当其他人不知道。”林恣道。
“可他们没来找我算账。”叶以舒还惦记着这事儿。
他不会以为钱家是什么肚量大的人家,总会动手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林恣笑道。
“可不是,就靠着这点自知自明活到现在呢。”叶以舒没会他的调侃,而是在思考他们府城的这个知府。
“这两家本就是蛇鼠一窝,给够了钱就不会有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给钱就是最大的事。”
叶以舒望着追在迎亲队伍后抢喜糖跟喜钱的百姓,瞧他们的衣服穿着,除了略贫困那些,还有不少乞丐偷偷混在人群中。
“是啊,给钱就是最大的事。”林恣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有些无奈。
“你送了?”叶以舒问。
“自然要送。不然我就春风楼不用两日就要关门。”
“咱知府一次能吃多少?”
“五百两打底,这还是见寻常铺子。像其他那些最好的店,年结时送上去的万贯都有。今年只怕要的更多。”
叶以舒没多评价,只拍了拍林恣肩膀。
林恣笑:“别以为你今年逃得过。”
叶以舒道:“你请我来就是给我施加压力的?”
林恣道:“你会说话吗?我就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心慌意乱的。”
叶以舒拱手:“我谢谢你啊。”
林恣笑得明媚漂亮:“不用谢,陪我吃顿饭就行。”
本来就想着叶以舒过两天就要走,今天当是帮人践行。桌上上了一整桌的好酒好菜。
叶以舒也是跟他熟悉了才知道,这哥儿还有点儿酒瘾。
“来!今晚不醉不归。”林恣拔了酒塞,一人倒了一杯。这酒闻着味道清新,伴着一股荔枝味儿。
“荔枝酒?”叶以舒端着杯子凑近了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