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喜事 第22章

作者:Econgee 标签: HE 古代架空

只是看了一眼,他就哼笑了出来。

这下他信这个大少爷还是个雏了。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左右他们两人之间不会有更进一步。

做完该做的事情,广寒仙也终于能歇息了,此时已是日暮黄昏。

他掏出自己摘来的野果,坐在火堆旁一边吃一边烤自己湿漉漉的长发。

野果有些酸有些涩,堪称他此生吃过最难吃的东西,不过聊胜于无,他就还是干干净净地吃完了——还留了两个,给时易之醒来后果腹。

吃饱喝足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懒洋洋的,旁边的火堆还一直在散着暖烘烘的热度,柴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又与石檐外雨声相融混合,一切都让广寒仙开始变得困倦。

他蜷缩着抱着腿,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了膝盖上,眼睛一眯一眯地打瞌睡。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睡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寒公子。”

广寒仙的脑子嗡地一声响,立刻扭头看向身后。

就见那个原本一直躺着连姿势都不会改换的人,此刻竟然微微地抬起了上半身,而他盖在那人眼睛上的树叶,也因着这个动作而滑了下去。

即,他不着一缕的模样被看了个遍。

广寒仙的额角跳动了几下,立刻将晾在架子上的衣服扯下,朝着时易之兜头扔去,然后开始急急地往自己的身上套衣服。

刚刚苏醒的人似乎感知错误了这件单薄衣物的重量,往后瑟缩了一下,才堪堪抬起几寸的脑袋就再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人又不动了。

将身上的衣物给整理好,广寒仙回身试探地喊了一声,“时易之?”

没反应。

于是他又捡起树枝不轻不重地戳了几下。“时易之你是不是醒了?快点回我的话。”

还是没反应。

他把手中的东西丢了,走过去一把掀开盖在时易之脸上的衣物——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但呼吸绵长均匀,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说不上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如何,总归广寒仙没那么紧绷了。

不过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这样的意外,广寒仙将烤得差不多的衣服给重新套回了时易之的身上。

这下谁也看不了谁了,十分公平!

-

山间的夜晚很快来临,一眼望去,石檐外尽是一片昏黑,只有雨滴砸在叶片枝桠上的声音昭示着外面的世界还存在。

这样的夜晚总是极为漫长,每一时每一刻都难熬。

广寒仙又往火堆中添了一些柴,在确认它短时间内不会熄灭后,也摸索着躺到了叶床上。

今日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半路被歹人给拦截马车;又是一刻也不能懈怠地爬山;然后为了救时易之从悬崖陡坡上滚落到河中,自己从河中费力地游到岸边不算,还再一次返回河中把时易之也给捞上了岸;不好容易找到了可以避雨的地方也不敢歇,赶忙又去找了打火石与木柴;收集完这些之后还忙忙碌碌了许久……

而这期间,再算上晨起出门时填肚子的那些吃食,他也就吃了一碗粥、几块糕点和两个酸涩的野果。

不仅如此,几番上山下水、救人捞人,他的身上不知被石块、树枝、泥沙弄出了多少的伤,如今动作幅度大了都会感到身体酸痛无比。

如此种种,纵使是铁打的人也会扛不住,何况是广寒仙。

虽说他以前过的不是什么好日子,但也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跟着这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真是开了眼了。

广寒仙脑中混混乱乱地想了很多,数次在心中提醒自己夜深危险不要睡死过去,然而还是无法抵抗住身体的疲惫,最后昏昏沉沉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火堆张牙舞爪地烧,大雨也仍在肆无忌惮地倾泻,唯有石檐下的两人熟睡着。

-

当时易之意识到自己或许是昏迷着的时候,便再也无法安眠了,他几度挣扎着想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可沉重的身体却又屡次带他陷入一片混沌中。

也不知抗衡了多久,他终于艰难地掀起了犹如千斤重的眼睑。

然而睁眼最先看到的却不是山林间的草木,也不是潮湿危险的河岸,而是一道昳丽颀长的身影。

不用做任何思考,也无需看到脸,时易之当下便认出了这是广寒仙。

不知为何,恍恍惚惚之间,时易之的脑中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场景——不着一缕的广寒仙抱膝坐在火堆旁,柔顺的墨色长发披散着挡住大半的身体,可劲瘦的肩与如玉的肌肤还是得以窥探几分。橙黄的火光柔柔地铺了一层在广寒仙的身上,映着长发都带了几分动人的暖。

广寒仙回头的刹那,两人对视上的霎时,他们二人仿佛再也没了任何的隔阂,天地万物、混沌世间也只剩下了他们彼此。

但是看着此刻衣着整齐的广寒仙和自己,时易之就知道这又是自己捏造出来的一个梦境了。

美梦常有,现实不可多得。

时易之现在身体还疲乏得很,脑袋也很是疼痛混乱,可这并不代表他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耗费了短短几息,他就捋清楚了现在二人的处境。

他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被那些人给重击了脑袋,之后的事情虽然没有记忆,不过他猜想是他意外跌下了山崖,然后又恰好被在附近的广寒仙给看见了,为了救他,他们二人最后一齐坠入了河中——对于被河水带着往下冲的那一段,他略有几分感知。

昏迷的他自然无法做些什么,此刻能够平安地躺在可以躲避的石檐下,想必也是广寒仙的功劳。

再将周围环视一圈,石檐下升起的火堆、干燥的衣物、柔软的叶床,以及摆放在旁边的两个野果,这些无一不昭示着广寒仙的劳苦。

时易之几乎无法想象那样柔弱的广寒仙是如何做到这些的,他只知道,是他亏欠对方良多。

当初将广寒仙带出南风馆的时候,他曾信誓旦旦地允诺会给他好的生活,不会再教他尝尽这人间的艰苦,可如今一月还未过去,广寒仙就被他连累而陷入到了这样危险的境地。

他那样好的人,怎么能吃这样的苦呢?

