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稼禾
说着,回到租的房子。
这会儿屋里点的蜡烛,叶以舒瞧了一眼,道:“咱家都用上蜡烛了。”
“说什么风凉话呢,快来吃饭,吃了早点睡!”施蒲柳匆匆出来,“这蜡烛是屋里就有的,之后依旧用灯油。”
蜡烛比灯油好的一点是没有那股味道,但价格贵。寻常人家都用灯油。
饭桌上,叶家人坐在一起。
桌上一个炒白菜,一大盆的鱼汤。看来今晚是指着吃这一道菜了。
喝了一口鱼汤,叶以舒道:“明日初九,我去把摊车推回来。娘,你再看着我做几遍。”
灶头上的活儿施蒲柳最是麻利,哥儿说完就点头道:“行。明日让你爹跟着你去。”
吃过饭后,叶以舒一间房,两口子带着豆苗一间房。
今日又是赶路又是收拾屋子,一家四口早就累了。
豆苗沾床就睡,夫妻俩本来也困顿了,但想起哥儿的买卖,叶正坤道:“要不咱们多买些鸡鸭来养?”
“这些个牲畜养多了容易生病,还是问了哥儿再说吧。”施蒲柳也早困了,此时话都模糊了。
叶正坤道:“也成。”
另一边,叶以舒倒在床上。
没了暖被窝的宋枕锦,一个人睡还莫名有点不习惯。
他翻来覆去,脚抬起压在被子上,又嫌被子外面冷,反正怎么着都不得劲儿。
也不知道一个人在床上滚了多久,终于慢慢睡着了。
享受过一刻钟入睡,不做梦一觉睡到天亮的感觉,浅眠多梦的睡眠就更加难以忍耐。
清早,门外被敲响。
叶以舒怒气冲冲坐起来,盯着门口跟要砍人似的。
“豆苗!你干什么?!”
豆苗听这语气脖子一缩,飞快道:“娘叫吃饭。”
说完就跑,要他哥出来了他肯定要被收拾一顿。还是宋哥哥在的好,这样叫哥起床的就不是他。
叶以舒等人跑了,坐在床上脑袋垂着。
长发披散,笼罩他半身。
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没睡好的怨念都快凝成黑气将他完全包裹,跟个怨鬼似的。
好半晌,人清醒了。
叶以舒开始思考把宋大夫拐来跟他继续睡的可能性。
他出房费、伙食费,也不知道宋大夫答不答应。
要不答应……他骗也得把人骗来。为了好睡眠,为了好心情,为了长寿……很合。
宋枕锦不知道叶以舒打的主意。
他此刻在宋家,病人偶尔来上一个,其余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屋里看医书。
因为他若是出去,周艾母子就不自在。
想罢,宋枕锦还是打算上山采药去。在山中也比在宋家自在些。
县里。
叶家人吃过早饭后,叶以舒就跟他爹早早去把那些个做生意用到的东西带回来。顺便再买了些粗瓷碗、勺子、筷子,还有些火炭。
路过人家卖二手桌凳的,叶以舒带了几张矮桌子来。
有些破的折了价,他爹修修补补就能用。
鸡汤热,端着吃万一客人烫伤他们挣的钱都不够赔的,该花的银子要花。
这一通买下来,加上摊车的尾款,一下就去了一两五钱银子,看得他心疼不已。
但哥儿做事有主意,也比他们懂得多,叶正坤心疼也不会阻止。
回到家后,叶以舒就将推车给收拾了一番。
“豆苗,娘回来没有?”
