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第71章

作者:萧寒城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白月光 HE 古代架空

如今想来,只后悔自己太不解风情,也对裴珩太过苛责了。

他想弥补弄月阁那次耍铃铛的遗憾。

裴珩反应过来时,一怔,心潮更涨:“哥,你怎么……?”

此等不入流的淫邪之术,从来都是裴珩提议张罗,谢瑾半推半就才肯试试,可没想到他竟会主动。

裴珩不由将双臂圈得更紧,恨不能将谢瑾嵌入自己的体内。

“话说,我们何时回宫?”谢瑾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有些喘不过气了。

裴珩稍松开他:“礼部和内府本来跟朕提议廿五启程,要不我们后日就回,如何?”

谢瑾眼尾红透:“嗯,也好。”

山林寂静,他们紧密相拥,除了黏腻闷热的水声,便只剩下在胸膛撞击的心跳声。

这样恬淡又热烈的甜蜜,令二人都觉得有些恍惚得不真实,越是情浓时分,心中就越容易生出一些遗憾。

于裴珩来说,错过了十年,太迟了。

于谢瑾来说,只剩下四年,也太短了。

他们此刻将那爱意与遗憾落到每一处实质,方才能得到一丝满足和慰藉。

天色已全暗了,夜里起了凉风,裴珩才拉着谢瑾上了岸边,擦拭彼此身上的水珠,又穿好衣袍。

“阿珩……”

“哥——”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裴珩一笑,伸手将谢瑾湿漉的卷发擦了擦,“哥,你先说。”

谢瑾也没推脱,鼻尖轻呼出气,道:“是我母亲,传信来想见我。”

“谢茹?”

裴珩动作一顿,说到这个名字当即脸色变了。

谢瑾点了下头。

裴珩警觉一嗤:“她不是在越州呆着么?都这么多年了,她突然要见你作甚?”

“她本是上京人,流亡后一直住在建康,越州偏僻,于她来说到底是异乡。听闻她身子大不如前,御医诊了也不见好转,因此想回到建康调养一段时日,正好看看我。”

谢瑾看向他,温声道:“阿珩,你若是不想见她,我也可去趟越州,最多半月就能回来。”

“不行。”

裴珩打断得不容置喙,鄙夷道:“谢茹心肠歹毒,她图什么,都不会图你的孝心。”

谢瑾见他嫉恶如仇的神情:“此话,怎么说?”

他与谢茹十年前认亲后,母子俩虽也没见过几面,有些生疏,可印象中也还算是相敬有礼。

“因为她——”

裴珩又噎住了。

他小时就一直不明白谢茹为何那样痛恨自己。

一个母亲,却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的孩子过着最不堪的日子,还动则骂自己是“孽种”“狗畜”。

自从谯丽口中证实谢瑾的身世后,裴珩才明白:那十五年谢茹虐待自己,无非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她和北朔人的孽种。

她过往在北朔军营中所受的屈辱,都想一一施加在这个孩子身上。

而今这个“孽种”又成了谢瑾……

裴珩亲身感受过那种恨意。

他只要一想到,谢茹曾经那恨不得将自己剜而啖之的冷漠眼神,就觉得她未必会对谢瑾怀揣什么好心。

这些话裴珩无从说起,一下看向谢瑾茫然时,又仓皇掩饰起自己眼底的戾气薄情:“哥,你会不会觉得,是朕太不近人情了?”

谢瑾摇头,淡然一笑:“你有你的考量,我自然信你。”

裴珩也沉静了几分,退让道:“不过这不麻烦,若你真想见她,让殿前司把她接到建康后,朕陪你一起去见她。”

他虽不想见谢茹,可只有这样他才放心。

谢瑾抬眸微诧:“当真?”

“嗯,一言九鼎。”裴珩笑说着,忽抬起手,将一枚针状物插入了谢瑾的耳洞处。

谢瑾感受到那是一枚耳骨钉,本能抗拒地往后退了半步,又被裴珩一把揽住了腰。

“哥,别怕——”

裴珩也不觉跟着有些紧张忐忑起来,胸腔微微起伏,贴着他的鼻尖安抚道:“这次,以后,都不会再是笼中雀了。”

谢瑾的睫羽轻扇,听言没再动弹,待到裴珩将那骨钉戴好后,发觉那触感并不冰冷,皆是裴珩掌心的余温。

谢瑾愣了下,便望向了汤泉。

见那枚金色耳钉在漆黑的水面中都显得分外璀璨夺目。

“哥,上次不是说你耳上的疤不易消么,朕便亲手画了张图纸,让珍宝司照着打了个新的,喜欢么?”