不过在这些繁芜的心绪之中,又还是有那么几缕格外与众不同的。

时易之早已习惯了照顾他人,也习以为常了并不相熟的人总以利己为先,他与广寒仙相识不过十几天,若对方为了顾全自己而放弃救他,其实也情有可原,但广寒仙并未如此。

他从未放弃可以称之为累赘的时易之。

堪堪想到这里,原本背对着时易之侧躺的人忽然翻了一个身,在几番调整姿势后,又以面对着时易之的姿势安静地睡着了。

他不自觉地将气息压得轻了些,讷讷地盯着那张离自己不过几寸远的睡颜看——眉心紧蹙、嘴唇泛白,睡得似乎并不安稳。

时易之的心骤然紧缩住,身体开始轻微发颤。

藏在深处冗杂的情绪突然就涌了上来,不仅分成细密的丝线仅仅地缠住他的鼓动的心,还吊住了他的每寸肌肤在慢慢地拉扯,让他每吸一次气心口都会泛起一阵酸痛。

时易之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人生二十一年,身边人走人散,多数因利来因利往,有的奔着时家大少爷的名号,有的为求时家钱权的庇佑,唯独广寒仙为了时易之这个人煞费苦心,吃尽苦头。

“我会好好对你的。”时易之无声地起誓,随后艰涩地抬起自己的手,大胆地出格地搭在了广寒仙的肩上。

熟睡的广寒仙无知无觉,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了热源,在呓语几声后又往时易之的方向凑了凑,最后将整张脸都埋入到了时易之的胸膛里。

时易之偏了个头,将鼻尖贴在广寒仙的发丝上。

嗅着那馥郁的桂花香气,他也再次昏睡过去。

-

广寒仙睡了一个不算舒服的觉,却睡得很沉。

醒来的时候有些懊恼,暗自骂自己没有警觉心,在这样危险的山林中都能够睡着,万幸昨夜没发生什么意外。

外头已是天光大亮,他正准备起身,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身上怎么变沉了许多?

猛地睁开眼睛一看,眼前竟然出现了一个源源不断往外散着热的胸膛。 ?!

槽糕。

他立刻爬起来,将时易之压在身上的手臂给丢了回去,然后拉远了距离。

什么正经人家的大少爷,人都已经半死不活的了,竟然还知道晚上要抱着一个人睡,简直就是高门大户里面养出来的劣习!

可他心中不满归不满,还是起来碰了碰时易之的额头,确认人没有发热后,才转过去给火堆添的火。

外边儿的雨还是没停,但昨日捡来的树枝木棍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今日得去拾些新的,也可以顺道在山上看看有什么吃食,当然要是能遇见偶然上山的村民最好,他怀里还有几百两的银票,因着提前用油纸包裹好了,所以并未被河水雨水给搅烂,还是能用的。

要是遇见了人,他就用那些银票做交易,让他们把自己和时易之给带下山去,先找一个能看大夫的地方先安安生生地过几日,其余的等时易之醒来再说,应该不成问题。

广寒仙在脑中计划了很多,不过一个也还没有开始做,石檐外的林子里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第23章 第二十三枝 护在怀中

广寒仙听着那声音像是时易之贴身小厮益才的,别的他不好说,但益才既然能让时易之吩咐那么重要的事,应当是可以信赖的。

于是他立刻对外喊着应了一声,“时易之在这边!”

林子里的人敏锐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又高喊了几声,广寒仙一一应过后,他们就立刻高喊着往这边跑来。

广寒仙旋即走到时易之的身边想要将人给扶抱起来,哪知手才堪堪碰到时易之的肩膀,一群人就出现在了石檐下,挡住了一大片倾泻进石檐的光。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瞧见有个陌生的小厮对着后头大喊道:“王管事,大少爷确实在这里。”

听到这个称呼,广寒仙面上的笑顿时褪去。

假使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个给时易之添堵的、让茶农怒不可遏的管事也姓王,似乎就叫王房。

这事仔细一推敲,便能猜出他们半路遇袭掉下山崖,十之八九也和这个叫做王房的人相关。

若真的是他一手策划的,那此刻,是福还是祸?

因着这点疑虑,广寒仙也歇了想要将时易之抱起的想法,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提防。

他下意识地换了个动作,一只手托着时易之的肩背半跪在地,另一只手盖在时易之的侧脸上,将人往自己的怀里摁。

片刻后,山林中就走出了一个撑着油纸伞穿着雨衣的男人。

男人的年岁其实看起来并不大,但唇上留了几撮打理整齐的胡子,由此显得沉稳可靠许多,笑得时候两眼眯起,又多添了几分亲近感。

“大少爷,寒公子,小的可终于找到你们了!”王房走到檐下,伞都还没来得及收就开始行礼。

广寒仙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面上的表情一分都未变,只是放在时易之脑后的手更用力了些。“有劳王管事了来寻我与含章了。”

喊时易之的字是他刻意为之,为了就是模糊与时易之的关系。

眼下这大少爷昏了过去无法主事,益才再亲近在旁人眼中到底也只是个下人而已,所以他不得不站出来,否则主动权将会被王房掌握在手中,他们将会处处被掣制。

想到这里,他又问道:“不知含章的贴身小厮益才在何处?”

他方才分明就听见了益才的声音。

王管事舒展了一下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就传来了益才急匆匆的声音。

上一篇:夫郎他有两幅面孔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