“回来了回来了!”门口,施蒲柳推门进来。带出去的背篓都装满了。
“娘,咱现在做吧。”叶以舒上前,帮着施蒲柳接下背篓。
施蒲柳道:“成,相公你蒸一锅米饭去。豆苗,把菌子泡上。咸菜也给拿出来。”
说到咸菜,施蒲柳又道:“今年冬天娘腌了不少咸菜,明日都给你拿来。”
叶以舒哪有不应。
他娘做的咸菜滋味极好,酸辣口。不止陶罐里腌的,还有那现做的腌白菜丝儿,调味也极好。
叶以舒从初二能回家之后就一直跟着他娘学,到现在也能一比一复刻。
一家人齐心协力,忙活了两日,这就可以出摊了。
初九下午,因着这里还缺少些东西,他爹又驾着阿黑回去。他娘跟豆苗留在这里。
叶以舒早早去琼楼找到闻账房,先要了二十斤带肉的骨头。
当晚,院子里飘出一股浓烈鲜香。
鸡汤的味道充斥着整个院子,路过的人都得嘀咕上一句:“这同样都是鸡汤,为什么人家做的就这么馋人。”
……
灯油明灭,星辰寥落。
叶以舒跟着施蒲柳将明日所需的东西检查过几遍,确保都齐全了,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才寅时,叶以舒就跟施蒲柳起来把米饭蒸上。
天边刚露出一丝白,一家子推着摊车往鱼灯街去。
当初选这地方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离摊位近,叶以舒摊位租在菜市口,那边人来人往,人流极好。
摊车一到,叶以舒迅速将东西摆开。
豆苗自动站在摊位侧边,张口就吆喝道:“鸡汤饭,鸡汤饭嘞!纯纯的鸡汤饭,十五文一碗,只要十五文一碗!”
小孩儿声音清脆,在冒着腾腾热气的早市上飘荡,勾着半梦半醒的行人忍不住瞧上一眼。
只需一眼,就看那模样极好的……哥儿?
这般高的哥儿!
不管是看什么来了兴趣,只要稍稍靠近,就会闻到那鲜香仿佛透进骨子里的鸡汤味道。
“好香……”
“真是鸡汤饭?有没有肉?”
豆苗立即道:“有肉,咸菜随便加。多加两文给一叠青菜。”
张武是县里人,做的给人修房子盖房子的活儿。他是包工头,手下养着一帮兄弟。这活儿干了十几年,手上也算宽裕。
这一大早出门,不是媳妇儿让他出来买菜。是媳妇儿做的饭太难吃,这才早早出门说去上工。
他早饭几乎都是在外面吃,但也吃了这么多年,再好吃也腻歪了。
这会儿听到个什么鸡汤饭,管他好不好吃,就凭没听过外面卖这一口的,当即走到那摊位前拍下铜板道:“给我来一碗。”
“好嘞!”豆苗一爪子抓了铜板清点完后放自己管着的钱袋里。
他圆眼一弯,嘴甜招呼:“叔叔里面坐,鸡汤饭马上就来。我们的鸡汤是熬了大半个晚上,独家秘方,绝对好吃。”
“你这小孩儿,嘴巴会说。”张武就是个直爽性子,当即张开手招摸了一把豆苗脑袋。
豆苗被他摸得个后仰,直觉头皮都被扯到了。
不过待站直,脸上还是甜滋滋的。
他跑去拿了碗,夹了一小碟的咸菜,“叔叔,咸菜吃完可以夹。”
“叔叔要来一碗青菜吗?只需要两文钱就可以。”豆苗咧出一口白牙。
张武看着想到自己儿子,两文而已,手一挥就道:“来一盘。”
“诶!哥哥,要青菜!”
“来了!”
施蒲柳不擅说话,她便给哥儿打下手。
装鸡汤的大铁锅下炉子烧着,青菜就在里面烫熟了拿起来,口味不咸不淡,还带着一股鸡汤鲜味儿,极为解腻。
叶以舒这边往大海碗里扣上一碗米饭,鸡肉丝儿、鸡汤煮出来的菌菇都给添在一旁。
再从锅里舀出一大勺的鸡汤淋在上面,放上点儿枸杞。
他手稳,径直端到桌上。
“客人,慢用。”
鸡汤饭、青菜齐上,叶以舒道:“桌上有葱花,要吃自己添就是。”
张武谢过,瞧着那一碗新奇玩意儿。
鸡汤饭嘛,谁没吃过。不就是把鸡汤倒进饭里,搅和搅和就吃了。
但这鸡汤一点不腻不说,色泽金黄。红枸杞点缀,就连那里面的饭都扣得圆胖胖的,一看就感觉滋味儿不一样了。
张武心里隐隐想:还行,有坑钱的样子。
再有那菌菇,苍径县多山,谁家没吃过菌菇炖鸡。香是香,但吃来吃去就那一个味儿。
张武秉承着能填饱肚子就成,先抿了一口汤。
霎时,舌尖像被触动,那鲜香直往肚子里钻。馋虫鼓动,张武一瞬间就感觉到了饥饿。
他抿抿唇,拿着勺子搅拌搅拌,用那米饭就着鸡汤想直接往嘴里倒。
但太烫了,他又只好吃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