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第19章

作者:萧寒城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白月光 HE 古代架空

千钧一发,谢瑾一把搂住了裴珩的后颈,往下闪避。

可距离太近了,那锋利的箭簇还是擦破了裴珩的肩,几滴热血飞洒在空中,溅到了谢瑾的鹂鸟钉上。

刺杀!

方才还在亲热接吻的那对男女,此时已将杀意暴露无遗,拔出刀剑便向他们砍来。

裴珩没顾及伤势,从谢瑾的腰间摸出那把匕首,上前凌空一脚,又屈臂抵挡住了一剑——

听到厮杀打斗声,楼中顿时一片惊叫,彻底乱了套。

崔十娘也始料不及,赶巧今日殿前司没有人跟来,她只得强行稳住阵脚,想办法先去请最近府衙官兵来救援。

须臾间,不知又从哪跳出了六七名蒙面杀手,周围的脂粉香气掺杂了几缕血腥,都变得危险至极。

眼下他们逃不出去了,只能厮杀。

裴珩持刀退了几步,一下没刹稳——

谢瑾一个侧身,忙用自己的胸膛稍抵住了裴珩的上身。

他这才发觉,不过几招功夫,裴珩的额角就已离奇冒出了大片大片的汗珠,连神情都有几分恍惚。

他心料不对,定睛一看,果然,从裴珩那道伤口渗出来的血都是浓黑的。

……箭上有毒!

处在劣势,这样再缠斗下去不是办法。

谢瑾见状,忽咬牙高声往外一喊:“殿前司,速速护驾——!”

刺客分神大惊,谢瑾就趁此一把抓住了裴珩,转头拼命往楼上跑——

“追!杀了狗皇帝!”

他们二人一路狂奔,也不知道到了几楼,见到有隐蔽的空房间,便立马躲了进去。

裴珩眼皮发沉,眼前一片模糊,还在止不住地大口喘气。

谢瑾将他拖到床榻上,一把扯开了他的领口,取回他手中的匕首,直接对着他的肩“刺啦”一刀,将那毒箭造成的伤口划得更深更长。

这一刀痛得很,直接激起了裴珩生死边缘的愤怒,许是毒素作用下,他的意识也开始混乱不堪。

他仰着后颈,一把抓住了谢瑾的衣领,眼底猩红:“挽春楼是你的地盘……是你要杀我!”

“我要杀你,那我又跟着跑什么?”

谢瑾面色沉着,又不留情地将他给推了回去,继续清创,用了教训的口吻道:“那箭上有毒,得尽快清理出毒素,想活命就忍着点。”

裴珩感觉到他是设法在自己的肩头放血,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从前是条贱命,不知多少次都要被人欺踩得快死了,可每次他都心有不甘,凭着意念硬熬了下来,全是自救。

唯独这一次有人要救他,裴珩竟生出了一丝松懈动摇的念头。

可救他的这个人偏偏是谢瑾,裴珩不甘愿在他面前显露出分毫的脆弱,于是咬着牙关硬撑,抽出丝丝冷气:“若是朕死了……”

刺客用的是剧毒,谢瑾已清出了大半的毒血,可裴珩唇色乌黑,肩上的肉还是在迅速溃烂,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冒出虚汗。

谢瑾看得出他很疼,便搭了一嘴,想转移他的注意:“死了又如何?”

裴珩连放一句完整狠话的力气都没了,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便用野兽般撕咬的力道,仰颈去咬住了谢瑾的唇,攫走了他所有的呼吸。

谢瑾的心猛然一震,正欲推开他,就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是那几名刺客!

生死关头,容不得半点矫情。

他当即明白过来,反客为主,翻身趴到裴珩的身上与他亲吻,而后迅速拔下发簪,像个女子一样将浓密的头发尽数披散下来,从后面挡住了彼此的脸。

裴珩动作停顿了下,似是失了意识,而后更加疯狂地陷了进去。他甚至张开五指伸进了谢瑾的发根中,要不顾一切地去加深这个吻。

下一刻门被踢开,几人就见到这幅香艳的场面,犹豫片刻,便果断去了下一间屋子搜寻。

可这吻还远远没停。

他们凶残又热烈的气息交错不清,一度让人忘记了生死,忘了是真实还是虚妄。

连谢瑾往日的清醒克制,都快被彼此的呼吸声淹没了。

不多久,混乱的尖叫声渐渐小了,耳边就陆续传来“抓刺客”,还有人破窗而逃的声音。

“皇上——”

“皇上找到了吗!?”

谢瑾如大梦初醒,卒然抽离,得以大口喘息。

裴珩却仍浑浑噩噩,意识模糊,可他放在谢瑾后脑的那只手无意识地还在发力。

“继续找!”

“大家分头搜寻!”“大殿下应与皇上在一块,任何线索都不要落下!”