是枚凤凰骨钉。

凤凰羽翼如锦,作展翅冲霄之状,再看一眼,便能发现那凤凰爪下还盘绕着一条金龙,难舍难分。

金器容易衬得人俗气。

可这龙凤骨钉用的是哑金材质,上面的凤羽龙鳞皆是用一根根极细的金丝缠成,精巧华贵之余,不失风雅。

可谢瑾眉头不由一蹙。

“天子至尊者方可用金龙作饰,执掌后宫者才可用凤……”

谢瑾面色沉了下来,肃声提醒道:“阿珩,我若是公然佩戴此物,则是僭越失仪,会遭人非议的!”

说着,他便要去摘下此物。

裴珩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不肯让摘,恣意道:“朝野之间若有任何非议,朕都与你一起受着。哥,只要你我心意相通,管旁的人说什么,就且让他们议论着又何妨?”

“你……”

谢瑾与他对视刹那,顿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心头一震。

裴珩正是想借这枚耳钉,让谢瑾光明正大地僭越。

不仅如此,他更有意让他们的关系,凌驾于那皇宫森严的体统规矩之上,昭然于天下世间。

可谢瑾怕自己会错了意,还是确认了一遍:“你可知道我若戴了——”

“朕知道。”裴珩笃然望着他,斩钉截铁。

谢瑾又是瞠目骇然。

私下里裴珩玩得如何离经叛道,谢瑾都会舍不得扫他的兴,可唯独这个……

流言蜚语不足畏,可若是裴珩自己要昭告天下,那意义便不同了。

自己注定是他匆匆过客,又怎能因自己私念,让他这个帝王背负一生的污秽骂名?

裴珩握紧了谢瑾的手:“哥,朕已打算彻底废止弄月阁,遣散所有弄臣,往后在宫里头,不会再有人与你一样佩戴耳饰,也不会有人敢以弄臣身份再轻贱你。你想做亲王,做重臣,或是别的什么都行,届时你我也不必再隐瞒,大可——”

谢瑾眉心深拧,呵斥打断了他:“胡闹……!”

这一声“胡闹”让裴珩僵了下,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谢瑾偏过头,倒抽一口冷气:“废止弄月阁,你可自行与谭相还有户部商议决定……可你我二人之事,绝不可于人前提起。”

他还是摘下那龙凤骨钉,放回到裴珩手中。

裴珩懵地盯着掌心的耳钉,双瞳渐渐发冷,忍不住质问:“为何?当日朕羞辱你的鹂鸟钉你戴得,如今朕的一片真心你却戴不得?!”

他咬牙忍着,才没问出更伤人的话。

谢瑾面色铁青,已答不上了。

他什么也没说,拎走挂在树上的大氅,就转身离开了。

第86章 眼泪(精修)

自那夜不欢而散后, 裴珩和谢瑾连着两日都没说上话。

致使今日启程返康,二人疏远,也没有同乘一辆马车。

裴珩独坐在宽敞六驾马车内, 将堆积的折子处理完, 又应接不暇地传大臣前来议事, 却总心不在焉。

过了晌午,姚贵前来奉瓜果。

天气虽转热了,可还十分干燥,正是适合吃瓜果的时节。

裴珩无意瞅见那大颗红润剔透的石榴果粒, 冷不丁问了句:“其他车内可有?”

姚贵心思活络, 笑眯眯地示上:“皇上, 可是要送一份到瑾殿下的车上?”

裴珩目色微寒,当即抓起一把石榴粒, 便往姚贵身上掷了过去, “朕说惦记他了吗?”

姚贵“嗳哟”一声求饶,立马掌掴了下自己的嘴:“皇上恕罪!瞧奴才这榆木脑袋,皇上施仁布泽,既是御驾赏赐, 得一视同仁才是, 奴才这就安排人给每辆车都送一份去——”

裴珩这下没有驳斥,可脸色瞧着反倒更不好了,一派心烦气躁。

姚贵又暗中察言观色, 贱兮兮笑着问:“皇上,瑾殿下的那份, 奴才自个去送,顺便跟灵昭姑娘打探打探?”

裴珩的眉心这才稍舒展开,看起来一脸不屑, 又不冷不淡地应了声“嗯”。

很快,那份沉甸甸的果盘便递到了灵昭手中。

姚贵在车外拉着灵昭,仔细叮嘱了几句,让她帮忙在她主子耳边吹吹风,说说软话。

可灵昭不擅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术,上了车,什么也没说。

谢瑾看了眼那过于花哨的果盘,又看了她一眼,难得有些坐立不安,按捺不住好奇:“姚贵与你说了什么?”

灵昭方才只嫌姚贵说话絮叨啰嗦,因此一只耳进一只耳出,也不记得几句。

于是她坦白说道:“姚公公说得太多,奴婢记不清了。”