声音越来越近了。

谢瑾只得再往他的唇上碰了一下,不太熟练地哄道:“阿珩,快起来,回家了。”

第22章 夜审

御医在陵阳殿忙得左支右绌。

过了四更天,天色微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阴冷彻骨。

裴珩还不见醒。

司徒钊和康怀寿连夜入了宫,此时与一众官员都侯在寝殿外等消息。

司徒钊来回焦灼踱步,瞥见康怀寿正站着闭目养神,不由过去嘲了句:“康太师,皇上都已这样了,您的心肠还真是硬啊——”

他一语双关,意有所指。

“有御医在,司徒丞相急也无用。”康怀寿无动于衷,又稳声慢悠悠道:“有些话也不必说得太早,别到头来,是贼喊捉贼。”

司徒钊抱拳皮笑肉不笑:“在下愚钝,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太师指教一二。”

康怀寿也冷笑了下:“谁雇的刺客行凶,意欲杀谁?老夫不知,司徒丞相也不得而知吧。”

两党之首笑意逢迎下,尽是剑拔弩张。

司徒钊望着这雨,也故作一副气定神闲,将手背到了身后:“太师说的极是,那群刺客皆已自尽,殿前司没从尸体上挖到任何线索。可皇上是受何人蛊惑才去的青楼,想来应不难查证吧?”

康怀寿这才掀开眼皮,没好气地斜瞪了司徒钊一眼。

就在这时,姚贵从殿内忙不迭地跑了出来,激动告知:“康太师、司徒丞相,御医说万幸这毒渗得不深,皇上现下已无大碍——”

司徒钊松了口气,便走欲进去瞧:“皇上醒了?”

姚贵暗使了个眼神,两名太监忙弯腰上前将他拦住。

“丞相莫急,皇上醒是醒了,不过他一醒来就发了通火,说要立刻提审谢瑾!”

“审谢瑾?”

司徒钊和康怀寿皆愣了一下。

这个“审”字倒也并未让他们起疑。

除了刺客和挽春楼的那帮人,谢瑾是离案发现场最近,亦是最可疑之人,理应要审,还要重重地审。

而且皇上遇刺,他本人要亲自提审过问疑犯,纠察案情,虽心急了些,倒也合情合理。

康怀寿面色稍沉,只说:“皇上身子未愈,吃得消审人吗?”

姚贵为难:“奴才和御医们都劝了,不过皇上刚遭了这样危险的事,一时半会儿的,他心里头怒气难平啊。”

康怀寿面生隐忧之色,担心裴珩又要借机对谢瑾发难。

这正中司徒钊的下怀,他又假惺惺地宽慰起康怀寿来:“早点审清楚也好,皇上安心,咱们做臣子的也好安心。康太师,反正都已等了那么久,不如我陪着您老再等等?”

康怀寿闷哼,拂然甩袖。

不多时,谢瑾撑着把伞,就被人领进了陵阳殿。

他与康怀寿对了一眼,打了声照面:“老师。”

康怀寿忧容不展,沉了口气,还是对他悉心叮嘱:“虽说是如实陈情,可皇上还受着伤,言辞不宜过甚。”

谢瑾明白他的良苦用心,恭谨敛目道:“嗯,学生知道分寸。”

……

御医和宫人都退了出去,一排殿前司护卫持剑侯在外殿,肃穆森严。

殿内,裴珩坐躺在龙榻上,见到谢瑾来,虚浮苍白的面颊微微生出了一丝血色,偏头先尴尬得咳了两声。

谢瑾与他对视,一时竟也有些无所适从。

说到底,挽春楼的事发生还过没几个时辰,他们各自都还没将那阵紧张刺激的后劲全然压下去,胸口堵着一股说不清的燥热之气。

他们心照不宣地沉默了半晌,连眼神都在彼此身上绕弯,像是刻意回避,又像是在有意试探。

“伤口如何了?”谢瑾清嗓先问。

裴珩不太自然地将视线收回,故作无恙道:“毒都逼出来了,就是肩上烂了块肉,得要几个月长。”

他见谢瑾站得离自己有些远,就问了句:“你要看么?”

“不看了,御医都已看过了。”谢瑾淡淡道。

“嗯。”

裴珩心底掠过一丝失落,也觉得这阵情绪来得怪异,便低头压制着没有显露出来。

——谁知谢瑾下一刻就主动走到了龙榻旁。

但他一开口,说的仍是正事:“此次你在挽春楼遇刺,朝廷中人难免会对此地起疑。”

裴珩听了,勾唇一笑:“你得庆幸,朕在回宫的路上还吊着一口气。”

谢瑾微微挑眉。

“不用你提醒,朕已让齐光通知耿磐,让他在天亮之前亲自带人到那楼中,将所有东西都先移交到刑部密室。这会儿应该都搬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